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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Twenty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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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黑暗,單調的布料與沙地摩擦聲,衛白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繼續前行。也許很久之前他還會找點其他事來分散註意力,可是到了現在,理智顯得那麽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累贅。他現在只想麻痹了自己所有的感官,不去想生還的可能性,也不去為自己的粗心而再三懊悔。

要冷靜面對現實,衛白不斷跟自己強調。這種狀況已經重覆了不知多少次,就算明白這是杯水車薪的努力,也依舊不能放棄。衛白吞咽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口水,幹幹的喉嚨裏傳來清晰的痛感,將他的思維重新聚攏。他定了定神,繼續緩緩向前移動。

身後的任天逐很安靜,安靜到讓人心慌。可是衛白知道,他還在。每當意識到這一點,總會莫名心安……他打心眼底不想這樣,可是那種感覺太有誘惑力,就像溺水的人遇到了浮木,除了拼了命的抓住,沒有其他選擇。

依賴,一個致命的詞。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已經無所謂了……

他機械的伸出左掌向前探去,然而本應該落在沙地上的手卻撲了一空,衛白一楞,重心在手掌向前的時候早已跟著移了過去,麻木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快速向前傾倒,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瞬,衛白內心閃過數個疑問。有多深?下面是哪裏?這是陷阱?……然而就在那一秒不到的時間裏,最終閃過的念頭卻是——要分開了。

那一瞬間,衛白心裏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隨著不斷的下落,他只來得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被冰冷的液體所包圍。

下面是暗河?

掉落水中的衛白楞了一下,緊接著急忙揮動手臂,然而並沒有想象中遇到水流的阻力,他甚至都沒能伸直雙臂,就觸碰到了兩邊的壁沿。衛白的大腦短路了一下,然後意識到,這是一個很窄的地方。他掂了踮腳尖,沒能夠到底。

疑惑之中,衛白向上浮起,快到水面的時候,又是“噗通”一聲,一個人重重砸進水裏。那人落水的地方與他的腦袋之間只有幾厘米,衛白一驚,險些嗆進水。然而下一秒,他被人攔腰摟進懷裏,浮上水面。

接觸到新鮮空氣,衛白深深吸了一口。任天逐的臂膀堅實有力,將他牢牢控制在懷裏。衛白貼著對方溫熱的胸膛,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相對無言的狀態持續了一會,衛白有點受不了的開了口:“你下來做什麽?”話一出口,他更受不了了。難以想象這麽弱智的問題出自自己的口。

任天逐竟然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十分沈穩的回答:“怕你不會游泳”

衛白瞬間想起,任天逐不下來還好,一掉下來,他是真的差點嗆到水……於是他沈默了。

任天逐一向是不怎麽喜歡說話的,衛白知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彼此緊密相貼,對方的呼吸就這麽輕飄飄的撲在臉上……之前那個他想百般忽略的吻開始一遍一遍重覆出現在腦海中。

他迫切的想找個話題打破現有的尷尬,大腦卻在這關鍵時刻空白一片。名為焦躁的情緒翻滾著上湧,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衛白深吸一口氣,平穩了一下煩躁的心情,努力將自己的思緒引向如何脫離困境。他伸出雙手,粗略的拂過周遭的石壁,判斷出這裏大概是一個類似圓井的存在。他與任天逐在這裏漂浮了這麽久,可見水裏暫時沒有什麽危險。但事情沒有絕對,若是在水中遇到危險,他們受環境的限制,憑借自身的能力不一定能扛過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登陸。

衛白思考了一下,問道:“能上去麽?”

任天逐很快理解衛白的意思,隨後伸出可以自由活動的胳膊,向壁沿上探去,就這樣摸索了一圈,回答:“能上去,但是需要借力”

衛白秒懂,表態道:“你先上,我在下面墊著”

任天逐頓了一下,反問了一句:“你會游泳?”

衛白:“……會”

任天逐沒再多說,他松開了緊緊摟著衛白的胳膊。

離開了唯一的熱源,衛白禁不住打了一顫,但很快他就調整了動作,雙手正向交叉緊握,形成一個較為牢固的“墊子”,緊接著他通知了任天逐一聲:“我沿著你的腿潛下去,你自己感受著踩。使力之前輕點兩下作為提示。”

“嗯”任天逐回答。

得到回應的衛白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潛入水中,他兩腳蹬著身後的石壁,保持著正朝任天逐的方向。

水中一片寂靜,衛白用手臂感應著任天逐的腿,一路向下,終於,他潛到了合適的地方。將雙手墊在任天逐腳下,他用胳膊輕敲任天逐的小腿,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任天逐絲毫不浪費時間,左腳穩穩踩在衛白的手掌中,雙手撐在壁沿之上。心中暗數三秒,腳下也配合著,前兩秒輕點,第三下,兩人同時使力,衛白在下面用力上托,任天逐在水面踩著衛白的手向上一躍,這一個爆發,再加一個側攀,輕松上岸。

爬上去的任天逐火速回過頭來向下伸出手,過了一會,抓住了衛白揮動著的左手,他技巧性的握住對方的手腕,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這樣可以緩沖拉力,衛白早已心領神會的回握住他的。隨後任天逐一使力,硬生生把衛白從水裏拽了出來。

站在平地上的衛白起初有些不適應,但在任天逐的攙扶之下漸漸緩了過來。一緩過來,他馬上意識到,為什麽他們又貼在一起了??

這種情況的出現似乎越來越頻繁,頻繁到他幾乎都有點習慣了……

這個認知幾乎是毀滅性的,讓衛白的大腦徹底淩亂了。

靜默之中,任天逐依舊跟他這樣親密的靠著。屬於對方的溫暖正一點點從緊貼的皮膚上傳過來,一時間衛白有種無法自控的感覺,他幾乎無法判斷,這樣的距離,是否是他自己渴望溫暖的緣故。而任天逐,只是一味的供他索取。

意識到這一點,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卻那樣清楚的感覺到。

衛白楞楞的站著,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是又無法確定。他的生命,不論是現有的記憶或者是已經失去的,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

然而暧昧終究被打破,卻是任天逐的一句“累嗎”。衛白下意識搖了搖頭,然後才想到,黑暗之中對方根本看不到。

他張口準備回答,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麽。

累嗎?

累。從身體到心裏都很疲憊。可是這應該說出來嗎?他能在對方的面前表露出真實的自己嗎?

任天逐欺騙過他,甚至到了現在,對方身上依舊藏著許許多多的謎團。對於一個欺騙自己的人,如何給予信任?

但是那份溫暖又那麽真實……

不論是在危機的時候抱起他逃跑,或是在他深陷陷阱的時候伸出的援手,還有那一個吻……

衛白意識到,他陷入了死胡同。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人。

沈默。

本來早應習慣的沈默,這次卻出現了不一樣的氛圍。

不僅是衛白,任天逐也察覺到了。

任天逐心裏嘆了一聲,然而他什麽都沒做,只是等待著。

果然,沒過多久,對方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隱瞞了什麽?”

一如既往的直指要害。

任天逐卻只能在心裏苦笑,然後,沈默。

“連我都不能告訴嗎?”對方又問,語氣是少有的茫然。

不能告訴。

他聽到自己的心裏這樣回答,可是,依舊沈默。

然後就是安靜。一直以來的,他們之間最容易出現的狀態。多少次,他無言以對,然後他們就不說話,這樣靠在一起。

也許就是明白這有多來之不易,所以才會不舍得放開手。

有多少次他寧願選擇忘記背負的東西,也不想再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已經過去多少年了……還是不能忘記。

可是,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逝去的東西,不會再回來。所以盡管再相像,也只是一個幻影。

然而下一秒,他被推開。那人冷冷的聲音傳來:“走吧,繼續探路”

任天逐楞了一瞬。

還是……恢覆了原狀啊。

衛白一人走向前方,帶著賭氣的意味。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他卻不管不顧的快步前沖。殘留的理智一次次發出提醒,甚至強烈譴責這種幼稚的行為,可是,他停不下來。心裏面有一塊地方,像缺了一個洞,只有靠這樣瘋狂的舉動才能填滿。

而他往前沖的這條路竟然暢通無阻,他心裏面詫異著,下一秒就一腳踏空,向前跌倒。熟悉的冰涼感襲來,衛白在水中吐出了一串氣泡。

他分明是往水坑的反方向走,為什麽會再度跌進去??!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他的第六感察覺到了周邊環繞而來的危險……他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直。隨後,一群細小的東西成團狀飛速靠近,緊接著,一股鉆心的痛從手腕傳來……

衛白瘋狂吐出一大串氣泡,然後用力浮出水面,然而這無法阻止接二連三的痛苦,他的腿,他的肚子,他的全身都感受到了劇烈的痛楚!

他難以忍受的在水中翻滾起來,下一秒,他盲目掙紮的手臂被人牢牢拽住,緊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黑暗之中,他們沒能看到幾十個被帶起的拇指大小的生物。那些生物大張著嘴,鋒利的牙齒上還帶著鮮紅的肉末。

衛白躺在地上,身上的痛卻從未停止過。

“啊……”再也無法抑制,衛白痛呼出聲,“手……”他咬著牙,努力用沒被咬的那只手撕扯著另外一只手上掛著的怪物。

而那怪物在撕扯的作用下依舊不松口,衛白慘白著臉,一狠心,連皮帶肉把它扯了下來。

鉆心的痛讓他忍不住哀嚎了一聲,一旁不明情況的任天逐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走上前,快速摸過衛白的身體,中途判斷出這種生物的形態——它們大概有小指的一半長,長著牙咬著衛白身體的那一頭異常肥大,其他地方則只有小號吸管那麽粗。

任天逐二話不說,伸手捏住怪物肥大的頭部,很快,那頭部爆裂開來,緊接著,怪物的牙齒失去了驅動力,軟軟的掛在衛白身上。任天逐輕輕一扯,就把它扯了下來。

任天逐集中精力,生生捏死了十幾只怪物,直到把最後一只扯下來,衛白終於不再痛苦的呻yin。

任天逐手上全是粘稠的液體,然而他不敢放松精神,在聽到衛白的聲音弱下去以後,他趕忙問了句:“還有嗎?”

衛白無力的張了張口,聲音虛弱無比,“沒了……”

任天逐松了口氣,但是接著又擔心起衛白失血的狀態,“還能動嗎?”

衛白不想再張口,只是伸出胳膊,碰了碰身邊的任天逐。

“堅持一下,先治療”

對方的聲音帶著少有的緊張,衛白皺著眉,休息了一會以後努力擡起手喚出自己的笛子,隨著技能的發動,一道白紫色的光閃過,兩人在亮光的刺激下同時閉上了眼。衛白的傷口開始緩慢愈合……就這樣斷斷續續發動了7、8次技能,衛白終於收回了笛子。

黑暗中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氣。衛白死裏逃生,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動。任天逐遲疑了一下,拉住對方的手。衛白沒有反抗。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一會,任天逐的聲音傳了過來:“脫了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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