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持著，直到眾人重新啟程。這一路上大家格外的沈默，似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衛白悄悄打量著四周，然後不動聲色的湊到範曉旁邊。

“隊裏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這裏的？”衛白小聲問到。

範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悄聲回答：“對啊。”

衛白：“你怎麽知道？”

範曉想了想，“大家開始就聚在一起挨個說過自己的情況，所以就知道了”

衛白若有所思，緊接著問：“是任天逐組織的？”

範曉：“額……好像是的”

衛白沈默著思索了一會，“告訴大家要前進的，也是他吧？”

範曉有點不太理解，“啥意思？”

衛白：“在最開始的時候，任天逐不僅組織你們自我介紹，還對你們說類似‘大家一起尋找出口’的話，對麽？”

範曉：“……你怎麽知道？”

衛白冷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一路無言，直到走在最前面的任天逐宣布休息。

衛白、範曉、牛起興三人圍成團坐著，杜鵬和高雪不知怎麽搞的，竟然也緊靠著他們坐下。五人之間氣氛崩的緊緊的，分明是休息放松精神的時間段，卻讓人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範曉異常沈默，牛起興也沒什麽話可說。衛白看了看眼前這兩個，又瞥了瞥牛起興背後的另外兩個，心裏突然蹦出個猜測，這四個人有過節。頓時他就來了興趣，之前對杜鵬的了解十分有限，只是聽牛起興說過“兇，不好惹”，怎麽個兇法？而且杜鵬對他有敵意又是怎麽回事？結合任天逐莫名對他好的態度，他是否可以猜測，杜鵬和任天逐之間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只是個十幾人的小團體而已，關系就這麽覆雜。人類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哪怕在這種危險關頭，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彼此勾心鬥角，不知道在爭些什麽。

衛白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那感情有點像憐憫，又有點像感慨，可打算進一步深究的時候，又消失不見，只留下作為旁觀者的冷漠。

衛白觀察了一會形勢，突發奇想，杜鵬故意坐在這裏，是想給範曉下馬威，還是打算監視自己？漸漸地，一絲詭異的笑爬上他的嘴角。

隨後，離得很近的四個人同時聽到衛白不加掩飾的問話“那個打開異度空間門的人，是誰？”

眾人呼吸一窒，場面氣氛再度惡化。過了好一會，兩個人同時回答。

“你問這幹什麽？”

“他是個科學家。”

衛白挑眉，先是沖著杜鵬回了句：“關你屁事”，緊接著對向範曉，“繼續說”。

範曉的表情不是很開心，但也比陰沈著臉的杜鵬好太多。衛白耐心等了很久，才聽到範曉繼續說下去：“他是個一百多年前的科學家，是個天才……”

“夠了。有膜拜‘天才’的力氣，不如想想怎麽從這裏出去”杜鵬面色陰沈，冷硬的側臉布滿了殺氣。

範曉更加不開心，但強忍著心裏的怒氣，“他其實很厲害，很聰明……”

“找死是嗎？”杜鵬一躍而起，一把長刀迎面劈向範曉，範曉靈敏的轉身，反手操著短刀擋住這致命的攻擊。武器相交發出一聲脆響，驚得所有人同時看過來。

下一秒，任天逐出現在杜鵬身後，雖然他什麽也沒做，可也明顯的控制住了局勢——杜鵬不可能在他的掌控下繼續攻擊。

果然，杜鵬冷哼了一聲，收起武器，走到原來的位置坐下。範曉氣得夠嗆，卻被牛起興死死的攔住。

衛白淡定的坐在原地看著事態發展。

果然，杜鵬的敵意不是對範曉，也不是對他，而是對那個傳說中“打開了門”的科學家。局勢變成現在這樣，不得不說引起了他更大的興趣。權衡了一下利弊，衛白決定，繼續問。

“別生氣了，我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感到很恐怖啊~~”天知道衛白這話是多麽的沒誠意，總之，大家的註意力總算稍稍分了一點給他。

“誰能告訴我這個科學家是誰嗎~~我也想知道具體情況啊~~”

事實證明，裝可憐這招還是有效的，至少對於某些母愛泛濫的阿姨，這可謂是必殺技。

之前的中年婦女再度出馬，替衛白解了惑：“這個人叫聞人瀲，百年前聞人家最後一代家主”

聞人瀲。這個名字在衛白的頭腦之中游走，漸漸掀起了心頭的漣漪。意識之中似有什麽被喚醒，可是他卻抓不住。

聞人瀲……衛白再度默念了一遍，確定記憶中沒有關於他的什麽事，於是他接著問：“聞人家族？”

中年婦女：“百年前的聞人家族很厲害，雖然一直代代單傳，可也才人輩出。聞人家族興旺了有三個世紀吧……最開始的那代似乎從商，結果一下發了財，當時生意做的如日中天，後來兩三代都跟著做生意，然後的那一代從了政，為了從政甚至放棄了家族所有有前途的產業，沒想到的是，那一代竟然也做上了高官……直到聞人瀲，其實現在人對他的成長歷程了解不多，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像他父親一樣從政，而是選擇一心一意做研究。後來就發生了這些……”

衛白點了點頭，結果就聽杜鵬冷冷開口：“怎麽不介紹介紹聞人家族如雷貫耳的外號？”說著他冷笑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魔鬼家族真是人才濟濟，滅亡的時候都不忘生出一位世人皆知的魔王……”

眾人像是默認一樣的沈默下來。

衛白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既然異度空間這麽危險，為什麽他要打開門？”

“為什麽？除了自以為是，還有第二個答案嗎？”

杜鵬的針鋒相對並沒讓衛白惱火，反而是範曉，搶著回了句：“你想自以為是，還沒那個資格呢！”

杜鵬陰冷的目光刺向範曉，範曉不甘示弱的回瞪，“你這人真搞笑，聞人瀲又沒欠你錢，憑什麽每次提起他你都一幅債主臉！就算他幹了錯事，他的天才和能力也是公認的！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沒人趕得上他！”

杜鵬不怒反笑，聲音滿是嘲諷：“也只有你這種腦子殘疾的人才會替他說話，不諧世事的小朋友，大人聊天沒你插嘴的份！

範曉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準備繼續反駁，結果牛起興搖了搖頭，範曉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不說話了。

衛白趁著空當說了一句：“研究這種事本身就帶著不確定性。可是存在不確定性就拒絕研究下去嗎？就好像第一個吃西紅柿的人，如果不是他第一個吃下這種顏色艷麗的果子證明它無毒，那後世的人也不會享受西紅柿裏面豐富的營養價值。任何東西在最初的時候都不可能完美無缺，只有通過不斷的探索，它們的價值才會顯現。”

說完，衛白楞了一下。為什麽要解釋？然而他還沒尋得答案，就聽杜鵬冷冷反駁：“如果這果子毒死人呢？毒死很多人呢？沒搞清楚情況就貿然下手，這不是勇敢，這是愚蠢。”

衛白沒有回話。在一個思維已經形成定式的人面前，想要通過言語來說服簡直比登天還難。然而他在意的是，為什麽他會替聞人瀲出頭？

隨著衛白的沈默，一時之間不再有人開口。這種氣氛之下，時間過得緩慢而沈重。終於，任天逐一句話打破了尷尬。

“起程”

衛白下意識擡頭，目光跟任天逐的撞在一起，對方的眼中竟然又帶上了曾經出現過的異樣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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