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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渡劫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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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肅殺蕭條的夜色,竟然在這麽小小的一句不太嚴肅的話中沖刷幹凈,小石頭的魂魄都不曾逗留此地,絕非生老病死這麽簡單。紙鳶耷拉下肩膀,有氣沒地出,最後看了一眼寧俞,還是偷偷施法,要看這妖精的來歷。

其實寧俞不讓她用法術也是以防萬一,天界對國殤和凡界對神巫一事在某些方面來說是一致的。國殤幾乎被清理幹凈,貶謫的貶謫,轉世的轉世,而神巫,則是老一個輩分的或者有些年紀修為的,都被朝廷捉去,最後應當也是慢慢處置,只是不會這麽快對這麽大數量進行斬。

而且,紙鳶的法術,幾乎是來自羅生堂,就算現在沒有人來敦促紙鳶回到仟冥山,但並不意味著沒有人盯著這邊,只有少被人察覺,紙鳶留在她身邊的時間的越長。

只是,還有另一方面,寧俞擔心會有餘黨以及她本身之前的傷會有所影響。

就在紙鳶就要擡手施法,那小孩童還是一臉不滿看著地面的小石頭,旁邊的寧俞卻看出了紙鳶有這個想法的苗頭,跨步上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將法力沖散,恰到時機截斷了法術。

那小孩童終於又擡眼看過來,紙鳶也有些被抓包的感覺,只訕訕一笑,聽寧俞說道,“莫非你是五岳聚靈之地跑出來的靈鹿。”

紙鳶一頓,再望過去,那小孩童果然面部星星點點的亮斑,就連裸露出來的胳膊上都有些黃色的斑記。靈鹿溫順,從古至今都不曾被天界視為妖族,就連凡界也將他們當做靈物,尤其是出生自五岳中的靈鹿,不僅生來就有著靈氣,還和凡人很是友好。

君竹一臉冷漠,出呵呵一笑的聲音,睜大眼睛這才正眼看著寧俞,“有些眼光,總算還有人認得出老子的身份。”

那一臉傲嬌,紙鳶覺得,那分明就是俯群臣,等著被瞻仰的態度,以往聽見凡界傳聞的靈鹿就算見了凡人也不會疏遠,而只是站在樹林陰翳,等著他人靠近。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譬如凡人看岔了眼,或者,靈鹿會錯了意之類的。她扯扯嘴角,終於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說道,“既是五岳的山靈,怎麽不好好守護靈氣和山神,還跑來這裏來幹什麽?”

君竹沒說話,這裏頭的緣由不大上的臺面。其實也並非什麽大的事情,凡人總是寂寞無聊的,明明壽命不怎麽長,偏偏不好好享受,還要折騰出不少事端,就譬如幾個月前,他本來是在齊山山中,和兄族很是和洽生活,偶爾到山下接受一番凡人的崇敬。其實這樣也是很有樂趣的,誰知,那群凡人開始生事了。

他們一開始覺得有一些無聊,便要到山上擴修道觀,要收徒弟像寺廟一樣只是並非是要傳送經書道義,而要捉妖修仙!這也就罷了,卻因為他們靈鹿從來不曾傷害他們,且作為山靈,骨子裏便沒有對凡人狠下殺念這種東西,於是,他們為了練手,就將目的放在了山中可見的靈物上,靈鹿。

若說其他的生靈,蛇兔鳥禽等,都是凡物,就算有些修為,都不似靈鹿那般,能駕著彩霞,看著很是有些厲害。

結果不過半個月,廟宇還沒有擴修起來,整個隊伍卻已經壯大了,不少靈鹿都慘成為對象,君竹一頓,喉頭一卡,只說到,“凡人殺戮,山靈卻有護一方的職責。”

紙鳶心裏一聲冷笑,靈鹿是最中看不中用的了,還駕著彩霞,周身在夜裏還有些微微光暈,其實,也只是能跑得比較快罷了,若是被厲害的修行人遇上,稍微有些邪念,想要對其做些什麽,除了逃命,靈鹿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的。嘴上卻說道,“還真是了不得。”

但寧俞好歹是個國師,就算註意力都在紙鳶這邊,皇帝那邊出了什麽事還是知曉的。幾個月前齊山的確有些事故,只是具體緣由他不知曉,修行人對靈鹿下手,導致不到半個月便狂風暴雨,山體略微有些傾塌,這等大事自然瞞不過去,便有官員送了奏折到京師,先是放低姿態,好生說了自己的過失,而後便懇切說道已經將領頭的斬示眾,慰藉山神,這連日的暴雨才終於停下來。只是後來剩下的餘黨便沒有什麽後續了。

明白事情來龍去脈,寧俞蹲下身,將小石頭脖子上的小鐵環扯了下來,放在手心好好端詳,就連紙鳶也湊過來看著。寧俞早年受了盛浩的影響,對一些法器靈物都有涉,只是,紙鳶對這些死物著實留不下印象,便只好作罷。寧俞忽然手握緊,說道,“既然如此,你卻應當看得出來這小鐵環的來歷,為何會選擇它作為容身之處?”

君竹沒說話,他呵呵一笑,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必要跟著兩個不知身份的人多說什麽,他還得先趕回齊山看看狀況如何了,說到底,他還是不大敢直接脫離山神遠走高飛,畢竟身上還帶著些東西。於是看著寧俞握緊的手,心裏想著辦法。

寧俞還沒來得及出手控制住君竹,整個廚屋忽然一亮,一旁的紙鳶很是熟悉這種羅生堂慣有的方式:高調、貴氣、亮瞎眼。只是在天界時,幾乎沒有晝夜之分,這種氣勢便體現不出來,只有去那湘君或者河伯水下烏黑的神殿時,才能有些效果。

入眼的先是兩名穿著天界的女官,耳著玳瑁珠,頭頂小巧精致的玉冠,英氣卻不失柔美。而身上穿著淺青長衫群,腰間束著紋飾淺藍色腰帶,腳蹬青色長靴,總之,很是有羅生堂一股子生靈的視覺沖擊。寧俞沒說話,知淡淡看了一眼後面站著的少司命,卻很是有些疑惑。少司命已經換回了女裝,自身份曝光後女裝了幾日後,一直到現在,足足千年的時間,頭回在眾人的眼皮底下著女裝。

紙鳶看得有些出神,少司命向來不喜歡粉色,今日卻是粉色的長裙,一直拖曳至腳踝,胳臂一般露在外面,雪白的皮膚竟和粉色尤為呼應,且在這一眾女官當中更是顯得出塵不凡,荷中睡蓮。她沒忍住轉頭看了一眼寧俞,卻現寧俞只是看著自己,以一種揶揄的意味回應自己的眼神。

那本來想要動手直接搶的君竹被這仗勢嚇得一楞,好好看了一眼這人,說道,“這是哪個神仙,怎麽穿得這麽花枝招展,就連身邊的女官都穿的這麽花花綠綠的。”山神穿的除了官服之外,基本上也都是黑白黑白,自然,因為五岳的山神年紀都頗長,每個萬年的履歷,沒得膽量去將山管理好。

“恭迎少司命。”紙鳶和寧俞很是默契一齊躬身行禮,紙鳶卻有著想要提醒君竹的意味,她想起魏旭當年對少司命的評價覺得這個君竹很是有著魏旭的風範。

這一聲效果很是明顯,君竹大驚,心裏只有一個聲音:不是說少司命都只穿男裝男身的嗎?怎麽這個

女官當中的少司命神情冷漠,幾乎沒有看寧俞,走到小石頭的屍旁邊,眼眸中微光閃現,都沒有念訣,小石頭便漸漸飄起來,就連寧俞手中的小鐵環也都飛了出去,直接落在小石頭的胸口之中。少司命的聲音悠遠綿長,卻輕靈動聽,君竹明顯感覺到和志願的聲音不同,這個更有威嚴,似乎直接要穿透自己的魂魄,直擊自己的心神,“瑗醴且歸來。”

話音剛落,紙鳶大驚,這小石頭居然居然

那話還沒脫出口,小石頭的身子一顫,一個女子的身軀便漸漸從他身上脫離出來,漸漸成形,長拖曳至腳踝,一身橘黃色的長裙裹在身上,脖子上海掛著一串看不出來源的玉墜。她緩緩睜開眼,只看著少司命,也不多說,便邁步徹底離開小石頭的身軀,就此,小石頭倏地落在地面,將幹柴壓得作響,徹底成為一具屍身。

瑗醴是天界的仙神,更是湘君的長女,這些年杳無音信,竟然是在凡界渡劫。只是少司命居然讓她在男身裏頭,這風險倒是有些大了。

少司命扭頭看了一眼君竹,他已經嚇得不敢說話,小鐵環迅砸過去,將這些日子君竹恢覆的修為全都散盡,“小小山靈,也敢盯著渡劫仙神的靈氣,將靈修環撒在凡界,借此尋找仙神,膽子倒是不小。”

紙鳶忽然明白寧俞方才要問那小鐵環的原因了。靈修環這東西說好不好,其實不過是當年東皇太一渡劫時不小心留下的一絲真氣混淆著天界的神土自己形成的,在妖凡兩界被爭奪和利用。只是如今被存放在五岳山神那裏好好守護,因著是東皇太一在凡界無意識下留下的,這東西便有存在的理由,東皇太一便下令就留在凡界。

君竹不敢說話,那東西的確是他偷來的,本來只是想要看看這東西究竟長什麽樣子,前輩們都傳聞這東西有多了不得,歷代山神都死死護著這東西,只是沒想到剛偷出來沒過多久,就出了亂子,且他經過此地時,不小心掉落出來,被這個宅子的兄弟撿回來,興許就是這個靈修環使然,竟落在了不起眼的小石頭這裏。君竹無可奈何,身受重傷之下,卻又不敢丟下這環自己逃脫,卻也掙紮之際看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這靈修環在不知從哪裏開始有了些靈氣,聚集在內部。

他頓時心中有些糾結,最後,便直接鉆了進去,享受著嗟來之食。只是等到他想起來這東西的作用的時候,剛出來這環,小石頭便沒了氣。他趕緊跪在地上,氣焰一消,“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算這靈修環吸了些靈氣,那、那也是這位仙神的,怎麽會和這個凡人有什麽影響?”

“這卻也是無奈,你什麽都不曉得,但這罪過你得自己擔著,”紙鳶突然開口,看了一眼那不曾望過來的少司命,以及恐怕還不能回去卻要重新找機會渡劫的瑗醴,“你只感覺自己無端生來一些靈氣,可你卻不曉得,這些靈氣是為了固本的。仙神渡劫先得禁錮法力,你吸走這麽一點,魂魄便沒辦法在這軀體裏頭生著,況且她是個女仙神,這小石頭是個男身。小石頭縱然有自己的思想,但也不過是仙神渡劫的容器罷了。”

君竹沒怎麽聽懂,訥訥問道,“既然如此,再回到這軀殼不行?我要擔當什麽罪過?”

紙鳶有點氣餒了,連同方才被這君竹潑過來的涼水,不在想說話,只是少司命興許是看在紙鳶的份上,一邊擡手讓女官動手,一邊說道,“人死不能覆生,你截斷的這仙神的路途,便得遭受天譴。”

天雷灼燒,轉世再生。

君竹這下當真怕了,看著紙鳶大聲說道,“好姐姐,我經不住那天譴的,你救救我!”卻見她沒什麽動作,這才後悔剛才態度那般傲慢,推攘著要施法禁錮住他的女官,一邊求著少司命,“少司命,我知曉錯了,我這就回齊山,將這鐵環回去,好好修行。求你,我受不住那天譴的!也不像轉世投胎!”

前世犯了錯,轉世可未必能有這麽好運氣成為山靈。

少司命搖搖頭,瞥過一眼後面不曾說話的瑗醴,這孩子卻也是多災多難,單相思也就罷了,差點沒了命到如今轉世渡劫都能遭受著波折。天界大多只知道湘君長子,後輩卻鮮少知曉這個長女的。湘夫人為了保全她的性命,還要偷偷來渡劫,這才求了她要在男身當中,憑借血氣方剛興許才有一線生機。少司命本來有些為難,但湘君親自出面,只道那法術他會做,少司命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才達成共識。她不再多說,轉身沒了蹤影,瑗醴也只是輕輕瞥過紙鳶,也不再有蹤跡。

不過眨眼的功夫,整個屋子裏頭只有君竹最後乞求的嗚咽聲,和一點點消散的微光。

紙鳶嘆氣,突然問道,“我分明記得瑗醴已經死了許久了,怎麽會在這裏?”

“莫非連夫人你也會好奇這個?”寧俞說得輕巧,紙鳶卻懂了,因著她也是被天界以為死了的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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