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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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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 張蕾就知道裝可憐, 她父母把她生得好,柳眉細腰櫻桃唇, 上學那會兒男同學們就拼命湊到她面前獻殷勤, 但她從來不屑一顧,她生得這麽好,怎麽可能跟這些人談戀愛?那會兒她家裏還不是拆遷戶, 下頭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弟弟是父母的心肝寶貝, 她和妹妹是要生弟弟前附贈的。

她小時候雖然不用下地, 但家裏的活都是她幹, 打掃院子, 帶妹妹和弟弟, 幾歲的小人就要踩著凳子炒菜, 那時候她也倔,在學校裏聽老師說男女平等,她就真以為男女平等了,回家就對父母說:“小弟也要做事了, 現在講究男女平等,憑什麽事都是我和妹妹幹, 他什麽都不用幹?”

父母用一種驚訝地眼神看著她。

“你也好跟你弟弟比, 你弟弟能傳宗接代, 你能嗎?你弟弟能給你爸媽摔盆掛幡, 你能嗎?”

“法律都規定了, 十八歲就成年了,你滿了十八我們就對你沒責任了!”

“你弟弟是老張家的根!你是啥!賠錢貨!”

很快張蕾就知道,強勢是拿不到好處的,她越強勢,外面的人就越是指指點點,說她都這麽大了還不知道體貼父母,只知道嫉妒弟弟。

但所有人都喜歡妹妹,因為妹妹柔柔弱弱,說話細聲細氣,被人欺負了就會哭。

張蕾學會了這一招,從那以後無往不利。

父母一說她就哭,而且越哭聲音越大,要把周圍的人引過來,然後才哭訴。

有時候柔弱的殺傷力比強勢,張蕾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就走上了白蓮花的道路,並且一去不覆返。

可畢竟本性強勢,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更願意以本性示人。

雖然這會讓她表現的像一個精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一直針對我。”張蕾不再嚎啕了,她坐在椅子上,眼角通紅,低聲啜泣道,“就因為我年紀小?”

組長臉色也很黑,他們都坐在後勤部的辦公室裏,鄭先生急匆匆地趕過來,額頭全是汗,他三十出頭,長得十分普通,是個憨厚老實的面相,此時看見蘇時清,他臉上才有了點笑模樣。

但他很快克制住,一本正經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張蕾還不知道鄭部長和蘇時清是舊相識,她連忙抓住鄭部長開始哭。

但是她在這便哭,蘇時清在那邊眼角含淚,欲墜不墜的樣子更令人心生憐惜,鄭部長的心早就飛到了蘇時清那邊。

作為一個小小的管理層,鄭部長只窺見了豪門的一角,他對這個自己無法融入的階級充滿了好奇和向往,但在遇到蘇時清之前,他也並沒有別的期望。

可他遇到了蘇時清,他多愛這個膚白臉嫩的小少爺啊,一看到蘇時清,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要接近這個人。

如果他征服了蘇時清,不就代表他征服了蘇時清所在的那個階級嗎?

這認知讓鄭部長蠢蠢欲動,心神蕩漾。

但他不是個無私的人,他幫了蘇時清多少,就要從蘇時清身上拿回來多少。

就像他讓蘇時清去了頂層,就得到了蘇時清的一個吻一樣。

哪怕那個吻是他單方面的吻,也足夠他興奮雀躍了。

他也不在乎蘇時清跟誰在一起,相反,這反而會給他一種刺激感。

想想吧,蘇時清的愛人是豪門子弟,但他卻跟身份地位全是都比他高的人的愛人偷情。

這不是證明他比那些人更有魅力嗎?

一想到這個,鄭部長就熱血沸騰。

此時秦邢的辦公室已經可以辦公了,沈臻也不想一直待在休息時內,休息室裏有躺椅有沙發,還有酒櫃,是個放松的好地方,沈臻看一會兒報表,就想去躺椅上躺一躺,他覺得自己還能再睡幾個小時。

可能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沈臻很難集中精神,他把報表放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這時候有一只手伸了過來,秦越站在沈臻的身後,他逆著光,只有一個黑色模糊的人影,但那雙手卻很溫暖,也很溫柔,沈臻逐漸松懈下來。

這時候的氣氛很好,馬助理原本想進來,但看了一眼後又退出去,輕手輕腳的關上了休息室的門,沒有發出一點響動。

“最近很累?”秦邢問道。

沈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秦邢:“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有什麽不懂的來問我。”

說完秦邢還輕笑一聲:“不收你學費。”

沈臻嘴角含笑地想,說什麽鬼話,明明是要收學費的,只不過不是錢而已。

沈臻擡頭看秦邢,秦邢正好低下頭來,兩人目光相對,眼波流轉,沈臻沒憋住,忽然笑出了聲:“您昨晚沒睡好。”

秦邢:“嗯?”

沈臻:“黑眼圈都有了。”

沈臻小聲說:“像熊貓寶寶。”

可惜秦邢沒聽見熊貓兩個字,就聽見了寶寶二字,表情霎時間有些覆雜。

沈臻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做得久了,覺得腰和肩膀都有些酸,擡手伸了個懶腰,他這時候沒穿外套,身上就有一件襯衫,擡手的瞬間襯衫也被帶起來,露出小半截腰肢。

沈臻的腰算不上細,但是因為常年不在室外活動,所以很白,這段時間疏於鍛煉,腹肌只剩下影影綽綽的影子,十分的不明顯,但即便如此,也依舊顯得性感。

秦邢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他幫沈臻洗過澡,換個衣服,但那時候並沒有什麽綺麗的幻想。

因為那時候沈臻是沒有意識的,像是一個人偶,他對人偶可提不起什麽興趣。

他喜歡熱情鮮活的沈臻,放肆大叫和哭嚎時的樣子,那是另一個沈臻,不帶任何掩飾。

秦邢專註的註視著沈臻。

沈臻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敏感,又有強烈的自尊心,他給自己鑄造了一個殼子,窩在殼裏看著外面,小心翼翼的觸碰,發覺不對又馬上縮回去。

秦邢想到了沈臻十二三歲的時候,那時候秦邢工作很忙,他野心勃勃,又正值國內經濟大動蕩,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在意家裏晚輩們的事。

那是一次家庭晚宴,他坐在最中心的位子上,看著家裏人各自懷揣著小心思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每個人都對他有所求,但又都不願意直白的說出來,他們期盼著秦邢能看出他們的願望,滿足他們的願望。

那讓秦邢覺得十分無趣,他興致缺缺,如果不是因為他姓秦,還記得父親臨走時的囑咐,或許早就已經脫離這個家了——他對秦家實在沒什麽感情。

秦家在他眼裏早就該死了。

巨大的怪物垂垂老矣,一步步走向衰敗,在適當的時候走進棺材才是最好的歸宿。

當時不知道是誰給沈臻買的禮服,別的孩子都穿著小西裝,只有他一個人穿著棉襖,還是大紅色的,紅色的棉襖和褲子,還有鞋,喜慶的像街邊任何一個小孩。

他一出來,所有人都盯著他。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他看見沈臻慘白的面容,那襯得他的嘴唇更紅了,可他沒有退縮,反而把背挺得更加筆直,走路的時候平視前方,唯有微微顫抖的雙手暴露了他的情緒。

過來拜年的時候,沈臻跟在秦越身後,他拿著一杯果汁,強打著精神,艱難地沖自己笑。

秦邢當時就覺得,這麽小的年紀,就學會了隱藏自己,將來不走彎路,或許也能有一些成就。

秦邢讓管家辭退了當時跟著沈臻的另一個保姆,只讓張媽一個人照顧沈臻。

那天晚上,在意亂神迷的時候,沈臻睜著那雙茫然的眼睛,嘴唇顫抖自言自語,他像是在問人,但沒有希求答案,他問:“為什麽沒人需要我?”

他被沈家推出來,失去了父母兄弟。

他唯一的朋友和愛人,秦越愛上了蘇時清。

就連張媽,也還有一個親生兒子。

他甚至不該問為什麽沒人愛他,只敢問為什麽沒人需要他。

秦邢忽然伸手抱住了沈臻的腰,明明不細,秦邢卻覺得不及一握,稍微用力就能勒斷。

“叔、叔叔?”沈臻呆滯的站在原地,雙手還保持著伸懶腰的動作,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起了雞皮疙瘩,他就像生了銹的齒輪,再不能自然運轉。

秦邢的手伸進了襯衣裏。

他的嘴唇靠近了沈臻的耳廓,濕熱,暧昧,像一股無法抵擋的熱風,叫沈臻口幹舌燥。

“小臻。”秦邢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誘惑,“叔叔疼你,嗯?”

沈臻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了。

秦邢的手所到之處,每一寸幹渴的皮膚都在尖叫,再多停留一秒。

秦邢又說:“叔叔愛你。”

沈臻終於失去了所有力氣,要不是被秦邢抱著,他下一秒就能掉到地上去。

他不知道秦邢為什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突然捅破那層窗戶紙,但他在惶恐之餘,還是升起來無法言喻的甜蜜。

冷漠和高傲只是他用於保護自己的外殼。

讓饑渴的靈魂按耐住渴望愛的本能。

他需要親情的愛,友誼的愛,愛情的愛。

但那距離他都太遠了。

就像兩個星系之間的距離。

可是現在,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在戰栗,理智和冷靜,都已經毫不留情的拋下他離去。

沈臻不敢動彈,也不想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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