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裏安扶著他, 讓他在腿上坐穩，才“恩”了一聲，等他繼續說。

“戚歡（q-i，h-u-a-n），跟我念。”戚歡在他耳邊吹著氣，銀白發色在呼吸裏輕輕飄動，戚歡爪子沒忍住在上面抓撓了一下。

艾德裏安慣著他玩鬧, 口中還跟著一遍遍覆述，由原來的別扭到字正腔圓。

“戚歡。”他抱著戚歡，在他耳邊說著熟悉的名字。

戚歡心裏充盈了一片的喜悅。月光灑下的銀白與艾德裏安的發色融為一體, 仿佛那月光的顏色本就是從他發上截取。戚歡的手撫摸著艾德裏安的側臉，忍住羞澀在上面親了一下。

“艾德，我好喜歡你啊。”所以一定要告訴你。

“乖，喜歡你。”挺拔的鼻子蹭著戚歡的臉頰, 艾德裏安回覆著戚歡的喜歡。

“那以後沒人的時候都叫我戚歡好不好？”他以前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就算是系統也只是一遍遍叫著他宿主, 雖然知道在這個世界，伊萊亞斯這個名字可能會陪伴他很久，但是還是戚歡更讓他覺得懷念一點。

艾德裏安行動比語言更快一步，已經一聲聲地叫了起來。

“戚歡, 戚歡……”一聲比一聲溫柔，一聲比一聲纏綿。

恨不能將戚歡膩斃在他的懷裏，聲音中。

戚歡軟軟地趴在他身上，差點融化成一個糖塊。

這樣的回憶, 就算以後只有他一個人了，也會很開心吧。

“歡歡……”夜晚的回憶，在艾德裏安的聲音中慢慢展開。

****

珀爾王國臨近大海，國家的生意也以海上交易居多。因為常年要與海洋打交道，都是海上的好手，更有名的，是珀爾王國驍勇善戰的水師，在海上幾乎是無人能敵。

恥笑的是，這個國家最英勇的軍隊卻不屬於珀爾王室，最雄偉的建築也不屬於珀爾王室。

聖哈裏森大教堂，在王國的貴族以及神父的見證下，哈裏森主教將手中的王冠戴到了亞當斯三世，曾經的塞西王子，現在的珀爾王國國王頭上。

就在三天前，亞當斯二世宣布死亡，其實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位郁郁不得志的國王只是承受不了現實對他的折磨，早早就殺了而已。

自殺的人死後是得不到往生的機會的，一位國王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見他已經對人世沒有了希望。

由於這個死法實在是不體面，教會立即出手壓下了消息，等肅清了所有的反對聲音之後，立即推選了亞當斯三世，上一任國王的兒子中，最有名的傻子上位。

這位王子曾經有一個聰明懂得蟄伏的兄弟，只是因為太過聰明，已經在兩天之前被冠以弒父殺君的名義，架上了絞刑臺。

也就是說，現在的珀爾國王，只是一個傻子罷了。

這一連串的行動，每一件都有教會的影子，卻沒有一個人敢去反駁。

這場匆忙而又可笑的儀式，就在眾人的沈默中草草結束。

不管大地上的王國怎麽樣的汙穢黑暗，他的上空，蒼穹卻藍得發青，仿若一面明鏡，照射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碧藍的海面下，深海之中，沒有人知道還存在著一個王國。

屬於人魚的世界。

****

戚歡的尾巴拍打著一塊石頭，藍色的魚尾攪動著周圍的海水，一個個七彩的泡泡因為他的動作在水中浮動。

無視攪亂的海水，戚歡的正好奇地看著一群群往海王宮殿的方向前行的人魚。

“你們要參加什麽活動啊？”戚歡拉住一條紅尾人魚，想要打聽打聽消息。

一個人魚熱情地轉過來，看到他的臉的時候，熱臉瞬間變成了冰塊，還有發黑的趨勢。

“誰要告訴你啊！”紅尾人魚美麗的臉上爬上厭惡，張嘴就想沖他吐口唾沫。

這是她在海面上和人類學到的，那些兩只腳的家夥總喜歡這麽對他們不喜歡的人。這人魚別的不行，學習能力卻是一頂一的強，順勢就要用給這個不喜歡的壞家夥。

戚歡看她撅起嘴，立即一魚尾拍到她臉上，給她根治一下這個壞毛病。

“這可是人類的壞習慣，下次再敢用，拍爛你的嘴呀。”

他叉著腰，儼然一副小霸王的樣子。人魚捂著臉，看著他敢怒不敢言。這個家夥一向是喜怒不明的樣子，他們平時用石頭砸他也沒見他反應，只是用尾巴把石頭撞走而已，今天怎麽就打她了呢？

“你敢打我，你這個怪物憑什麽打我？”她虛張聲勢地喊了一句，繼而跑得比誰都快。戚歡在她後面挑眉，還是沒有跟上去。

他擡起自己的右手，在虎口附近，藍色的艾瑞爾攀爬在上面，這也是剛剛那個人魚喊他怪物的原因。

在他與艾德裏安結合那天，他們的手上就出現了這朵象征著他們命運相連的花朵，這也是艾德裏安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臉頰在虎口的位置摩挲，戚歡情緒低沈下來。

系統忽然出聲：“宿主。”

戚歡頭都不擡地問道：“什麽？”

系統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情，還是說道：“任務還完成嗎？”

他小心翼翼，生怕讓戚歡不滿。

不是他要在這種時候打擾少年，實在是目前來說任務快要正式開啟了。

“急什麽，先去看看我們的任務對象再說。”戚歡不是那種沈浸在低迷情緒中的人，而且他的心裏其實還有個幻想，那就是如果完成任務的話，可不可以讓他見到艾德裏安，畢竟在這個神都可以存在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吧。

人真是很貪心的存在，就算他已經和艾德裏安度過了很平安的一輩子，最後甚至連死亡時間都是一處的，可是擁有了再離開，總覺得想念外加難過。

戚歡從小到現在的時間裏，可以說有百分之六十都是和艾德裏安一起度過，等身邊沒有那個人的時候，他又怎麽能習慣呢？

順著海洋的上方游動，戚歡擺動著有力的魚尾，和身後的人魚們們前進的海王宮形成兩條相反的路線。

海面上空，蒼穹一碧如洗，潔白的海鳥在空中飛行，豆豆眼偶爾看向下面的海洋。

海面上忽然有漣漪擴散，海鳥受到驚嚇，瞬間四散飛開。

戚歡從海面上冒出了個頭。

他經常到上面來游玩，對這裏已經熟悉了。哪一塊區域的人類少，海水比較清新他都一清二楚。這裏的空氣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因素，而且由於人類很少來這裏，所以環境非常好。

戚歡喜歡趴在礁石上遙望遠方，仿佛這樣就可以看到他和艾德裏安生活過的地方。

系統告訴他，這個世界和上一個是同一個世界，只是距離他與艾德的死亡已經很多年了。

原來的國家是在大陸中央，這裏卻臨近海面，兩方相距甚遠，交流都不一定有多少，最起碼戚歡躲在海中偷聽的時候，就沒有聽到太多有關那個國家的事情。

甚至有些人連其他國家的名字都叫不全。

在空曠的海面上看了一圈，戚歡慢慢向海岸移動。

今天應該也沒什麽人，也不知道海王召集民眾是要幹什麽。估計又是那個黑心肝的海巫出什麽餿主意了。

海中的王國和人類的沒有多少區別，甚至還沒有人類的秩序分明。

否則，海王也不會任由海巫一句話就把戚歡這個兒子，人魚王子當做是怪物趕出王宮，讓他住到距離王國的邊緣，甚至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魚都可以向他扔石頭發洩。

只因為戚歡出生的時候，那大片被紅色浸染的如血一樣的海水。戚歡手上本應該是神明賜予的祝福也被海巫作為不祥之子的特征用來解釋。

心裏想著事情，戚歡沒有註意到正有一個人靜靜地註視著他。等他快要到達河岸，擡起眼睛一看，一個男人正盤腿坐在岸邊，和他對上了視線。

戚歡：“！”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呼喊的聲音，男人高昂的嗓音活像是奔喪，又哭又叫，難聽得仿佛一只鴨子。

“陛下，陛下，您在哪啊？”

陛下，是面前這個人嗎？

面前的男人面容俊美，看起來二十左右，銀色的頭發讓戚歡下意識想到了艾德裏安，只是不同於艾德裏安堅定清明的眼神，戚歡明顯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迷茫。

他的氣質完全不同於臉的鋒芒畢露，反而看著傻乎乎的，一點氣勢都沒有。

男人註視著戚歡，忽然跳進海中，一把抱住了他。

臥槽，耍流氓啊。

男人帶著戚歡一起向海底沈去，戚歡卻只想給他一尾巴，讓他趕緊滾蛋。

只是這人看著傻乎乎的，力氣卻格外得大，兩只胳膊箍在戚歡的身上，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顧不得暴露什麽人魚的身份，戚歡使勁用魚尾去拍他的雙腿，卻都從那人懷中脫身不了。

見了鬼了。

他這可不是單純的物理攻擊，還有人魚特有的水系魔法啊。

不等戚歡另想辦法，他忽然感覺禁錮住自己的雙手一松，男人就和他分開了。

一個向下，一個往上，視線最後捕捉到的，便是那人清明雙眼下的微笑以及手上艾瑞爾的圖案。

戚歡心中一驚，立即從海中一躍而起，落在空中的身體再次落下來的時候，視線卻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弓腰的人，只是看他們挾持男人胳膊的雙手，卻怎麽看都不只是普通的仆人那麽簡單。

“系統，你看到了嗎，那個人手上的花紋，是艾瑞爾的契約對不對？”戚歡迅速向海底深處游去，他覺得自己肯定沒有錯的。

。那個人好像是國王，這個國家的國王叫什麽，似乎是尼古拉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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