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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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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隨林敬文入京,謝長亭其實並沒有做好準備,畢竟兩年未見,還沒想好要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呢。

當年離開的太匆忙,如今要面對的卻不是當年那個任她指使的小少年。

他如今是一國之主,底下文武百官在列,謝長亭與他隔著十萬八千裏,怎麽都扯不到一塊去。

是在入京的第二天,謝長亭才算與方蘭舟正式見面。

多雨的季節,雨水淅淅瀝瀝,落了一夜還不見停。

透過雕花窗格往外看,天陰沈地仿佛要塌下來似的,窗外種著一顆海棠花樹,花期早就過了,繁盛濃密的枝葉在細密的雨水裏泛著一種氤氳的綠意,兩人許久都沒開口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謝長亭先妥協,擡眸註視著眼前的年輕帝王,莞爾笑道:“好久不見,蘭舟。”

確實很久很久不曾見過了,閉關那兩年,她壓根兒沒想過方蘭舟。

林敬文早就退下了,來之前聽他說:“謝姑娘,今日帶你進宮,殿下可是連早朝都推了。”

方蘭舟如今是一國之主,人人都稱呼他為“陛下”,林敬文也不知道是忘了改口,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還是秉承著原來的稱呼。

殿中安靜,侍立的婢女們垂著頭大氣不敢喘,生怕惹了陛下惱怒,然後降罪於她們。

謝長亭只覺怪異,她實在不喜周圍有太多人跟著或盯著。

等了半晌,還以為方蘭舟不打算理她,正欲再次開口,忽聽他道:“好久不見,長亭。”

他說:“你終於來了。”

謝長亭歪歪頭,眸中笑意更深,假話說得跟發自肺腑的真心話一樣,道:“想你了呀,所以就來看看你。”

方蘭舟就在她面前站著,他如今比她高出一個頭,垂眸望進她的眼睛裏,嘴角學她一樣,噙著笑意,淡淡道:“是嗎,長亭這兩年都想著我?”

昨晚上只顧著聽墻角去了,人也沒仔細看,如今面對面站在眼前的時候,才發現方蘭舟右耳上戴了一只耳墜。

耳墜泛著寒冷的光芒,上面刻著一些細小的古樸花紋,並不偏女性化,相反,這種淡金色的耳墜戴在他耳上有一種異樣的美。

謝長亭以前哪裏見過這樣的方蘭舟,以前的方蘭舟,一副鄰家小弟弟模樣,乖巧又聽話,如今還是漂亮的長相,卻隱隱帶著點野性以及侵略感。

但他確實瘦了些,個子高了些,對謝長亭……冷了些。

方蘭舟淡淡的反問,謝長亭沒再說話。

他轉頭對身後侍立的婢女道:“去”。

婢女應聲,垂著頭,躬身從殿中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了他們兩人,相顧無言。

又等了一會兒,謝長亭還是直言道出了她一直想問的話:“對了,其實這次來,還有一事想問一問,蘭舟可曾看見過青娥青燈二人?”

怕他沒印象,謝長亭極力形容他們倆,道,“嗯,你應該記得的,他們倆總愛吵架,那時候我們下山,青娥還給我們準備了很多幹糧呢。”

方蘭舟狀似認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後瞄了謝長亭一眼,道:“記得,也見過。”

謝長亭趕緊道:“在哪兒?”

方蘭舟漫不經心地道:“天牢。”

“什麽?”謝長亭皺起眉,“別開玩笑了。”

正在此時,原先退下的婢女端了一碗銀耳羹上來,方蘭舟揮了揮手,婢女放下碗盅,人便退了下去。

瓷白的碗,比當年在清溪鎮時要精致得多,銀耳熬得也好,花了很多心思在裏面,聞著味道就是謝長亭喜歡的。

方蘭舟端起碗,勺子抵著碗底繞了一圈又一圈,舀起一勺燉得晶瑩剔透的銀耳,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送到謝長亭嘴邊去。

謝長亭側過頭,並不想吃,那幾年裏被方蘭舟養刁了胃口,回長極觀時,好長一段時間不曾適應。

她不肯吃,方蘭舟卻仍執著的捏著勺子往她嘴邊送,謝長亭只好道:“我吃過了,現在不餓。”

方蘭舟笑一笑,道:“長亭怕我下毒害你不成?”

謝長亭擔心他誤會,解釋道:“多想了,沒有的事。”

“你看,我自己也吃了,你為什麽不信我?”方蘭舟自己先喝一口給謝長亭看,然後就著勺子再次給她舀了一勺送過去,執著地道,“吃吧,如果你還想見到他們的話。”

後面這句話說的很輕,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謝長亭心一沈,不可置信地擡眼看過去,只見方蘭舟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好像剛剛那些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謝長亭能怎麽辦呢,又不可能摁著他打一頓,只好瞪他一眼,別扭地端過碗道:“給我就是。”

方蘭舟卻不打算如她所願,道:“我餵給你吃。”

忍!

這是謝長亭腦袋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謝長亭活這麽大,還沒被人一口一口餵著吃過東西呢,太羞恥了,關鍵餵就餵,還他媽你一口我一口。

老臉丟盡,謝長亭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銀耳羹了。

原以為,共喝一碗銀耳羹已經是極限了,結果方蘭舟還要重新給她束發。

謝長亭多餘的話都不想說,一把扯了束發的發簪,滿頭烏發散落於肩上,綢緞似的鋪了滿背。

“快點。”

其實還是遷就著他的,若是真不樂意,哪願意同他講這麽多廢話,直接開打了。

方蘭舟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把梳子出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梳頭,動作輕柔得好似觸碰的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寶貝,生怕磕了碰了傷了。

只可惜狐小三不在這裏,若是在這裏,看到這情景,怕是狐膽都要給嚇沒了,她何曾見過這樣的陛下?

沒有人見過。

外面天色暗,雨又一直下,水珠順著檐角依次落下,砸在地上一聲又一聲脆響。

謝長亭坐在椅子上,方蘭舟站在她身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方蘭舟眸色漸深,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意。

“唉,這些天總在下雨,我可怎麽回去啊。”

身後低沈的笑意傳來,謝長亭聽見他說:“既然來了,就別再想回去了!”

所謂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變.態。

方蘭舟如今已經是妥妥的一名隱形小變.態了。

他雖然長大許多,性格和以前想比卻有很大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了國主。

可是一國之主,不應該都是成熟內斂的嘛,哪像他這樣,跟個沒長大的貪玩兒小孩子一樣。

當然了,在這之前,得先忽略掉他以各種名義殺掉的一些人。

沒錯,謝長亭又一次被坑了。

醒來時是在一座雕梁畫棟的宮殿裏頭,看不到外面,殿裏放了許多夜明珠,宮殿裏頭很亮,似乎已經到了夜晚,但她無暇顧及這些,只顧著檢查自己,還好還好,身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讓她暫時放下心來。

環視四周,入眼是華麗的床幔,床幔上方用金線紋了飛龍圖騰,威風凜凜的模樣,床榻很大,夠謝長亭在這裏連打幾個滾還不掉下去。

只是她心下怪異,從床榻上坐起,發現方蘭舟坐在殿中的桌子旁邊,聽見動靜,回過頭來往這邊看了一眼。

隔著薄薄的一層床幔,謝長亭與他對視,心卻猛地一沈。

她連忙從榻上下來,鞋子都沒套,掀了床幔,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準備上前來問一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誰知,才往前走了幾步,有東西擋了她的去路,腳下是早已設好的法陣,靈光乍起,光芒四射,空中浮起看不懂的法紋,謝長亭被阻攔在法陣之內,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謝長亭呆住了,一時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方蘭舟慢慢起身,從桌邊款款踱步而來,玄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莫名帶著一股凜冽寒意,袍角下擺,銀色的飛龍隨著步子緩慢的漾開。

他走到楞在原地的謝長亭面前,拉過她的手,放在嘴角親了親,道:“這次你跑不掉了!”

謝長亭閉眼深吸口氣,心裏告誡自己:“不氣不氣,沒什麽好氣的,要氣也是氣自己,吃了一次虧竟然還在同一個人身上吃第二次虧。”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來過這裏?”

謝長亭:“……”

見她不說話,方蘭舟便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知道是你,之所以沒派人去追你,不過是想著你總會來的,我便在這裏等著你,你看,等到了。”

謝長亭:“……”那你可真棒,能不能光明正大的來啊,氣死個人。

其實他笑起來非常好看,俊美異常,嘴角兩側還有梨渦,少年氣十足,這副模樣其實很招女孩子們的青睞,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主,想嫁他人圍著京城都能繞幾圈了。

難不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謝長亭真沒搞懂,何苦非得在自己這顆不開花的樹上吊死。

她把手從方蘭舟手裏抽出來,瞪了他一眼,什麽話都不想說,直接面無表情地回到床榻上躺屍去。

方蘭舟也跟過來,趴在床邊,靠她很近很近。

謝長亭忍無可忍,道:“我現在很生氣,你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方蘭舟突然湊上去對著她的嘴親了一口。

謝長亭活這麽大,頭一次碰見這樣的狀況,瞬間就漲了個大紅臉。

但她又覺得這樣太慫了,只好堅持把話說完,“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方蘭舟搖頭道:“不能,你是我的。”

話畢,對著嘴又是一口親下去,一觸即分,離開前還在她嘴唇上輕舔了一下。

謝長亭心一顫,一巴掌扇空,只好卷了被子滾到床裏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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