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上！”我和微雨脫口而出，節奏很一致，半字不差。

“微雨，你平日最是穩重，怎麽今日倒在這兒就跟著耍鬧起來了？”

未雪沒有提我，但我知道這一切起因在我。

“微雨知錯，請皇上恕罪。”微雨又變回了那個循規蹈矩的微雨。

思忖這事兒怎麽著都是我的錯大一點，我便緊跟著說道：“主要是微臣的錯，不該打趣微雨。”

“哼！”未雪哼一聲拂袖而去了。

我直起身子，呼了一口氣，看著微雨。“不好意思啊，讓你這個平日最穩重的人都跟著我學壞了。”

“無妨。”

我們也知道，未雪倒不會真的為了這點小錯有所責罰。

如我一般不穩重之人，宮中少有，卻還能安然活到今日，不得不感謝閔妃、未雪等人的寬宏大量。

走進殿內，正碰見女官送了一批名冊過來，我想起近日新進了一批宮女，上了年紀的宮女就要放出宮了。

什麽時候下放宮女這種小事，未雪也要親自過問了？

女官放下名冊，未雪隨意翻閱了兩下，添了幾筆便合上。“就按這個名冊放吧。”

我靜靜靠在不遠的柱子上看著宮人進進出出，小桌上添了一捧新鮮的橘子，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

扯過旁邊的小宮女偷偷說：“幫我拿個橘子過來。”我時常如此作為，未雪也是睜一眼閉一只眼，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隨便我了。

小宮女緩步過來，拿了兩個橘子塞我手裏，我立刻剝開吃了起來，果然很甜，還不忘遞給旁邊的人吃幾瓣。

“清枝，橘子這麽好吃都舍不得分我點麽。”哪知我吃得正歡，不遠處未雪的目光便射了過來，我把最後一瓣送入口中，指著她旁邊的桌子道：“那兒不是有很多嘛？”

“那你幫我剝一個吧！”

殿內這麽多宮女，非讓我剝，她一定是存心的。

挑了一大一小的倆橘子，晃在未雪面前，“皇上，您是要吃大的呢還是小的？”

“隨便。”

我掰著橘子，問：“皇上，您是要去橘絡呢還是不去的？”

“隨便。”

“皇上——”

“都說了隨便啊！”未雪有些不耐煩地轉頭，剛好對上我遞過來的橘子。我友好地看著她，“剝好了，吃吧。”

遠處我看到一小宮女低著頭嘴角上揚，應該是很想笑。

吃完橘子，未雪道：“中午和微雨去哪兒了？”

這會子怎忽然想起問這個了，我只好如實回答：“去四處轉了轉。”

“對啊，朕想起來了，今日是她生辰。”難得一國之君還記得小小女官的生辰。

“是啊，她二十一歲了。”入宮也差不多十年了。

“所以你中午急急忙忙地吃完飯，就是為了陪她過生日？”

我點頭，心想這總不會也有錯吧？

未雪笑笑，“難得你還惦記著。”

“微雨平日待我好，我自然要記著，還將一塊難得的玉佩送她了呢。”禮重情也重。

“哦？什麽樣的玉佩？”未雪表示好奇，我語言有限，只說下次讓微雨拿出來看看便知。

誰料未雪聽了就問：“那朕生日，你送點什麽呢？”

我壓根沒想過要送好嗎？而且……“皇上，您生日是什麽時候啊？”

一問我就知道未雪臉色要變，她陰陰地看著我。“全煊國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

這很尷尬。“皇上恕罪，我一時想不出來了。”是壓根就沒記得過。

“想不起？朕看你是根本就沒想起過吧。”不得不說，未雪真了解我，這也是我所不喜歡的。

“我下次一定記得。”

“你出去吧，這兩個月都別出宮了！”

我苦著一張臉踏出房門，感到很憋屈，不就不知道皇上生日嘛，至於麽？還不讓人出宮了。

“微雨，你知道皇上的生辰嗎？”

“知道啊，臘月初六。”

微雨常年跟在未雪身邊，知道很正常，不知道才奇怪，於是我轉而問繡房的柳燕。

“臘月初六嘛，誰不知道。”柳燕也知道！

“好吧，看來我真的是太不留心了。”

“怎麽，多日不見，難得過來一次，就為了問這個？”柳燕放下手裏的針線，狐疑地看著我。

我連忙擺手，“不是，難得來一次，當然是為了看看你啊。”

柳燕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其實你不來，我過幾日本也要去向你辭行的。”

“辭行？你要去哪兒？”

“回家啊，這次放出宮的宮女名冊中有我的名字。”

“不是還有兩年嘛？”我記得之前柳燕跟我說的也是還有兩年才輪得到她。

“本來我也以為還有兩年的，誰知道上頭怎麽想的，反正聽安排就是了，說來，我也想早點回家。”柳燕曾說過家鄉有人在等著她，如此看來，早點出去實在是好事一樁。

“那我以後都不能來找你了。”柳燕一走，我數著宮裏也就還有閔妃宮裏的兩個宮女，阿九和小雯與我關系尚好。

“對了，阿九和小雯也要被放出宮了。”

“怎麽一下子你們都走了啊。”我表示很不解，小雯本來年紀也差不多到了，那阿九和柳燕年齡還不夠啊，沒道理。

“舊人去，新人來啊，你也不要太傷心，以後你再出宮闖蕩江湖，順便還能到我們家鄉去看看。”

“新人都是一群小女孩。”我不認為能和她們玩到一塊去。

“噗，那等兩年，你辭官再來找我們可好？”在柳燕說來是件很容易的事，只有我知道一點也不容易。

“唉，走吧走吧都走吧。”以後的皇宮就更孤單了。

“其實我也舍不得，咱們是一塊長大的。”柳燕安慰我，我只覺得一切變化太快。

想我十一歲入宮，從宮女太監到皇子公主都有交好之人，如今一個個去了，最後剩的這三個也去了，剩一個成天不見人影的珣嘉，教我如何不感懷。

“那出宮那日，我送送你們吧。”

“好，肯定要送，如果可以我還指望你送我到家呢。”柳燕是在說笑，我很想當真。

回去時，恰好碰見珣嘉從正殿臺階上下來。

“表姐。”

“皇上找你？”若不是未雪找，我還見不著他呢。

“嗯，皇姐問我以後想去哪兒？”珣嘉的眼裏有些迷茫，是對未來的迷茫。

“去一個風景優美、山清水秀的地方吧。”這樣的地方，閔妃會喜歡斯詠也會喜歡，很多人都會喜歡。

“皇姐說讓我回去想想，過幾天回稟她也不遲。”珣嘉搖搖頭，決定回去和閔妃商量商量。

今天果然不是個好日子，剛聽說了柳燕她們要走，這會子又聽說珣嘉要封王出宮的消息，這回是真的全都走完了。

未雪讓我兩月不許出宮，這一個多月已經過去了，再過幾日就是柳燕出宮的日子了，此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宮女出宮一般都有家人來接，柳燕的哥哥本該也來接他的，誰知在皇宮側門等了好久也不見人，為此，我決定再違命一回，一直將柳燕送出了城。

“多虧你教了我騎馬，現在倒也不用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去了。”柳燕牽著馬，依依不舍地望著我。

“哎呀，走，再送你一程。”我一個沒忍住跳上馬，將柳燕拉了上來。

噠噠的馬蹄，大道塵揚，我們奔到了城外的小路上。

收韁，柳燕說：“你看你到這麽遠了，該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送她只是借口罷了。

“還是這麽任性。”柳燕笑笑，沒有打算繼續走，是在等著我下馬。

“行吧，你一路小心。”我跳下馬，頭也不回地走了，沒走幾步，卻聽到身後一陣馬的嘶鳴聲。

回頭，見三個騎馬的漢子圍住了柳燕，也不知對那馬做了什麽，使得馬躁動不安，如不出所料，應當是馬賊。

“看來我還是真不能走啊。”我笑笑，抽出綠玉杖，三兩下飛過去，在柳燕被摔下馬之前拉了她安全落地。

“這樣才對嘛，把馬交出來多好。”一個漢子不屑地笑了笑，正欲伸手去牽馬。

我飛起，往他手上就是一棍，敲得他哎喲一聲，憤怒地看著我。

“這丫頭還會點功夫。”那人捂著手向旁人說到。

“再厲害還能以一敵三？”另外一人話剛出，頭上就挨了我一棒。

“我本想給你們點機會，現在看來不必了。”事不宜遲，一棍敲悶一個，一腳踢走一個，再一腳踹暈一個，不過眨眼間三人刷刷倒地。

“清枝，你好厲害！”柳燕並未見過我打人，本來還擔心我不敵的，此刻卻完全放松了。

“看來我真得把你送到家才放心咯！來上馬走吧！”拉過柳燕繼續出發，也不管原地三人暈的暈，痛的痛。

“可是不用跟宮裏說一聲嗎？”基本的規矩柳燕還是知道的，但我卻管不了那麽多了。“不用，你跟我走就是，送你安全到家，我回來自有說法。”

“其實如果不騎馬可能還不會被盯上。”柳燕懊悔。

“想那麽多幹啥呢，不是還有我嘛！”此時很有英雄救美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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