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以後, 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了。

整個商圈的店關了大半，賀垣跟蕭桉走出來的時候，還是在電影院門口碰到了陳泳宜和她閨蜜。

賀垣跟她眼神對視了一下, 其實也沒覺得有多尷尬。

拒絕了陳泳宜是因為他不想看這個電影，約蕭桉看是因為他想讓蕭桉開心點兒，這些理由他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這就是我部長。”陳泳宜大方朝她閨蜜介紹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學院的建築大神。”

閨蜜是個挺害羞的女孩兒，微微笑著點了個頭。

四個人一同搭電梯下去, 一路上能看見的全是剛才影廳裏的小情侶。

“這電影沒想象中的好。”陳泳宜說, “本來對它期望值很高，結果劇本還是十年前的那套。”

“但是剛才挺多人哭的。”閨蜜同她討論起來。

賀垣跟蕭桉走在她們身後，甚至已經快忘記電影講什麽了。

蕭桉將臉轉向另一邊, 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賀垣看了他一眼。

“沒有。”蕭桉略微瞇了瞇眼, 轉過臉來，眼睛裏有一層薄薄的水霧，“感覺過了睡覺的點, 就很精神。”

賀垣又一次覺得對方眼睛挺好看的, 隔了會兒將視線移開, 沒再應聲。

“哎部長，”陳泳宜將頭轉了過來, “你們倆男生，大晚上來看這個幹什麽？是不是有基情？”

陳泳宜性子向來比較直，有什麽就直接問直接說，反而是她的閨蜜很不好意思。

“不是。”賀垣簡短地答道。

蕭桉笑了一笑，開口道：“他是陪我來的，我想看動畫片。”

“噢。”陳泳宜有點兒意味深長地看了賀垣一眼, 說：“部長你雙標啊。”

除了她和賀垣，另外兩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賀垣邁步下扶手電梯，心想蕭桉不會真誤會他喜歡看動畫片了吧。

四人從廣場最近的門出去，外邊燈光依然很亮眼，如果不是路上車和行人都少，賀垣幾乎不覺得現在是深夜。

兩個女生住的是外邊的民宿，賀垣和蕭桉將她們送上出租車。

賀垣看了眼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司機，對陳泳宜說：“到民宿了給我發個微信。”

陳泳宜看著他，然後露出個笑，朝他大大方方招個手：“您就別操心了部長！”

車窗被搖上，車子迅速駛離原地，賀垣轉了身，看見蕭桉正看著他。

“去哪兒？”賀垣問。

蕭桉沒答，說：“剛那小姐姐喜歡你。”

賀垣反應了一下，知道他說的是陳泳宜。

“我挺會看人的，誰喜不喜歡誰，我看一眼就知道。”蕭桉說，“她應該會告白的，你會考慮和她在一起嗎？”

“你不是看一眼就知道嗎。”賀垣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便又問了一遍：“想去哪兒？”

“先隨便吃點兒東西…”蕭桉註意到路邊的共享單車，而後繼續說：“然後帶你兜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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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時間已經進入後半夜，兩個人又都不困，就隨便找了家小店填了肚子，再騎上共享單車上路。

確實如蕭桉所說，人過了該睡覺的點就精神，甚至還越晚越想浪蕩。

賀垣原本以為，像蕭桉這種開慣了四輪車的人會不適應騎自行車，結果蕭桉不僅很會騎，還騎得飛快。

像是夜跑，能掀起一陣風。

賀垣都幾乎要跟不上他，生怕普通共享單車經不起他這種折騰。

三月的夜晚還是很舒服的，雖然前半夜有霧，空氣相對濕熱，但到後半夜刮起了風，吹在身上涼涼的。

蕭桉在前邊騎，賀垣便跟在後邊，沒忍住問：“我們騎去哪兒？”

“隨便去哪兒。”蕭桉大聲喊道，“賀哥有個陡坡！”

賀垣剎住車兩腳撐地，蕭桉竟然已經飛沖而下，車輪在沿著坡路向下的過程中離了地，賀垣看得心都顫了一顫。

這人倒是敢玩，也不怕摔著。

蕭桉穩穩落了地，車頭一轉，從低處看著頂上的賀垣：“賀哥下來啊，從這邊穿過去是江。”

賀垣其實已經好些年沒騎自行車了，想走著把車推下去，但蕭桉又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不怕。”蕭桉從車上跨下來，“我給你看著，摔了我肯定接著你。”

賀垣頓時不大滿意，就這麽個坡，他怎麽可能摔？

“你讓開。”賀垣重新踩上踏板。

鏈條被牽動，發出清脆的響聲，賀垣讓車貼著陡坡，沒半點兒猶豫地沖了下去——

一瞬間的下落讓他覺得刺激，賀垣聽見蕭桉吹了聲口哨，自己的車已經因為俯沖向前行駛了一大段路。

索性就沒再回頭，換成了讓蕭桉跟在後邊。

賀垣騎得很快，轉眼就看見了江水，天色也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微微擦亮的跡象。

他這會兒覺得挺痛快的，這陣子由設計比賽帶來的壓力都被拋到了身後。

兩個人沿著長長的江河騎行，逐漸地將車速放慢，最後終於在公園邊停了下來。

“舒服不？”蕭桉看了眼他，脖子上有一層薄汗。

“舒服。”賀垣自己也有點兒出汗，“下去走走？”

兩個人順著連接主路和公園的臺階下去，太陽在這時即將升起，江對岸的天邊有一片光亮。

雖然有城市重重高樓遮擋，想看真正的日出不可能，但是還是挺漂亮的。

他們騎車騎了半個晚上，再怎麽精力充沛也都累了，人通宵過後，天亮時分往往是最疲憊困倦的時刻。

於是他們便找了塊地方坐了，看著太陽光穿過樓宇間的縫隙，最後慢慢到達對方的側臉頰。

“我以前…挺經常和朋友們騎行的。”蕭桉笑了笑，“有時候會騎到高點兒、空曠點兒的地方，能看見日出…下回我帶你去吧。”

“行。”賀垣看著他，又想起了蕭桉那一群朋友。

顯然是看出了賀垣在想什麽，蕭桉活動了一下捏車把手捏得有點兒緊的手，說：“我爸把我趕出來的時候，應該警告過他們別幫我。”

賀垣皺了皺眉。

“我也沒怪他們，如果我真去找他們，他們肯定也還是會幫我。”蕭桉抿了抿唇，說，“但我從家裏出來以後，他們就再沒主動找過我了。”

“為什麽？”賀垣問。

“不知道。”蕭桉說，“可能我們只是在一起玩兒的朋友吧，也只適合在一起玩兒，換了誰都沒問題。”

賀垣還是覺得難理解，因為他過去見過蕭桉的那群公子哥朋友，感覺他們關系很不錯。

至少賀垣自己是沒有這樣一群朋友的。

“所以我…剛才問你會不會跟那個女生在一起。”蕭桉不大自在地抓了抓頭發，“你如果談戀愛去了，那就真沒人跟我玩兒了。”

賀垣看著他，很輕地抿了抿唇。

“我跟你的那群公子哥朋友不一樣。”賀垣淡淡道。

沒等蕭桉再開口說什麽，賀垣忽然伸了手，在蕭桉腦後抓了兩下，感覺對方頭發還挺好摸的。

男生的頭發他就摸過徐昭遠的，一天不洗就出油，扔下鍋就能炸。

但蕭桉的頭發挺幹爽的，甚至比較柔軟，讓賀垣突然想起那個“小黃鳥蹭手心”的表情包。

“回去吧，今天還有課要上。”賀垣說。

蕭桉打了個哈欠，聽見挺不敢置信的：“你不翹課補覺嗎？”

“不。”賀垣說。

他大學三年就沒翹過專業課。

“我還想跟你一起試試那個按摩椅的。”蕭桉說。

兩個人將共享單車還了，這個點已經可以搭早班公交和地鐵了。

這個公園是沿著江建的，面積特別大，他們沒急著原路返回，打算先在這裏找個早餐店，順便買點兒水喝。

小賣部很好找，賀垣剛買了兩瓶礦泉水，給蕭桉扔過去一瓶，就被不遠處一座矮矮的建築晃了眼睛。

那是一座漂亮的大房子，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賀垣以前來公園的時候還沒看見過。

“好像是賣花賣盆栽的。”蕭桉也看過去，“買兩盆擺家裏？”

賀垣感覺時間還早，就和蕭桉一起走過去了。

大清早的，公園裏只有晨練的老頭老太太，花鋪顯然還沒有生意。

店長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正忙著將新鮮的花擺出來。

賀垣一走進去，就有個黃黃的東西撲騰著翅膀，朝他飛了過來。

“小雞！”店長連忙喊了一聲制止。

這鳥很聽人話，連忙剎住了車，停在旁邊的站架上，拿黑漆漆的小眼睛瞪著賀垣。

賀垣看見它臉兩邊圓圓的腮紅，看了眼蕭桉，沒忍住道：“這不是你的表情包嗎？”

蕭桉一看就笑了，說：“它要瘦點兒。”

眼前的鳥通體呈淡黃色，長了十分囂張的羽冠，對著兩個陌生人開始奮力撲騰翅膀。

像是很兇狠，羽冠都豎立起來，尖尖的喙輕微張合，仿佛隨時要叨。

賀垣看著它，竟然笑了。

主要是這東西這麽小，還長著個腮紅，怎麽看都很可愛。

“小雞！”店長生怕鳥撲騰出一地羽粉，忙對客人說：“不好意思，這是店裏養的玄鳳鸚鵡，剛出籠比較興奮。”

遭到主人吆喝以後，黃鳥不敢再造次，乖乖收起了翅膀，待在站架上看著賀垣。

賀垣也看著它，過了會兒試著朝它伸了手。

“小心它叨你。”蕭桉說。

這鳥估計是手養過的，不怕人，看見賀垣伸手，它便啾啾叫了兩聲。

跟剛才那個兇狠狠的模樣截然不同，甚至將腦袋伸了過來，在賀垣指腹處輕輕蹭了蹭。

帶一點兒幾乎察覺不到的溫度，軟軟的。

賀垣抿了抿唇，沒忍住又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沒想到吧，是真?小黃鳥！

安安鳥陷入驚慌：我是不是要失寵了qqa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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