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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幻想中的某君終於一次會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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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曬過的被子總是格外松軟,殘留的太陽香味令人沈醉,忙忙碌碌整個上午後能在空調房裏蜷進軟綿綿的被子裏安心睡個午覺,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然後沈浸在幸福中的小朋友就被老爸殘忍地從被子底下挖出來。歲歲還沒完全清醒,抱著漿果兒困倦地揉著眼睛,非常狀況外。

梁忍坐在椅子上,微微瞇著眼感受著冷氣和窗外炙熱光線的交替撫摸,也染上了困意:“歲歲不去?”

歲歲爬到梁忍膝蓋上,小姑娘仰臉看他:“去哪裏呀?”

“接岑叔叔,我昨天跟你說過的,忘記啦。”喬覺蹲下來給她理了理頭發,“淮西叔叔,還記得嗎?”

喬溫歲現在每天要接觸的人太多,讓她去記一個一兩年前認識的人的確不容易。幸運的是岑淮西在一群歐洲人中足夠顯眼,女孩點點頭。

“爸爸現在要去接他,你乖乖在家和梁叔叔玩。”

“他會住在我們家嗎?”

“我會幫你問問他的。”喬覺起身,成了俯視,這一次看向梁忍,“那我走了。”

“去吧。”梁忍把快要滑落下去的小孩重新抱好,後者也箍進懷裏的玩具,一環扣一環意外得和諧。喬覺想梁忍現在抱著歲歲的感覺的確和歲歲抱著漿果兒差不多。梁忍在陽光中和小朋友一齊打了個呵欠:“我也困了,來吧寶貝兒,叔叔帶你睡個回籠覺去。”

岑淮西是喬覺在北國居住時認識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巧的是他們還就讀過同一所學校,同胞前後輩親上加親,雖然沒有同艾倫夫婦那樣來往密集,但也是不可或缺的朋友。最近他出差回國,正巧來了喬覺現在所在的城市,早早聯系好了要小聚一下。其實不過個把月沒見,但異國他鄉相識的緣分總是帶著點令人惦念的特別。

如果說秦子因是教科書般的溫和Beta模樣,那麽岑淮西絕對是Alpha中“離經叛道”的那一種。他既不高大,也不健壯,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連信息素都清甜軟和,要不是身份證上寫得清楚,喬覺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Omega。

顯然不知他一個人這麽想,大家都有同樣的認知:後來工作還好些,上學期間的岑淮西簡直不堪其擾,本身黃種人就要瘦小一些,再加上他長相秀氣,隔三差五有不同的Alpha找上門來,送花寫詩唱歌,追求手段花樣百出,還相當鍥而不舍,把泡Omega的手段玩了個遍。只可惜誰也沒能打動芳心,旁觀過無數次失敗的喬覺覺得他簡直有點鐵石心腸。

喬覺問怎麽幹脆不談一個,洗清“嫌疑”同時還能擋桃花,岑淮西答道,這種事情哪裏能隨便。

——還說我呢,你不也一樣孤苦伶仃?

——我已經有溫歲了。

——小溫蒂那麽乖,可不影響你談戀愛。

——算了。

——你是不是還放不下那人?

——沒有。

——我還沒說是誰呢。

這種套路對我不管用。喬覺嘆息,說你的事情,別扯到我身上來。

無論算是互相推脫還是同病相憐,反正過去的四年中兩個人誰也沒經歷一回新邂逅。喬覺在見到岑淮西的第一眼想到的竟然是,這個人,也算是見證他落魄歲月的一個印記吧。

Alpha遠遠地就沖他招手:“小喬,這兒呢!”

喬覺迎上去,見他仍是榮光煥發,疑惑道:“飛這麽久不累?”

“嗨,還不到二十個小時,睡一睡覺看看電影不就過去了。”

“……真羨慕你。”精力這麽好。喬覺想起自個兒回來的那一趟,帶幼兒乘坐國際航班這種事情真是再也不想經歷了。

“你還羨慕我?要說我才羨慕你呢。”歸國游客整個人洋溢著奇妙的、春暖花開似的喜悅,“你看你現在住這裏,陽光這麽充沛,曬一曬心都跟著亮堂了——熱帶真好啊。”

熱帶真的那麽好嗎?他沒有告訴岑淮西姜爍也在這個城市,所以岑淮西不會理解,熱帶給他帶來的只有數不盡的枉然。

圖像和聲音是遠比文字鮮明得多的記憶開關,歲歲見了人廬山真面目,立刻想起雪天的圍爐、聖誕樹梢掛著的星星燈、會拉雪橇的小奶狗,還有許許多多的以前:“岑叔叔!”

岑淮西放下背包接住撲過來的小鳥兒,把她高高舉過頭頂:“小溫蒂是不是長高了?”

小丫頭高興地親了他一口,然後用一種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老氣橫秋的語氣講北國的語言:“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岑淮西是知道那句諺語的,自然而然接上下半句:“萬水千山,來看你呀。”

姜爍一直在試圖說服自己接受喬覺已經有孩子的現實,而那個孩子就是冰淇淋小姑娘這件事只讓它變得更難:原以為那不過是場單純甜美的偶遇,結果卻撕開他心上的一道疤。

他不是沒想過那孩子會不會是自己的,但他對猜年齡不在行,也記不起當年回回做好措施怎麽會有漏網之魚,喬覺如今的疏離,或者坦白一點,那種冷漠態度更讓諸事雪上加霜。

壞消息向來接踵而至,姜爍生日的前一晚各地跑宣傳的鐘沛笙給他發來一張照片,竟然在機場拍到喬覺接機一個陌生男人。姜爍把照片放大又放大,翻來覆去看,最後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那個人——這是屬於喬覺的、與他無關的私人關系。就像那個孩子一樣。

接著又有另一種近乎可怕的猜想冒了出來:那個人,是不是冰淇淋小姑娘的另一個爸爸、標記和擁有了喬覺的Alpha?

——喬覺的Alpha。

他曾經無數次被其他人認定過這樣的身份,卻基於種種約定沒承認過。此刻念出這個詞的感覺如此苦澀。

終於有一回,也輪到他瀕臨深淵。

生日那天搞得很隆重,燈光音樂酒水,應有盡有。姜爍實在不明白自己一個要三十歲的人了,不是演藝明星不是名流巨賈的,過個生日幹嘛這麽興師動眾,但李信執意如此,姜爍覺得這家夥根本是想找個名義把自己從假期奶爸的生涯中解脫出來。

當然,只是暫時的。

鐘沛笙現在事業愈發紅火,檔期趕不上,只送到了禮物和祝福,本人並沒有來。心心念念想要再見他一面的袁樂失魂落魄,再加上遭受沈重打擊一夜沒睡好的主角本人,好好的生日聚會有了兩個傷心人,搞得像失戀派對。

“我深深地愛著你,

你卻愛著一個傻//逼,

傻//逼卻不愛你,

你比傻//逼還傻//逼。”

袁樂把這首歌唱出前所未有的深情款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唱什麽感天動地的苦情歌。他孤獨一人坐在高腳凳上握著麥克風哼唱副歌部分,沙發這邊的阮巍臨大約覺得有趣,還幫他和聲。

就是這歌詞怎麽聽怎麽詭異。李信放下又一罐的啤酒,湊過來小聲道:“這小子沒罵人吧,在唱他自己?”

“……應該是吧。”姜爍不確定道。

“還在惦記著小鐘吶。”

“那是啊,魂牽夢縈的白月光,怎麽可能那麽快釋懷。”

“唉,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明明森林茂密,幹嘛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關我什麽事?”

“關你什麽事?”李信怪腔怪調學他的話反問回去,隔空點了點他,“小子,對著鏡子好好瞧瞧你的黑眼圈再來理直氣壯地洗脫幹系吧。”

當年最清楚他和喬覺事情的只有阮巍臨和鐘沛笙,前者是他親自告知,至於後者怎麽探聽得那麽明白,至今也是未解之謎。那幾年李信忙著家事,同他們來往寥寥,差不多完全置身事外。

只是現在自己幾多狼狽,連那個缺心眼的人也看得出來了。

姜爍本來覺得《織毛衣》的確說的是袁樂,可他又想,歌詞也一樣在寫自己。

前面三年怎麽慶祝生日都是弗萊婭操刀,今年沒了專業人士,又回了國,喬覺決定按照小壽星自己的意願來辦,而歲歲選擇的地點——在成年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小孩兒的角度卻那麽理所應當——貓咖。

怎麽和店主交涉成功能夠舉辦派對、還能獲得把“外來貓”桃子帶進場地的許可,這些都是成年人們準備的事情,小朋友只要負責漂漂亮亮開開心心地過好這一天。

梁忍給同時段的所有客人都準備了小禮物,秦家兄妹一個負責接送,一個幫歲歲打扮,艾倫、弗萊婭和那時候附近的鄰居專門錄制了小視頻……她出生在單親家庭,和祖父母鮮少來往,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被另外那個血緣賦予者知曉存在,但獲得的愛從來不比任何人少。

岑淮西調好相機,指揮道:“小喬,你帶溫蒂去那邊,我來給你們照一張。”

頭上戴著小皇冠的歲歲抱著系上新蝴蝶結的桃子,貓咪伸出舌頭舔她的掌心,小孩癢得咯咯直笑,喬覺抱著她,微微笑抹去她鼻尖上沾到的奶油。身後的落地窗兜住大片澄澈的光線,溫柔漫過發梢指尖。

那是幅誰看了都會覺得美好的畫面。

閃光燈喀嚓結束,歲歲擡手幫監護人整理好跟自己一樣的紙王冠,喬覺親了親她的額頭:“生日快樂寶貝。”

生日快樂,天天快樂,願你和你另一位父親一樣,即使不再相見,也一生都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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