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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〇一章 重現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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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焰海裏熊熊燃燒的烈火將天地映成一片赤紅。

烈焰騰空,火舌高達數丈,如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獸魔獸,欲吞噬天地萬物。極目所望,除了紅,似乎再也沒有其他顏色了。

仿佛這裏已經燃燒了千萬年,還將一如既往下去。

一道銀白的光芒從火海中如破水而出的飛龍,沖向天際。繼而,一道赤紅與金芒相繼沖出海面。

那白光化為一人,禦風而立,風姿俊雅,“你今日必死無疑!”他的聲音如神情一般清淡,卻帶著不可一世的自負。

赤紅色的光芒亦凝聚為一人,紅的瞳仁,紅的長發,紅的衣袍,猶如一道移動的火焰。他的眉心帶著破釜沈舟的決絕和幾欲毀天滅地的憤怒,“重月,本君發誓,總有一天……一定會殺了你!”

重月的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冷笑,他拉開手中流光幻彩的破天弓瞄準那團火紅。三只金箭化作三道金芒如一瀉而下的瀑布,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擊向那人。

那人急速變幻身形,避開金箭,一個轉身,竟直直撲向重月!

重月似乎沒料到他竟意欲同歸於盡,片刻的停滯與遲疑便將自己置身於危險境地。忽地,一道金芒斜斜插入,化作一人,出掌擊在那人胸口!那人口吐鮮血,搖搖欲墜。

重月再次拉弓,箭矢尚未離手,那人卻自刎於他眼前。內丹破體而出,幻化成千萬片,於烈焰之中,消弭無形……

一切快得猝不及防。

“自盡了?”重月皺眉。

“如此,便躲過了形神俱滅……”純陽微微嘆了口氣,“好在總算能平靜一段時日了。”見重月眉心有一滴血漬,他伸出手指,輕輕為他擦去,“血珠都濺到你額上了。”

重月抿了抿唇,“他體內聚集著這世間所有的魔氣,為何內丹卻是白色的?”

純陽回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冥焰海,神色晦暗,“恐怕魔氣已竄逃。”

“將這裏封了吧。”重月輕嘯一聲,一只金色的六翼鸞鳥破開天邊的火焰,俯沖而來,羽翼在日光下如半透明的琉璃,流雲漓彩,絢爛不可直視。重月翩然一躍,立於金鸞背上,又道:“無論他逃到哪裏,只要有我在,他都休想再掀起一絲風浪!”

白色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天盡頭時,忽地被一陣淡淡的黑氣籠罩,旋即,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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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正午是隱月教最為清閑的時候,也是沈香樓在綠合軒小憩的時間。

今日,他的歇息怕是要被人擾了。

回廊裏的腳步聲沈穩但急促,由遠及近。沈慕沙睜開眼,透過淡綠色的簾幔,見到來人,微微變了臉色。

是教主的近身侍衛。

“沈左使,教主有請。”

若按往常來算,隱月教教主傅驚瀾出關的時間應是三天之後。此刻急召他,莫不是少主傅月影離教的事被知曉了?

當然,沈香樓也並未打算替傅月影隱瞞。所以他見到傅驚瀾的第一句話就是:“屬下無能,未能看好少主。”

傅驚瀾似乎毫不吃驚,臉上無任何異常,只揮退左右,起身走到沈香樓面前,將手中的兵器交給他,“月影素來頑劣,將他強留在教中多年,他早已厭煩。既然他一直向往江湖中快意恩仇的無拘無束和灑脫,那就讓他出去闖蕩一番。你引他去芙蓉鎮吧……這把刀也該重見天日了。”

沈香樓接過刀,眼中驚駭愈多,“寒古刀?”

傅驚瀾點點頭,“這十多年來,我日夜參詳,依然無法找出其中的秘密所在,也該給其他人試試了。”

“教主是想借他人之手解開寒古刀的秘密?”坐收漁翁之利,沈香樓能理解,但為何要引少主去芙蓉鎮?

“日後,你自會知曉。”傅驚瀾並未給他答案。

他握了握手中的沈甸甸的寒古刀,看了眼奉天城的方向,輕輕嘆口氣。

這個江湖怕是要因為這把刀,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了。

若說奉天城最好的茶樓,仰月樓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但要說最熱鬧的茶樓,自然還要數陶怡居。

陶怡居之所以能門庭若市,往來如織,不僅因為這裏的茶只需十文錢就能喝上一壺,還因掌櫃陶先生是個說書人。每日備上一壺雨花茶,一把蒲扇,一塊醒木,陶先生便能從日出說到日落。

而今日是七月十四。

三日後,皇城將舉行太子冊封大典。陶先生不能免俗地要講上一段京城百姓耳熟能詳平亭之戰,正是這一戰讓宣王坐上太子之位。但無論陶先生講的如何精彩,下面還是有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比如傅月影。

他是第一次聽平亭之戰,可江湖中人大多不喜朝堂之事。眼見先生講了半個時辰,兩軍還未開戰,便打個呵欠,站起來伸伸腰,“掌櫃的,這個故事我看大夥兒都聽過,你不如換一個吧。再說下去,恐怕我就要睡著了。”傅月影閑來無事愛聽人說故事,所以剛到奉天城便尋到這聲名遠揚的陶怡居。

“就是嘛。”

“先生換一個吧……這個聽過了。”

底下此起彼伏的附和聲讓陶先生臉色微窘,他清了清嗓子,一醒木下去,茶館頓時肅靜下。“既然大夥想聽新鮮的,老陶就講個……”

“先生可曉得藏劍山莊?”臺下有人喊道。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作為說書人,定不能太過於孤陋寡聞。藏劍山莊不僅為武林世家,令它為世人所知曉的,是三年一度的兵器排名榜。幾乎天下所有武器,它都記錄在冊,並根據攻擊力和殺傷力一一排名,極具權威性。

“既然先生知道,不如給大夥講講。”

“這……”陶先生猶豫了一番,頗為無奈地點點頭,“既然大夥對兵器譜感興趣,今日老朽就為大家講講。畢竟不是江湖中人,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大家莫要見怪。”言畢,用兩指夾起醒木拍了下去,“話說當今武林人才輩出,諸多兵器更是千式百樣。但這兵器也是跟人一樣,勢必要分個三六九等。今日,老朽便講一講這藏劍山莊的乒器譜。

“眾所周知,天下刀兵之首莫過於排名第一的寒古刀。據說此刀成形於數百年前,刀身選用千年寒鐵所制。刀柄嵌有一顆玄晶石,奇寒無比。一旦刀身出竅,一丈之內皆會瞬間冰封。不僅如此,此刀還藏有一個驚天秘密,相傳只要窺得此間機密,必能一統天下,唯我獨尊。

“只是,此刀十二年前曾在芙蓉鎮驚鴻一現後,再無蹤跡……”

傅月影將手中瓜子往上一拋,再擡頭接住,半晌,吐了瓜子皮,慢悠悠地打斷說書人的話,“那先生知不知道有了寒古刀如何能一統天下?”

“這……老朽並不知道。”陶先生今日只是想講講天下兵器排名,對於這些東西該怎麽用,他一個市井小民如何得知?

“我也就是好奇,隨便問問。掌櫃的不用在意,接著講。”傅月影狡黠一笑,抿了口茶,覺得茶味略苦,沒什麽意思,便放下了杯子。

又聽陶先生道:“兵器譜排名第二的,當數隱月教鎮教之寶——鳳羽扇。三十年前,年僅十七的傅驚瀾憑借一把鳳羽扇,橫掃整個江湖,轟動一時。

“千百年來,中州武林從未有過此等奇異少年。只是傅驚瀾創立隱月教之後,便避世而居,鮮少有人看到他出入江湖,這把被無數人傳的神乎其神的鳳羽扇再也沒有出現過。”

神乎其神?

原來江湖上是這麽傳言鳳羽扇的。

如果傅月影沒記錯的話,他爹曾說過,那把扇子大約可算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玩具。

小時候每逢他哭鬧,傅驚瀾總會將這把破扇子丟給他,他就能安安靜靜地抱著扇子玩上半天。扇子真沒有什麽奇特之處,骨架倒像是某種頗為珍貴的玉制成,還值點錢,但扇面因年久,微微發黃,紋路都看不清了。

那種東西竟然能上兵器譜,還能排到第二?可見這藏劍山莊也不過徒有其名。

“除了消失無蹤的寒古刀和久未現世的鳳羽扇,當今天下,最厲害的兵器莫過於羲和弓,此弓……”

“陶先生,你可聽說韓將軍從北境帶回一把襲月劍獻給太子殿下?這把劍在兵器譜上排名第幾?”陶先生話未講完,就見一緋衣少年站了起來,以紙扇遮面,笑的頗為輕佻。兩條劍眉淡而細長,幾乎沒入鬢角,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風流盡顯。

這番問話的言外之意,莫說陶先生,只怕除了傅月影之外,其餘在坐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能獻給一國儲君的兵器,卻沒有被藏劍山莊收錄在冊,此事可大可小。

陶先生倒是處變不驚,捋了把花白的胡須,徐徐道:“宣王順應民意,登上太子之位,是中州百姓的福氣。韓將軍此番不遠萬裏為殿下尋來襲月劍,更是可喜可賀。只是藏劍山莊未將其收錄在冊,卻也在情理之中。”

“哦?此話何解?”緋衣少年搖著手中的折扇,悠閑地問道,只是眼神卻無比犀利地盯著陶先生,“如果這把劍連兵器譜都上不了,那韓將軍怎敢獻劍?”

“這位小哥有所不知。傳言襲月劍乃上神純陽的佩劍,並非凡品,又怎能屈居於兵器譜上?襲月劍配殿下,相得益彰。”

緋衣少年聞言,收起折扇,連番鼓掌,“好!說得好!如此說來,這真是一把好劍!”

“老朽實話實說罷了。”

緋衣少年聽得此話,心情甚好,喝幹桌上的茶,腳步輕盈地離開陶怡居。

傅月影聽見人群議論紛紛。

“那少年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韓將軍家的小公子。”

“原來如此。說到這襲月劍,韓將軍不是今日回京嗎?”

“方才韓小公子離開,大約是韓將軍到了。走,我們也去看看。”

人群三三兩兩散去,陶先生收起驚堂木和蒲扇,見傅月影還未離座,倒是有些意外,“這位小哥,大家都散了,今日老陶恐怕要早些收工了。”陶先生看看窗外,側耳聽了聽,繼續道,“這個時辰,韓將軍怕是回來了,你不去看看?”

“去,怎麽不去?”看熱鬧怎能少的了他傅月影?

秋風蕭颯,草木雕零。

仙渡山綿延百裏,層林盡染,宛如漫天遍野的火焰,有吞咽天地萬物之勢。

一騎矯健的白色駿馬在林間飛馳,近了才看清馬上乘坐一人,雪衣白帶,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銀光,自山間急射而來。

此刻他雙唇緊抿,眼底有微微的不耐,每當露出這個神情,就表示他動了殺心。

果不其然,旋即見他半闔著眼,拉弓搭箭,棘箭風馳電掣般竄出,動作猶如常年弋獵之人,若行雲流水,毫無滯納感。

只聽數聲慘叫,伴隨接二連三的沈悶聲,尾行之人悉數墜地不起。那人握住韁繩,回眸冷漠一笑,看向身側樹後,“如此不濟之人,就是再多,也不過白白喪命在這仙渡山。如果這就是你的手段,那我真是高看你了。”

“是麽?”樹後走出一人,灰色鬥笠面紗,在風中飄動,仿佛隨時能看到他的眼眸。他的聲音卻帶著某種愉悅,“他們還是有些用途的。你的衣角已經沾上血漬了。”

“你集結眾多高手追殺於我,為的就是讓我衣角沾血?”

“我只是想讓你也嘗嘗被人追殺的滋味,順便試探一下你的實力。”

“然後呢?”

“無名,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無名冷哼一聲,“我讓不讓你失望,又如何?”

“江湖上都在盛傳這世上沒有無名殺不了的人,也沒有無名去不了的地方,更沒有無名得不到的東西。”灰袍人擡手彈了彈肩頭的落葉,“或許有呢?”

無名的眼底閃過一絲驚奇,“何事?”

灰袍人道:“寒古刀重現江湖,想必你已有所耳聞。而高陽國已暗中派出十大高手,他們對寒古

刀志在必得。”

無名將弓箭整好,側目看了眼灰袍人,“你也想得到寒古刀?”

“相傳這把刀中藏著一個驚天秘密。若能勘破,便可一統天下,號令六界。”灰袍人譏笑道,

“一群凡夫俗子,還敢妄想一統六界。”

“若我不去呢?”

“你會的。”灰袍人徐徐道,“我已得到消息,寒古刀現在芙蓉鎮。”

“此話何意?”

“十二年前,你尚在歸去樓。刺殺萬家莊莊主萬盛宗時,身受重傷,逃到芙蓉鎮,被一少年所救。傷好後重回歸去樓,隨後被派到高陽國追尋照霜劍的下落。

“半年後,你攜劍而歸,再回芙蓉鎮,卻發現早在你離開不久,曾救你的少年一家便被滿門滅口。或許你這次回去能找到兇手也未可知。”

灰袍人負手道,“你追查多年,依然找不到兇手是誰,連報仇都不知道該找誰。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夏家當年被滅門是因為夏元平救了一個人——同樣被追殺,身受重傷的花晏。花晏死前將寒古刀托付給夏元平,請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刀帶給當時的武林盟主盧尊,卻萬萬沒想到就是這把刀致使他一門二十四口慘遭屠戮。”

無名審視著他,仿佛在掂量他的話有多少可信。許久,問道:“酬勞?”

“任君索取。”

無名的唇角閃過一絲極淡的譏誚:“我要江山王位。”

灰袍人輕描淡寫道:“這有何難?”

無名原是故意要為難他,卻不曾想他竟應了下來,如此看來,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你到底是誰?”

“這並不重要。”灰袍人走出幾步,頓住,似漫不經心道:“今日韓麟帶著襲月劍進京。”

“然後呢?”

“你替我搶來。”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無名並不想應下這件事,就算他要追查兇手,也完全可以一個人做到,他不需要任何人。就算只是一個花錢就可以買通的殺手,他依然有著自己的傲氣,他能選擇接或者不接。這個人如此言辭鑿鑿的肯定他一定會去,反倒激起他心中的抵觸。

“我能救夏風荷。”灰袍人一字一句地道出這句話,他欣賞著無名臉上的表情,“就算你把她隱藏的很好,我還是能找到。她昏迷十二年了,現在應該一天比一天虛弱了吧?若我猜的沒錯,她活不過三個月了。她可是那少年僅存於世的唯一親人,你不想救嗎?”

“姬紅塵都救不了的人,你如何救?”

灰袍人側眸道:“如果有融血丹呢?”

“融血丹……”千金難求的續命神丹,傳言這天下僅有一顆,還下落不明,灰袍人又是如何找到的?他究竟是誰?“我答應你。但若你救不了她,我便殺了你,與她陪葬!”

灰袍人冷笑一聲,“這世上能殺我的……絕不是你!”

無名並不想與他繼續這無聊的口舌之爭,“你要寒古刀,還要襲月劍?”

“不錯。”灰袍人道,“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並不是難事。明日我在仰月樓等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邏輯差,基本上沒參考現有的神話背景,寫的很隨性。各位看客不必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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