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晚上半夜下了場雨, 等季連霆起來的時候, 地面還是半濕的狀態。季連霆拉開窗簾，濕意撲面而來, 他扯了扯睡衣，覺得微微發悶。

莫麗華睡得不安穩，很早便起來給兒子張羅早飯, 聽到兒子房間裏有了動靜，還走到門前寬慰兒子道：“還早, 你再睡一會兒吧。”

既然都已經下床了, 季連霆橫豎是睡不著了, 脫下睡衣，換上了莫麗華一早準備好的“戰袍”——深藍色的T恤。這件衣服是莫麗華高考前一周特地找知名算命先生排隊算來的——算命先生說是季連霆高考穿深藍色的衣服能夠所向披靡，心想事成。

季連霆雖然心中對於“穿了籃T恤就能考上Q大”的迷信傳聞不以為然，但礙於這也是莫麗華對自己的一片心意，還是沒怎麽抗拒地選擇了順從。

好在算命先生只指定了衣服的顏色, 並沒有指定款式, 作為走在時尚前列的淘寶店主, 莫麗華當即就在店裏未上新的款式中挑出了一件相對青春的深藍色T恤。

換好衣服, 季連霆走出臥室，莫麗華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豐盛的早餐，從中式的豆漿油條粢飯到西式的培根三明治吐司面包應有盡有，見兒子看著早餐發楞，莫麗華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關切道：“都不喜歡？那我讓你爸給你去買小餛飩去。”

“不用了, ”季連霆出聲阻止道，順手端起了眼前盛著豆漿的大碗，“夠吃了。”

在莫麗華和善的眼神中季連霆吃完了早飯，起身時看到季雲生打著哈欠從臥室裏出來。莫麗華見丈夫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裏還這麽散漫，頓時恨鐵不成鋼：“兒子今天高考，結果你現在這個點才起床？”

季雲生哈欠打到一半，默默地收了回去，小聲道：“這不才七點麽……兒子九點才考試。”

“八點半就得候考了，”莫麗華不滿道，“你到底有沒有看過那張考生須知啊？”

老婆生氣了，哪還有自己爭辯的餘地。季雲生只能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不好，我馬上去洗臉刷牙，咱們全家一起迎考。”

“媽，我就是去參加個高考而已，不用這麽隆重。”季連霆哭笑不得。

莫麗華嚴肅道：“高考你一輩子就一次，怎麽可以不隆重？”

最終，季連霆還是沒有拗過莫麗華。八點半剛過，季連霆一家出現在了南懷實驗高中的校門口，季連霆穿著深藍色的T恤走在前面，手中拎著個透明的塑料文件袋，裏面裝著2B鉛筆、橡皮、黑色水筆等考試所需工具。

校門口來送考的家長出乎意料地多，季連霆一邊走一邊看到了許多家長會上坐在自己班上同學身邊的熟面孔，有的已經仰長脖子看向了學校裏面，有的則還在和孩子叮囑什麽。

季連霆遠遠地看到高三年級段十個班級的班主任全都身著大紅色的T恤一字排開站在校訓碑前，董過甚至還穿了一雙紅色的運動鞋，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團熱情的火焰。

學校有規定，家長送到校門口便不能再進去了。季連霆帶著父母的祝福昂首挺胸踏進了校門，董過笑著迎了上來，張開雙臂給了愛徒一個大大的擁抱：“季連霆，考試加油啊！”

其他班級的班主任見狀，也跟著過來輪流抱了一下季連霆，E班的班主任還笑著說：“蹭蹭學霸的喜氣，等會兒分點給我們班的孩兒們。”

擁抱後，季連霆揣著文件袋走到了A幢教學樓三樓，找到了一早踩好點的考場，門外已經候了不少正在抓緊時間背古詩的考生。

季連霆左看右看，好不容易在一群陌生人裏發現了站在最角落裏背《勸學》的同班同學宋誠實，走到他身邊搭訕道：“你也在第5考場嗎？”

宋誠實背到“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戛然而止，轉頭對季連霆笑了笑，飛快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接著好奇道：“就我們兩個在這個考場嗎？”

“不知道，”季連霆攤手道，“據我所知，我周圍沒有人在這個考場了。”

拿到準考證當天，“是男人就來求生戰場”的群裏，眾人就紛紛拍攝了自己的準考證照片上傳，大家看來看去，最後發現居然全都分散在了不同的考場上，最近的兩個是李磊和林晴，兩人被分在了相鄰的考場上。

不過高考本就是一個人的戰鬥，和誰在一個考場並不能影響最終成績的高低。季連霆和宋誠實閑聊了幾句之後，也抓緊最後的時間瞄了會考綱。

瞄了沒多久，眼前突然罩下一層陰影，季連霆擡起頭來，看到微微喘息的陳是站在自己身前。

“阿是？”季連霆有些愕然，“你怎麽來了？”

季連霆自然記得住陳是的準考證信息，他上面的24考場和5考場隔了一棟教學樓。

陳是伸手摸了摸季連霆的頭，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霆霆，加油啊。”

不知怎的，原本還有些小緊張的季連霆忽然就鎮定了下來。他看著陳是，認真而用力地點了點頭：“好，你也要加油呀。”

少年點點頭，廣播裏的鈴聲響了一遍，他轉身朝樓梯口跑去，留給季連霆一個背影。

八點四十分，考場上的廣播開始播放《考試準則》，監考員在教室外組織考生排成一列，依次檢查考生們的相關證件及考試文具。季連霆排在隊伍的中間，身後跟著宋誠實。

終於輪到他了，季連霆向監考員遞上了自己的身份證及準考證，監考員仔細核對了相關信息之後，又檢查了一番他的文具袋，揮了揮手示意他進入考場。季連霆一腳踏進考場，看著教室裏的其他考生，深吸了一大口氣埋頭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八點四十五分，全部考生進場完畢，監考員開始分發答題紙與草稿紙，考場上只餘埋頭填寫身份信息的沙沙聲。十分鐘後，放在講臺上的密封袋開啟，一張張卷子被分發到了各個考生的手中。

拿到試卷之後，季連霆把試卷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作文題目和前幾天李輝發給大家的素材集錦中某一頁搭得上邊，頓時心頭一喜，已經粗略搭了個框架出來。

考試一連進行了兩天，所幸兩天來天氣都很給力，沒有烈日當頭，也不是狂風暴雨，微涼的風通過窗戶吹拂在考生們的身上，讓考生們緊蹙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開來。

最後一場英語結束，當結束鈴聲響起，季連霆緩緩合上筆蓋，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身邊幾個不認識的同學已經抱在一起歡呼著慶祝高中生活的結束了，季連霆懵懵地走出考場，順著興奮的人流往樓下走去，擡眼便看到了等在樹下的陳是。

兩人默契地走到了一起，聊著一些稀松平常的生活瑣事，沒有詢問對方任何有關於考試的問題，像是每一個一起放學回家的傍晚。

被人流裹挾著走到校門口，早就看到兒子的莫麗華和季雲生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笑著對兒子和陳是道：“走，咱們去吃大餐。”

“哥哥！霆霆哥哥！”才擠出大部隊，季連霆聽到不遠處那輛熟悉的保時捷裏傳來了Harry甜甜的小奶音，定睛望去，Harry正坐在車子的後座上，探出個小腦袋來笑瞇瞇地沖著兩人招手喊道：“你們快來呀！咱們去吃大餐去！”

季連霆眼睛一亮，快步走向保時捷道：“Harry，你也來接哥哥呀？”

“嗯嗯，”Harry笑瞇瞇地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駕駛座，“爸爸帶我來噠。”

季連霆扭頭一看，坐在前排的陳景松和蘇嵐同時回頭，沖著他微笑道：“霆霆好。”

“叔叔阿姨好。”季連霆有點尷尬，但還是紅著臉和兩人打了招呼。

高三A班的散夥飯定在了6月10日的中午，由班長白劉牽頭組織，還邀請了全體老師，熱熱鬧鬧地聚了五桌，憑古德拜的三寸不爛之舌店家還抹掉了零頭。

小分隊的幾位兄弟一早就商量好了要坐一塊兒，特地早早到了占了一桌，擠眉弄眼地給季連霆和陳是拱到主座的位置，喬冠宇感慨道：“也算是喝過喜酒了。”

“那不會，”陳是淡定地開了一瓶啤酒，給期待已久的喬冠宇滿上，“以後會請的。”

高中生活已經結束了，拋開了學生身份的桎梏，不少桌都擺上了啤酒，男生們輪番鬧著勸董過和李輝等幾個男老師喝酒，場面熱鬧無比。

董過起先還不肯喝，在男生們的軟磨硬泡之下最終還是接了幾杯，接著越喝越多……等季連霆和陳是過去敬酒的時候，董過已然是醉眼朦朧的狀態了。

“董老師，謝謝你三年來的教導和幫助。”季連霆杯子裏倒的是蘋果汁，顏色上很是能以假亂真，他舉起杯子對董過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董過雖然醉了，但也不至於認不清自己的得意門生，他瞇著眼看著眼前帶了重影了季連霆和陳是，笑著道：“咱們班的準Q大高材生啊。”說著和兩人碰了碰杯，毫不猶豫地喝下了手中的這一杯啤酒。

喝多了的董過開始酒後吐真言，他抓著陳是的手開始感慨：“陳是啊，這三年來，要說咱們班變化最大的人，老師覺得還是你。”

“高一剛進來的時候你多冷啊，老師讓你做學習委員，你怎麽說的來著——‘我很忙沒空’，一年多都幾乎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老師真的挺擔心你會不會有什麽狀況……後來好了，看到你和同學們關系越來越好，老師覺得，這比什麽都重要！”

“成績是暫時的，但情誼卻是長久的，”董過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要和季連霆同學在Q大繼續秉持咱們南實精神，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知道了嗎？”

陳是瞥了一眼聽到“相親相愛”便開始紅耳朵的季連霆，眼底劃過一絲笑意，頷首對董過道：“老師，我們會的。”

我們會互幫互助，更會相親相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要大結局了啦，舍不得霆霆和是哥_(:з」∠)_

感謝柚子又綠了、一醉疏狂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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