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是淩晨兩點多。

剛打開大門，走進客廳，就見小淩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小淩姐，還沒休息呢？”楚天行笑著招呼。

“你什麽時候見過機械人需要休息的？”

小淩站起身來，走到楚天行面前，鼻翼微微翕動一下，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好，身上沒有女人的香味，看來並不是出去鬼混了。”

楚天行無語：“本來就不是去鬼混的好吧？”

小淩道：“那你怎麽出去了這麽久？離開體育館時，不是說就隨便轉一轉嗎？”

楚天行道：“唔……出去找人打了一架。”

“和誰打？”

“冰亡。”

“……”小淩神情有些微妙：“大明九大罡氣境之一的那位冰亡？”

楚天行點點頭：“正是。”

“不是假打？”

“稍不留神就要死人。”

小淩沈默半晌，道：

“你這樣讓我很挫敗。”

楚天行奇道：

“這話從何說起？”

小淩認真道：

“劍尊大人吩咐我貼身保護你。可是當你面臨危險時，反而要把我支開……是因為我的實力已經不足，幫不上忙了嗎？”

“並不是這樣的，我只是……”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小淩嘆了口氣，垂下眼瞼，幽幽道：

“記得去年，我們在西域戈壁遇上那頭飛天魔蜥，和那個異界鳥人時，我還能作主力輸出……但是現在，我已經是個派不上用場的累贅了。

“我啊，已經是個沒用的機械人了。沒用的機械人，毫無存在的意義，就應該回爐銷毀，回收材料……”

見小淩情緒低落，楚天行連忙勸慰道：

“小淩姐你別這麽說，你都能五倍音速飛行了，怎麽會是沒用的機械人？我都還不會飛呢……”

小淩搖了搖頭，神情黯淡，語氣悲傷：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已經幫不上你的忙，已經無力承擔劍尊大人交給我的任務了。我啊，真的已經過時啦！”

楚天行雙手按上小淩肩膀，低頭看著她的眼睛：

“小淩姐，你可是獨一無二的全能機械人啊！你存在的意義，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戰鬥。你還可以……”

“洗衣做飯？交通工具？”小淩眨眨眼，看著楚天行：“又或者，帶給你非同一般的日用體驗？”

“……”楚天行面無表情地與小淩對視一陣：“小淩姐，你剛才在耍我？”

小淩嘴角微翹一下，方才的黯淡、悲傷、失落一掃而空，又變成了莫得感情的戰鬥姬：

“怎麽樣，我剛才的表現如何？有沒有專業演員的素質？”

楚天行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很專業。你剛才的情緒，完全達到了真情流露的級別，連我都被騙過了。”

小淩道：“並沒有騙你哦。我剛才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可都是真實的哦！只是身為機械人，我當然不會被生命合金帶來的生物情緒控制，隨時可以進入機械化心智狀態呢。”

“所以你是真覺得自己沒用了？”

“是啊，你現在已經這麽強了，已經敢於同罡氣境強者戰鬥了，而我，連罡氣境的一招都未必能接下……我啊，現在真的只剩下日用功能了。”

“別這麽想，你也是可以不斷升級的。現在不就是升級成具備飛行功能的戰鬥姬了嗎？”

“你可真不會安慰人。如果你真想安慰我的話……”

小淩沖楚天行眨眨眼，甚至伸出舌尖，挑逗地舔了舔嘴唇：

“不如試試我那方面的性能？這樣子，或許能讓我感覺自己還算實用，心情更好一點？”

楚天行幹笑兩聲：

“那什麽，時間不早，我還得補上今天的晚課呢，明天也要早起去排練……那最近實在是太忙，有空再說……”

說完邁開大步，雄赳赳氣昂昂地上樓去了。

看著他明明是落荒而逃，偏生還逃得那般慷慨豪邁的背影，小淩唇角挑起，流露出一抹無聲的笑意，步履輕盈地跟上了他。

雖然貌似已經無法在戰鬥中，幫上楚天行多大的忙了，但至少，在他修煉之時，她還是可以幫他站好崗的。

甚至就算與罡氣境戰鬥，她其實至少也能幫楚天行擋上一招的。

楚天行先去薛子薇的房間看了一眼，見她正自打坐，也沒驚動她，又徑直去三樓主臥看了看秦玲，之後便去到靜室裏，補起今晚的修行功課。

吞食了三件劍尊給的真氣境天材地寶，又凝煉四個穴竅，時間就已經到了早晨。

楚天行也沒時間把四個穴竅的真氣補滿，草草結束修煉，洗漱一番，便去吃早餐。

小淩已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早餐，秦玲、薛子薇也在餐桌邊坐著了。

見到楚天行，秦玲和薛子薇也沒有問他昨晚什麽時候回來，又去做了些什麽，想來是小淩已將他昨晚的動向告訴了她倆。

直到楚天行入座，抓起一只肉包大嚼起來，薛子薇才忍不住好奇問道：

“天行，你昨晚真跟冰亡前輩打了一架？”

楚天行點點頭：“過了幾招。”

薛子薇驚嘆：“不得了，居然能跟罡氣境大佬過招了！聽小淩姐說，你們還是來真的？”

秦玲則又是欽佩，又是後怕的說道：

“冰亡前輩雖然長年隱居，名聲不顯，但既然是罡氣境，想也不會比劍尊姐姐、電音如來遜色。我可是親眼見過劍尊姐姐、電音如來出手的。那種程度的威力……真無法想象天行你是怎麽接下來的。”

楚天行呵呵一笑：

“硬接的話，我當然不可能接下冰亡前輩一擊。不過冰亡前輩有所克制，而我也有一手特別的閃避本事……”

說到這裏，他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把昨晚的事情略微講了講，感慨道：

“其實差不多六天前，我就已經預感到了一股極恐怖的危機，之所以閉關，就是為了應對此次危機。

“而能有這準備時間，也多虧了冰亡前輩苦苦堅持。

“他受到邪神汙染，又被那神秘黑衣人控制，卻硬是憑意志，硬生生扛了下來，給了我充足的時間準備。直至我主動找過去，冰亡前輩都沒有徹底失控，戰鬥時還在竭力留手……”

聽他說到這裏，秦玲不禁問道：

“既然冰亡前輩一直沒有徹底失控，為什麽你要主動找過去呢？再修煉一陣，做更多的準備，不是更有把握嗎？”

楚天行搖頭道：

“昨晚我預感再拖幾天，危機更甚，所以才主動找過去。

“事實證明，我的預判沒有錯。再多修煉幾天，我也不可能再突破一次境界，實力也提升不了多少。反而是再拖上幾天，等到冰亡前輩徹底失控，主動進京找我，交戰起來，不僅會生靈塗炭，且他也未必還有理智克制自己，對我手下留情。”

秦玲這才恍然，薛子薇也點頭讚同：

“天行的選擇沒有錯。若冰亡前輩失控，進京大打出手，在這人煙稠密的京師之中，隨手一擊溢出的餘波，恐怕就能讓成千上萬人灰飛煙滅。我簡直不敢想象那種可怕的情形……”

楚天行嘆道：“可惜冰亡前輩最終還是無力抵擋邪神侵蝕，不得不自封天外……”

“那等到天行你晉升罡氣境了，便去將冰亡前輩救回來呀。”薛子薇笑道：

“天行你可是凝煉了前無古人，後可能也不會再有來者的七百二十枚真氣種子，對應人體七百二十穴竅，已達到了極至圓滿的境界。我相信，你突破罡氣境之後，絕對能擁有尋常罡氣境不具備的神通，一定可以將冰亡前輩救回來的！”

秦玲也道：“天行，努力，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楚天行哈哈一笑，“這是必須的！我也有自信，一定能救回冰亡前輩！”

吃過早餐，楚天行抖擻精神，與秦玲、薛子薇、小淩一起前往體育館，進行最後的排練。

途中。

楚天行拿出手機，撥通了廠花大人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好一陣，一直沒人接。楚天行耐心等待著，結果只等到一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無奈掛斷電話，等了一陣，又撥了個電話過去，可還是無人接聽。

“小淩姐。”楚天行想了想，問正在穩穩開車的小淩：“你認識我的責編東廠廠花麽？”

“這問題你去年就問過，答案不變：不認識。”小淩幹脆利落地否定。

楚天行卻是自顧自地說道：

“我之前曾經跟她約好，開演唱會的話，送她最好的VIP席位門票。這票呢，早就給她備著了，可打電話她都不接，之前網上留言她也沒回……小淩姐，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她？”

“都說不認識你那位責編啦！”

“或者，待會兒我們排練時，小淩姐你幫我把門票給她送過去？”

“……她也許出差了吧。”

“可是我小說一直交給她代為發布。就連我前往玄真界時，小說都一直在按時發布啊。”

“那就是這幾天出差的唄。”

“所以，廠花大人其實就是劍尊吧？”

“怎麽可能？劍尊大人那麽忙，哪有空去做網站編輯？再說東廠廠花可是跟薛子薇約過架的，你自己問薛子薇，東廠廠花有沒有可能就是劍尊大人？”

薛子薇搖頭：“絕對不可能！你那個責編，個子跟我一般高。劍尊姐姐比她高了二十公分有餘，這身材就完全不一樣。而且劍尊姐姐風華絕代，天行那你那個廠花責編瘦瘦小小還戴幅大眼鏡，貌不驚人像個資深宅女，跟劍尊姐姐哪有半點相似？”

楚天行輕輕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枕著後腦，悠然道：

“子薇，你師公電音如來，有一尊法相分身。從這可以看出，分身這種東西，是可以存在的。

“那麽有沒有可能，我的責編東廠廠花，就是劍尊用某種方式，或是奇物煉出的一尊分身呢？

“電音如來的法相分身，占用了他兩成修為。那麽劍尊大人的廠花分身，是否同樣會占用她的修為？所以平時廠花分身就自由活動，到了關鍵時刻，則被劍尊召回，補足力量？

“嗯，應該是前往玄真界之前，就被召回去了吧……”

小淩立刻反駁：“可你說過，你前往玄真界期間，小說一直按時發布的。”

楚天行微微一笑：

“我觀察過，風雲、天龍兩部小說，都是按照我以往自己發布時的習慣，每天更新五章，總計一萬字。可我自己發布時，更新時間不固定，什麽時候想起要更新了，就登陸更新。

“而廠花大人代我發布時，都是在每天的中午十二點，下午一點、兩點、三點、四點準時更新，時間精確到秒，從來沒有任何誤差。

“幻空網目前還沒有自動更新的功能。更新時間這麽精確，跟機械人似的……那麽我是不是可以懷疑，那些本該由廠花大人代為發布的章節，在廠花大人被劍尊召回後，其實是由小淩姐，或者其他哪位軍團的大哥大姐幫助發布的呢？

“畢竟，在沒有準點自動發布功能的前提下，更新時間始終精確到秒，從不曾出現一次誤差的情況，好像也只有機械人可以做到了。”

小淩沈默不語，專註開車，假裝沒有聽到。

楚天行也沒再多說什麽，笑著搖了搖頭，心裏已然篤定自己的猜測。

其實去年他就已經有所懷疑了，但還是沒有膽大到猜測廠花大人，就是劍尊的分身。只懷疑廠花大人，恐怕是個和小淩姐一樣的特殊機械人。

過年後皇帝宴請，廠花大人專門提醒他，有勳貴、皇室子弟試圖踩他出頭。當時楚天行試探了幾句，被廠花大人以身為京師地頭蛇，人面廣、消息靈糊弄了過去。

可仔細想想，勳貴、皇室子弟們暗中的計劃，就算廠花大人是京師地頭蛇，又怎麽可能知道的那麽清楚？她甚至連皇帝的性格都十分了解，篤定地告訴他，踩他的事皇帝並不知情。

這消息可就不是一般的靈通了啊！

之後他又知道了劍尊居然是皇室長公主，當今皇帝的小姑姑，前些日子，又聽劍尊說起了電音如來的法相分身，楚天行這才綜合此前的一些蛛絲馬跡，做出大膽的假設：廠花大人，恐怕正是劍尊的一尊分身。

到了現在，差不多可以確定了。

“沒想到，我與劍尊的交往，居然早就開始了……難怪第一次來京師，請廠花大人吃飯時，總感覺她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可偏又總想不起來。

“如今才知道，那熟悉感，卻是源自廠花與劍尊有著同樣的特質。即使她們身形外貌氣質都截然不同，但這種同出一源的特質，還是被我的直感捕捉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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