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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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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門口, 有同學認出黎箏,她們餘光瞄了傅成凜幾十遍不止,沒認出來他是誰。

一開始遠看以為是校草。

同學笑嘻嘻的, 八卦:“你男朋友?”

學生時代的簡單就在於此,想知道的直接當面問。

黎箏笑笑, 含糊不清‘嗯’了聲。

同學揮揮手, 竊竊私語往宿舍樓走, 進門後還不忘轉臉看外面。

黎箏罩上羽絨服帽子,特意往下一拉,省得被熟人看到還要打招呼。

她踮腳, 把傅成凜沖鋒衣上的帽子給他戴上。

傅成凜半開玩笑:“怎麽, 我還見不得人?”

黎箏把拉鏈拉到最上頭,只露出兩只眼睛看他,“被人盯著看多難受。”她反手指身後, “我進去了。考完試見。”

傅成凜沒接話,沈默, 看著她。

黎箏迎著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怎麽了?”

“你要覺得在你同學那不好介紹我,我現在就當你男朋友, 考察期繼續,要是不滿意了, 你單方面分手,我再從頭追。”

“不用那麽麻煩, 同學要問, 我嗯兩聲就行,沒什麽不好介紹的。”

“......”

傅成凜別過臉看旁邊草地,無語又無奈。

後來被氣笑。

“博主, ”傅成凜轉頭,眼神跟她的交匯,“你也主動親我好幾回了。”他點到為止。

黎箏認真點頭,對於親吻,“我還挺滿意。”

她煞有介事說起關於試吻:“現在買橘子都能嘗,找男朋友這麽重大的事,更得慎重。不親,怎麽知道是不是想的那樣悸動。”

傅成凜把她帽子拽下來,黎箏怕他把她抱起來親,她一溜煙跑進宿舍,隔著玻璃門,沖他笑著,不停擺手。

傅成凜看著門內的人,他嘴角彎了彎。

--

傅成凜回到公寓,母親來看他。

葉瑾樺有些日子沒看到兒子,最近忙,周末家庭聚餐他也沒回。

她盯著兒子身上衣服看,笑了笑。

笑得意味深長。

“媽,您笑什麽?”

“你年輕了,媽媽開心。”

傅成凜被懟得沒接上話。

葉瑾樺把兒子外套掛起來,“你就得找黎箏這樣性格的女孩,把你帶活潑一些,挺好。”

“跟箏箏怎麽樣?什麽時候帶回家?”

她過來看兒子是借口,想知道兒子戀情是真。

傅成凜去廚房倒水,裝沒聽見。

葉瑾樺跟著去廚房,靠在中島臺,等半晌不見兒子搭腔。

“問你話呢?你就把我當成黎新禾。”

傅成凜倒了一杯溫水給母親,“媽,我要是有身份了,我第一時間在群裏發喜訊,肯定跟負二一樣嘚瑟,您不用費心打聽。”

葉瑾樺寬慰兒子,不要灰心,慢慢來。“當年你爸追我,鞋子都磨壞好幾雙,你真以為追媳婦那麽容易?”

她喝幾口水,甜甜的,竟然放了糖在裏頭。

“一個女人在你們男人心裏多重要,不是由女人多喜歡你們,為你們付出多少決定,而往往是你們男人為這個女人做了什麽。你在她身上花的精力時間和心思越多,她就越重要。我們過來人都懂,黎新禾更明白。”

葉瑾樺拍拍兒子肩膀,“繼續努力吧,爭取早點得到你岳母認可。”

傅成凜送母親下樓,葉瑾樺聊起向舒。

向舒前兩天給她打電話,聊了大半小時。

傅成凜蹙眉,“她找您聊什麽?”

葉瑾樺:“說最近壓力大,跟經紀人鬧不愉快,經常失眠,拍戲不在狀態,被導演當別人面訓,心裏崩潰,試過調整,沒什麽效果。她還說圈子裏沒真心實意的朋友,又不敢跟她媽媽說,怕家裏頭擔心,就跟我訴訴苦。”

以前向舒從來不私下找她閑聊,只有過年過節會打電話禮貌性問候,這種傾訴還是頭一回。

她作為長輩,安慰幾句,給向舒寬心。

葉瑾樺道:“我還以為你忙,沒空,讓她來找我呢。”

傅成凜:“不是。”

他把前段時間南峯的輿論是誰一手捏造,告知母親,“跟她的代言提前結束,她心裏肯定怨我。”

葉瑾樺心中有數。

--

考試周結束,這學期徹底解放。

黎箏收拾好宿舍東西,連同江小楠行李,一趟拖到出租屋。

離春節不到三周,江小楠要留在這邊幾天再回老家。

司馬昭之心。

拼爹富二代明天不加班,找黎箏去釣魚。

黎箏毫不猶豫拒絕,考試周期間嚴重缺覺,正打算明天關了鬧鈴,睡個昏天黑地。“你約旁人吧,那麽冷天,釣什麽魚,你幹嘛要自虐。”

她把貓罐頭放在貓窩邊。

靳峯從公司回來路過花壇,跟她提了釣魚這事。

他左右看看,確保沒人,“明天老郁也去釣魚,不知道向董那邊有沒有人再去找他。”

頓了下。

“向董那邊最近動靜不小,不知道要幹什麽。我就好奇,到垂釣中心看看到底是誰找老郁。”

黎箏打開另一罐罐頭,“行啊,幾點?”

“五點。”

冬天的五點,天還沒亮。

黎箏上次五點鐘起床還是去試驗場拍汽車廣告那次,不過那時是夏天,五點鐘天際已經泛白。

出了城,車燈筆直照亮前方,馬路寬闊,車輛稀少。

黎箏支著頭,哈欠連篇。

靳峯餘光看她那個方向一眼,“昨晚沒睡好?”

“嗯。”黎箏沒精神,點一下頭。

昨晚在想江東廷那個事故,後來想到何熠和他母親,怎麽睡也睡不著。

四點五十,靳峯給她打電話,喊她起床。

一夜沒睡。

靳峯靠邊停,從冰箱裏拿一罐咖啡加熱後給她。

他自己那罐沒加熱,冷咖啡更提神。

“江東廷安排人跟老郁兒子談項目,結果他人出差,昨天才回。這巧的。”

靳峯發動車子。

黎箏兩手捧著熱咖啡,“向董料到江東廷會接近郁伯伯兒子,故意支開他?”

靳峯:“應該。”

現在他們對找到行車記錄議視頻不抱希望,只能從其他證據下手。

聊到案子就莫名壓抑,車廂裏溫度也自動低了幾度。

靳峯緩和氣氛,聊了聊輕松的,“你跟傅成凜,什麽時候分啊?”

黎箏看看窗外,太陽還沒出來,“大清早,說點吉利話不行?”她說:“還沒在一起。”

“真假的,那我還有機會。”

黎箏權當玩笑話,“趙秘書有新戀情了?”

“不知道,沒問。”靳峯:“這哪跟哪,有關系?”

“還以為趙秘書有男朋友刺激到你了。”

“追你跟旁人無關,就是喜歡你,想追。”

“一看也是被刺激得不輕,看來趙秘書真有了新戀情。”

靳峯百口莫辯。

不過喜歡她這幾個字,終於半真半假說了出來。

黎箏吹著熱咖啡,沒再跟他打哈哈,“這麽多年過去,你要是追不到趙秘書,就徹底放下,好好開始一段感情,你玩也玩差不多,那種逢場作戲,不負責任的狀態,你該收斂收斂。不然時間久了,你自己都不想再回歸到正常狀態,覺得感情和女人都累。”

靳峯笑,“那我追你。”

“你看跟你說正經話,你就開始不正經。”黎箏以為他這是逃避剛才那個話題,故意打岔。

無奈搖搖頭,喝她的咖啡。

“公主,要不你別急著跟傅成凜在一塊,你跟我試試,說不定我更合適你,我也正好趁跟你在一起,改改自己那些壞毛病,把我的心給收收,都收給你。”

說這話時,靳峯用力握了下方向盤。

他還不知道換過多少個女人,這一刻,搞得自己像純情小男生。

鄙視了自己一番。

黎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嘆氣,“我保證以後不勸你,你愛咋地咋地。”就讓他收斂收斂,他直接把矛頭對準她。

靳峯還想說什麽,突然各種滋味。

他浪子回頭那一刻,她被他帶出來的浪沖到別人懷裏去了。

不提愛,他說別的。

“有沒有感覺我最近穩重了一點?”

黎箏調整坐姿,上下打量他,沒變胖。這個二世祖永遠最在乎的是他的臉和身材,哪能容忍自己變重。

她幽幽打趣,“可能是冬天穿衣服多,你重了一點,就穩當了一點。”

靳峯斜她,氣到說不出話。

黎箏手機響,傅成凜電話。

來釣魚之前,她給他消息留言,早上不用給她送玫瑰,她不在家。

“天這麽冷,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去釣魚?”傅成凜嗓音有著剛睡醒的沙啞,他還在床上,拿靠枕塞在背後。

黎箏:“郁伯伯也去釣魚。”

傅成凜一聽是跟案子有關,心提起來,“那你怎麽不叫我?”

“我跟靳峯一塊去,沒事,你昨晚應酬那麽晚,想讓你多睡會兒。”

傅成凜揉著眉心,昨晚淩晨兩點多才回,一共三個場子,喝了不少酒。

黎箏問:“才六點多,你怎麽起這麽早?”

傅成凜剛才是找水喝,順便看手機,就看到她消息。“沒起。”

不知怎麽的,黎箏腦海裏突然出現半年前春夢那個場景,他沒穿上衣躺在她旁邊...

她趕緊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

“怎麽了?”

傅成凜沒聽到聲,問她。

黎箏:“沒什麽。那你再睡個回籠覺,我中午就回去。”

傅成凜還有話要問靳峯,他讓黎箏開免提。

“南峯自動駕駛路試車,最近改測試路段了?”

靳峯提高聲音:“嗯,改到垂釣中心這邊,這段路車少,路試車來回轉悠也不讓人生疑。”

主要是想跟蹤一輛車。

傅成凜再三叮囑:“不管你想幹什麽,箏箏的安全第一位。”

“還用你說?”

靳峯伸手,直接摁斷電話。

黎箏瞅著他,“你這人,我還沒說完呢。他怎麽得罪你了,你直接掛他電話?”

靳峯:“他活在這個地球上,呼吸這個地球的空氣,就已經是得罪我了。

“......”

沒見過不講理到這麽不要臉的。

黎箏沒顧得上跟他拌嘴,問他自動駕駛路試車是什麽情況。

“跟蹤一個新手司機,女的,拿駕照不到三個月,經常到這邊路上練車,看上去是練車,其實不是,向董的人私下跟她接觸過。”

--

六點半,太陽還沒露頭。

天際亮了,視野開闊。

今天老郁休息,兩周沒來釣魚,兒子陪他一塊。

車裏氣氛格外沈默。

出城後,兒子主動找老郁聊天,“爸,您別擔心,今天他們要再去,問清到底什麽情況。”

這段時間父親心思重,母親還以為父親在所裏出了什麽事。

他跟父親保證:“我絕對沒做有損公司利益的事兒,一件沒有,頂多別人請客打點時,送煙送卡,加起來也沒多少錢,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哪個行業哪個公司都一樣。”

至於那天那人跟父親說的那麽嚴重,完全是嚇唬父親。

老郁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就怕他們栽贓報覆你,他們什麽事兒幹不出來,狗急跳墻,還管你死活。”

他這幾天總感覺有人跟著他,兒子出差在外,他不敢大意,擔心兒子安全,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七點半,快到垂釣中心。

路上車輛不多,在他前面是輛路試車。

很快,他從旁邊車道趕超。

老郁想了一路,“要不,你跳槽吧,我心裏不踏實。”

兒子:“行啊,我先找好下家,等--”

“誒!趕緊...”

父子倆的說都只說一半,然後就是‘巨響’。

輪胎擦著瀝青地面的尖銳剎車聲,驚動了遠處垂釣中心剛要上鉤的魚。

一哄而散。

三車相撞,被夾在中間的路試車最慘,好在是無人駕駛。

靳峯接到電話時,離這個路段只有幾公裏。

“那個女司機故意把油門當剎車,想撞老郁的車,被測試車從中攔了一下,老郁和他兒子輕微傷,被安全氣囊給彈傷,沒事兒,那個女的傷勢應該也不嚴重。”

她只是拿錢辦事,撞老郁的車,給他警告,並不是真想撞傷他。

靳峯徹底松口氣,“你們報警,把後續事情處理好。”

他前面掉頭,回市區。

黎箏撫著心口:“不去釣魚了?”

“釣到了,收線回家。”

“?”

靳峯:“本來愁著沒證據,向董弄巧成拙,留下女司機那個線索,她這一撞,證據鏈完整,深扒一下,什麽都出來了。”

回城迎著光,刺眼。

靳峯拿墨鏡戴上,“不過這也是老郁跟他兒子的功勞,肯定是他們不怎麽配合,有想法,讓向董心裏不安,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黎箏把前後理了一遍,這些天江東廷沒少費心思。

遠在病房的江東廷,今天心情格外好,早上吃了兩大碗粥。

飯後,他給向董打去電話,開門見山:“向董,咱們法院見,新賬舊賬,一起算,再加上利息,你一分都少不了。”

向董差點攥碎了手機,始終沒吭聲。

--

幾天後,水落石出。

原本一樁普通的交通事故,牽出了十年前的那起案子。

向董和向俊被傳喚,事情瞞不住,向舒也知道了。

向舒跟劇組請假,一早飛回來。

她在傅成凜辦公室哭得稀裏嘩啦,紙巾一張接一張,“你幫幫我,我不知道怎麽辦。”

她抱著胳膊,失聲痛哭。

傅成凜在看電腦,面無表情:“怎麽幫?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扔了鼠標,“給你自己說說,我怎麽幫?”

向舒搖頭,臉上掛著淚,“我不知道。”

鼠標砸到了電腦邊的玻璃杯,小芹菜跟著晃動兩下。

傅成凜伸手,拇指摩挲著杯子。

向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傅成凜沒下文,她擦擦眼淚,“能不能讓黎箏不要報道這個新聞,我求你了行不行?”

兩行眼淚滾下來,滑到嘴唇。

傅成凜擡頭,一瞬不瞬望著她。

向舒一個哆嗦,屏息,他的眼神冷靜到令人心慌。

半晌,傅成凜說:“你還想什麽呢?那是她的工作。”

向舒哽咽,“我知道黎箏替她老師生氣,可當年發生那樣的事,誰也不想啊。”

她也是剛聽說,之前都不知道。

但她了解父親,要不是護子心切,父親不會那麽做。

傅成凜語氣清冷:“你不用掉眼淚,本來十年前,一件很簡單的事,你弟弟那會兒小,犯錯了承擔責任,你家賠償到位,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結果你爸縱容你弟,讓人家破人亡,一輩子的傷害。”

“我爸...”向舒。

傅成凜打斷她,“這回要不是你們家踢到江東廷這塊鋼板上,你弟弟會越來越無法無天,以後還不知道會毀多少家庭。你也是。”

向舒反問:“我是什麽?”

傅成凜:“最後再提醒你一遍,你一次次縱容你經紀人,你要再不醒悟,最後,你只能自食惡果。”

他撥了秘書電話,“我忙了,送向小姐。”

向舒忘了哭,呆坐在那。

他對她冷漠的稱呼,在她跟他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

--

當晚回到家,隔壁沒人。

傅成凜敲了大半分鐘,沒有回應。

他給黎箏發消息:【不在家?】

黎箏很快回過來:【在拼爹富二代家聚餐。】

傅成凜一步幾個臺階,幾十秒沒到,就敲響了樓上的門。

開門的人是靳峯,“幹嘛呢?”

傅成凜推他一把,直接進屋。

客廳裏火鍋香味彌漫,徐暢和江小楠忙著往裏放菜。

打過招呼,傅成凜脫下外套,找張椅子,在黎箏旁邊坐下,旁邊是靳峯位子,他把靳峯椅子擠過去。

對何熠而言,今天是值得慶祝卻也心酸的日子。

他們熟悉了,吃起來什麽都不講究,夠不著菜直接站起來從鍋裏夾。

何熠先敬靳峯一杯,而後敬徐暢,“感謝當年的報道,不然我爸住院費都成問題。”安靜一秒,“謝謝。”

徐暢都有點不好意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黎箏看看何熠,疑惑的眼神落在徐暢身上,“什麽意思?十年前阿姨...那個是你報道的?”

徐暢把杯子裏的啤酒一飲而盡,喝得有點猛,她捂著額頭,“那會兒剛畢業,楞頭青,滿腔熱血要幹出一番大事。”

說著,她失笑。

“不過也熱血了好幾年,後來結婚生孩子,顧慮的多了,也現實了,就開始做安穩的跑口新聞。”

她又倒一杯。

回想以前,“當初的我,就跟現在的小黎子一樣,什麽都不怕,什麽都敢報。想想姐當年,也是一把鋒利的刀,披荊斬棘。”

桌上的人聊開。

傅成凜給黎箏夾菜,“慢點吃,燙。”

黎箏聽著徐暢跟何熠聊天,感慨他們剛畢業那會兒,她默默吃菜,轉臉跟傅成凜說:“不知道十幾年後,我會不會也變成一把鈍刀。”

傅成凜看著她的眼,“不會鈍,只是被歲月溫柔了,但還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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