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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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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意亂情迷的溫存迅速升溫,霍長雋的舌頭長驅直入,劃圈似的勾纏住徐耘安柔軟的小舌尖舔吻,吞下他喉間深處的細碎嗚咽。口腔內的火熱濡濕讓徐耘安迅速清醒過來,心裏躁得慌,卯足了勁推開了霍長雋下車透氣。

剛踏進家門,霍長雋電話就跟著來。一接通就提醒徐耘安剛買的東西落在車上:“安安,紙巾還要不要?”

徐耘安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冰水,灌了幾大口,含混地說:“不要了。”

“礦泉水呢?”

“都說了不要。”

“那我還要不要?”

這話一出,徐耘安被嗆得直咳嗽,話筒那頭急得連問了幾遍“怎麽了”。

“要你個大頭鬼,別自作多情。”好不容易順過氣,徐耘安氣得爆出了平日不會說的話,掛了電話。

他心裏有團火燒著,說不上是因為霍長雋吻得他渾身發燙的後遺癥,還是他氣自己變本加厲地在霍長雋面前節節敗退,說好要堅決拒絕卻還是心甘情願投誠。

霍長雋笑得更歡,覺得徐耘安連生氣也是天下第一可愛,想象著他這次瞪圓了眼,氣鼓鼓的小模樣。

叮咚一聲,徐耘安收到了霍長雋接連而來的兩條短信:

“有個很土的老梗是,‘晚安’其實是‘我愛你,愛你’的意思。”

“所以,安安,晚安(*/ω\*)。”

徐耘安沒回覆他,只是一倒在床上,睜眼閉眼全是霍長雋,像塊牛皮癬似的刮不掉,刮了又被貼上新的。

當晚夜深無眠,徐耘安擁著張薄被打開電視,窩在沙發一角轉臺。

某頻道在重播最近大熱的青春校園劇《初見如你》,畫室的女員工們也在追這個,閑聊時經常討論得樂此不疲,誇得最多的無非是沈宵風飾演的男主賊帥,同樣是醜不拉幾的校服,男神的上身效果簡直秒殺一大片,簡直男人看了會沈默,女人看了會流淚。

徐耘安掃了幾眼,等傳說中的男主登場。

沈宵風單手騎自行車呼嘯而來闖進鏡頭裏,夏風翻動他那寬松的藍白色校服,姿態上眼看就要飛起來。

莫名地,徐耘安眼前出現了十七歲的霍長雋,也是穿一身垮垮的校服,乘著追風的勁頭闖進他的視線裏,從此就在心尖上賴著不走了。

一下子回到十三年前。

霍長雋還沒戴上老氣橫秋的金絲眼鏡,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去,而徐耘安只是個整天埋頭畫畫的悶葫蘆。

高一那陣子,頂著同為校友的父親徐初在圈內賺得的好名聲,徐耘安剛進華校的美術班就被高看一眼,班主任老鄧見面就說這回美術班又要出一個大畫家。徐耘安確實沒辜負這厚愛,第一個學月拿出的作品就相當驚艷,當選為優秀作品放在櫥窗裏展示。

這褒獎來得實至名歸,美術班的同學看著服氣,哪怕徐耘安話少不愛主動搭理人,平時除了上課就是畫畫,在那一屆華校美術生中依舊很有存在感。

同班的霍長新看這作品看得熱淚盈眶,沒幾天就纏上徐耘安,一下課就在他座位上守株待兔,拿著盒純牛奶,一聲聲“師父”喊得淒厲動人。徐耘安性子偏冷不善交際,基本是等別人主動搭理,他才願意說點什麽,最受不住的恰巧是霍長新這種人來瘋性格。這一來二去,徐耘安就被他纏慣了,霍長新一天不在他身邊蹦跶,他還會覺得少了點什麽。

霍長新有個很崇拜的堂哥,練習靜物寫生時總在徐耘安耳邊提個不停。一個學期下來,徐耘安把這個傳聞中的堂哥從七歲到十七歲的光榮事跡都聽了個遍。

下學期伊始,在霍長新貧乏可憐的褒義詞庫循環了好些遍之後,他堂哥霍長雋終於要轉學到這裏。

轉學的第三天,老鄧給全班同學留一個下午自由練習,徐耘安被霍長新三催四請拉去校外看演出。

霍長雋在校後門靠著輛電動等得直打盹兒,跟一只過路的胖花貓玩得興起,被突然跳墻而出的霍長新喊去幫忙。

貓被嚇跑了,那個下午他伸手抱住了畏高的徐耘安,還骨折了。

就在親密觸碰的瞬間,徐耘安的鼻子捕捉到一種反季節的味道。那天霍長雋穿了嶄新的校服,上面殘留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在這正好的春光裏散發夏日酸酸的檸檬香。

最終那場演出還是沒看成,他們仨一起去了趟醫院,一起寫檢討,一起罰站走廊。

教導主任要求見家長,最先等到的是風風火火趕來的劉慧蘭。那時候劉慧蘭大概還沒迎來徹底把她收服的二胎,脾氣被搗蛋的霍長新折騰得暴躁異常,見面就賞了霍長新一個酸辣的擰耳朵,然後打發他滾一邊,先給教導主任賠禮,又在樓梯口跟霍長雋苦口婆心談了半個鐘。

徐耘安不禁想起小時候,每次放學都會見到有家長跟他的小同學又親又抱,也有家長擰耳朵罵孩子搗蛋調皮的。他才知道,原來父母跟孩子之間還能這般親近自在。

他家不是這樣的。

他很早就沒了媽媽,父親徐初沈默寡言專於創作,整天板著張冷臉,徐耘安極少有跟他說得上話的時候。繼母娟姨對他很客氣,衣食住行上從沒有任何疏忽。她會恨鐵不成鋼罵調皮的妹妹,卻總對他笑臉相迎,管他飽暖卻不理悲歡。

徐耘安只能時不時到照片裏找自己的媽媽,照片裏那個陌生女人笑得比二月春花還燦爛,但是沒法給他一個暖意洋洋的擁抱。

等劉慧蘭開導完霍長雋,折回來向老鄧了解霍長新最近的學習情況,徐耘安的繼母娟姨才姍姍來遲。

教導主任對徐耘安這種乖孩子很寬容,娟姨很快處理好,回頭沒對等在辦公室門外的徐耘安多問一句逃課的,臉上毫無責備之色,只問他生活費夠不夠。

徐耘安點點頭,沈默了一會兒:“爸爸呢?”

他知道徐初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可那天不知道為什麽起了想問的沖動。

娟姨尷尬地笑笑:“你爸他忙著呢,就沒來了。”

徐耘安心中的沮喪積聚到了一個頂點,突然問:“他是不是覺得沒必要管我?”

娟姨沒料到平時不吭一聲的徐耘安會問這種問題,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恍惚間才悟到面前這個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她極力解釋:“也是因為你乖,所以才沒怎麽管的,耘安你別想太多。”

“那我現在不乖了,他也不想來管管我嗎?”語氣裏十足的委屈。

這下娟姨徹底沒聲了。

沈默久得足夠徐耘安找到答案,他向娟姨微微頷首:“我知道了,謝謝阿姨辛苦跑一趟。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對家人失望了。

去老鄧辦公室的路上,徐耘安碰見了趴在圍欄處仰天看的霍長雋,一只手打著石膏,寬松的校服被風吹得鼓脹,偶爾翻起時能窺見無半點贅肉的側腰。他不擅長交際,遠遠看到的時候就開始想怎麽主動打招呼。

最後是霍長雋把他喊住的,說:“二嬸還在跟鄧老師聊,你再等等。”

徐耘安點頭,順勢說了句“謝謝”。

霍長雋不習慣讓場面冷下來,總覺得有義務找點話題聊聊。他瞧著辦公室裏跟蔫了的茄子沒兩樣的堂弟,笑著說:“剛剛你媽媽沒把你怎樣吧?小新可慘了,這會兒是二嬸動手,晚上回家鐵定是二叔動嘴,他們男女混雙有夠他受的。”

徐耘安平靜地回答:“我沒有媽媽,她是繼母,她只會罵我妹妹,不會罵我的。”

霍長雋沒想自己隨便挑起話題就挑到最沈重的那個,暗自感嘆失策,道了聲“抱歉”。

徐耘安不怎麽在意,看了眼辦公室內,霍長新正在承受老鄧和劉慧蘭的雙重訓話中,哭喪著臉連聲喊“我錯了我錯了”,不禁嘀咕了句:“其實,我偶爾也挺想被我爸揍一下。惹了事揍我,說明我也不是可有可無的。”

徐耘安自言自語慣了,也沒指望霍長雋給答覆。不料他卻低聲安慰:“沒關系,以後會有新的家人。”

他們認識不過一個下午,霍長雋沒覺得他們的關系能親近到談論家事,可徐耘安毫無波瀾的臉上此刻堆滿了失落和沮喪,直直戳中了他的心肺。他能理解那份對本該是溫暖港灣的家庭失望的心情,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發現真相後失落而不得不接受的感覺卻是雷同的。

第一次撞見霍懷進跟別的女人親熱,還在讀小學二年級的霍長雋獨自糾結了好幾天,終於鼓起勇氣向最敬愛的父親求證。霍懷進不好否認,但他糊弄道:“爸爸以後不會再犯這類錯誤,爸爸最愛你和媽媽了。”

霍長雋當時年紀小信了這胡話,還當了幫兇替他瞞過林冬怡

“我還是不是個好孩子,我應該相信爸爸的,可我又欺騙了媽媽。”

他瞧著玻璃窗上折射出的自己喃喃自語,眼裏滿是失落,對自己的,對霍懷進的。

就像此刻在他眼前的徐耘安。

“家人還會有新的?”

“當然,結了婚談了戀愛,伴侶孩子都是你新的家人,又或者養什麽貓貓狗狗也行,又不是有血緣的才叫家人。如果舊的讓你失望了,那就去找新的,總會找到合適你的。”霍長雋說完後對徐耘安露出安撫的笑容。

比如現在,霍長雋覺得他家的蓋飯比霍懷進來得可信多了。

新的家人……倒是個挺新鮮的概念。

徐耘安被三月的藍天亮得睜不開眼,負面情緒在心裏撩起的褶皺似乎被一點點撫平,開始亂想自己新的家人此刻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晚安”(wanan)是“我愛你愛你”的首字母拼音縮寫,確實是很老的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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