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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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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面嗡嗡的一聲響,易清不自覺的就開始再一次考慮起她已經考慮過無數次的有關於她的從前、現在和未來的問題。

思緒就這樣跑偏了一瞬間之後,易清立刻察覺不妥。她面色一冷,要離開那個特定的可以賞景的地點,卻在剛剛要邁開步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暫時走不開了。

周圍的所有景物都一模一樣,那兩個給她帶路的向導,卻已經不見了。易清在原地站著,細細的觀察她腳下的這片地方。

“見過真君。”

兩個本來應該帶著易清的向導,此時正恭恭敬敬的向站在他們身前的女子行禮。那女修士點一點頭,看向其實距離她不遠,也不過就是三丈左右的地方的易清,邁步向她而去。

易清無法發現這幾個人,自然更加無從察覺有人正在走向她,一直走到她面前,跟她臉貼著臉了,她都不曾發覺。

那兩個向導眼也不眨的看著易清和這個女真君,不知道他們天機島的真君要做什麽,也有點害怕易清會出什麽意外。一顆心七上八下,跳得忐忑不安。

那個女真君走到易清身邊,已經跟易清靠得那麽近的時候,依舊在向前走,就在她們兩個人馬上便要撞到的時候,極為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易清人就在那裏,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那個女真君也是一個人,但她竟然就那樣一步踏進了易清的身體裏,人影直接跟她重合在一起。

兩個向導瞪圓了眼睛,差點兒就沒有去揉一揉——他們這是看到了什麽事情?

雖然說修士比凡人的眼界不知道要高遠多少,但這樣的事,天機島的這兩個小靈君,還是從來都不曾見過。他們兩個人被驚呆在原地,一直到有一個人,風一樣的從他們身邊掠過,他們才清醒過來,看到跟九轉道體一起前來天機島的靈宗大師兄曲白,急急忙忙奔到易清的身邊,伸手就像拎小雞兒一樣的,從易清的頭頂上一掏,完全不顧被他拎的那個人形象的,直接將那天機島的女真君從易清的身體裏頭提了出來。

被人這麽揪著頭發提,肯定是不好受的,尤其被提著的還是個面子薄的女修士,頭皮難受不說,人也丟光了。

兩個靈君有些想要撇開視線去,但最後卻沒忍住,還是瞧熱鬧一樣的看到了他們島上的女真君被曲白提起來扔到了地上,冷漠而視。

直接有另外一個人這樣一步重合進了她的身體,按理來說,易清的感受應該是最為強烈的。但她也說真的,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只覺得自己的狀態根本不如素日裏那般,人總是昏昏沈沈,眼皮似乎都有些倦怠,馬上便要合住一般。

等曲白站在她的身邊,將那女真君從她的身體裏頭提出來的時候,易清的感受這才稍微鮮明了一些。不過,剛剛覺得自己身體之內有什麽東西向上漂浮而去了之後,易清就是一陣猛然的暈眩。

她根本還來不及驚惶,意識就已經沈入黑暗。把那女真君提了出來丟在地上之後,仿佛就知道易清會昏厥,曲白立刻伸手扶住了她,沒有讓她直接昏倒在地上。

易清沈沈的倒在他的臂彎裏,曲白低頭看了她一眼,又側眼看著地上還沒爬起來,頭發有些散亂,形象有點狼狽的女真君,最後擡起頭,遙遙的往一個方向看了一眼,便將易清打橫抱起,禦劍而去。

“阿元!”女真君叫了一聲,聽著像是有些害怕,不過更多的,卻是一些尖銳的憤怒。她從地上爬起來,眼眶發紅的看著已經只剩一個小小背影的曲白,突然就註意到了那兩個把易清帶來這裏的向導,見這兩個蠢物竟然現在還不知道回避低頭,便一拂袖,將這兩個靈君直接打飛出去。嘴裏又狠狠的罵了一句什麽,那女真君才像是被這一下洩了氣,她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大概本來是想要整理順暢,卻沒想到越抓越亂。她自己也看不見,最後幹脆就頂著那一頭亂發,也禦劍而去了。

剛剛其實還挺熱鬧的斷天流,眨眼之間,一個人都不剩了。曲白方才看過去的方向,有一黑衣男修,一身黑色將自己罩得嚴嚴實實,只剩一對眼睛,森森地盯著這片無人的地方看。

到底是比他多活了一段時間的人,到底是他們的頭領,每一次,曲白都能做出事去來警告他,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這一次,曲白到底是怎麽知道易清有危難的?他明明已經找人拖住他了,他明明已經盡己所能的以最快的速度開啟了陣法,為什麽曲白來得這麽快?

他那個傻妹妹,剛才八成什麽都沒看到,就被揪出來了!

想起方才曲白直接抓在那女真君的頭發上,將其從易清的身體裏面提出來,最後再丟在地上的場景,這黑衣男修的眼中有怒火閃現。

他妹妹癡心一片,只要是個人,大概都會感動了,曲白卻就這樣糟蹋他最後一個親人的心意。他們兩個人,只是合作的關系,單單只是有一個柔柔在,他們兩個人,就不可能和平共處,永遠也做不成朋友。

柔柔喜歡曲白,已經用心這麽多年,可曲白卻是無動於衷,比一塊總歸能讓人焐熱的石頭還要讓人絕望。他不想要讓自己這最後一個親人失望,就總是想著給曲白施壓,而他一有這樣的想法,曲白就必然要跟他爭鋒。

曲白不是一個甘願淪落到被人控制的境地的人,尤其,他是想要壓迫著他去接受一個自己並不曾動心的女子。

他們兩個人之間,早就已經談不上什麽信任,只不過是還沒有在表面上翻臉而已。他們兩個人都各自有事要做,有任務得完成,他們需要借助對方的力量,還需要合作在一起。

日子還要湊在一起過,但人跟人之間,已經沒有了半點真意。這樣下去不行,可他們都沒有解決的辦法。

微微嘆了一口氣,那黑衣男修轉身,黑色的身影在空氣之中一扭曲,便已經消失不見。

曲白抱著易清回到了她的居所,看著昏昏然不省人事的女子,曲白算著時間,看易清還不醒來,便不由有些著急。

這是故意裝暈不起來?還是真的在昏迷?

這要是前者,那就壞了,那代表易清在懷疑他。這要是後者,那就更壞了,他方才沒有細細查看那陣法,是不是還有什麽陣腳被動了手腳,易清這才一時間醒不過來?

這陣法從頭到尾都是伍鑒一手督築,耗時很久,他不可能日日夜夜留在這裏監視。那麽長的時間,伍鑒當真在這陣法裏頭動了什麽心機,也是很有可能的。畢竟,伍鑒的陣法造詣,並不在他之下。

穩住了略失常的心跳,曲白找了地方坐,花了些時間讓自己安靜了下來。

心靜之後,時間就容易過,在易清的床前默默等著,這次沒過多久,易清就睜開了眼。當先看到就在她床邊的曲白,易清的雙眼一瞇,什麽也沒說的先坐了起來。

“師妹怎麽會去那裏?”

易清要不是裝睡,就是做了夢,否則的話,她不可能剛剛睜開眼,眸子裏就是一團冷光,直直的射向他時,一股寂滅的殺意令他後背汗毛亂舞。剛剛昏迷醒過來的人,他總是要稍微迷茫一下才能反應過來一切的,易清這肯定有問題。

曲白鄭重了神色,問出他之前已經在心中考慮三番的話。他這麽問,易清覺得好受,向他看過來的那樣的眼光,也總會稍微收斂一下。他並不是特別想知道易清為什麽會去斷天流,想想也明白,易清從來未曾來過天機島,她哪裏知道這島上什麽地方好,什麽地方不好,被那兩個小靈君引著走,她又跟那兩個向導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自然不會多加防備,自然就走到了那其實是他們專門為她設的陣法裏頭。

曲白這倒是不了解易清了,易清什麽都知道,那陣法,幾乎相當是她故意去的。

她是想去看看一些人葫蘆裏面到底賣什麽藥,結果她連人家的葫蘆都沒有看見,人就已經昏迷過去了。果然在這葬劍大陸上,真君還是不行,尤其她的身份特殊,真君的修為,真的不足以讓她保命。還是要努力修煉啊,等哪天成了仙君,她才能稍微放下心。

曲白問她怎麽會去斷天流,易清自然是實話實說。否則,她還能說什麽?她也沒有撒謊的必要不是?

“你在失心陣裏面走了這麽一遭,需要休養兩天。到時候,等我帶你去這天機島到處走一走,順便去見一見通悲,你還是不要找別人帶路了。”

易清沒有撒謊的必要,也沒有說實話的必要。她誠實的對答,所說出口的原因,曲白早有預料。那兩個向導只要沒問題,哪裏還就有帶著易清頭一個便去斷天流的道理?天機島難道沒有別的好地方了嗎?

曲白之所以這樣多問了一句,主要就是他實在是沒敢想也沒想到,到底是伍鑒的親生妹妹,到底也是葬劍大陸上的女真君,到底也是經歷過了那麽多的事情,究竟是被伍鑒保護的太好的原因還是什麽,他這妹妹怎能就如此愚蠢?

他不過是在她面前說了易清的好話,不過是對易清表現的不同於常人而已,他還那般鄭重的說了把這陣法毀去,千萬不要讓易清知道,不要讓易清走這一趟的話,結果他剛剛說完,伍鑒這好妹妹就把易清引到斷天流去了。

他這個首領,當的還真是沒有絲毫威信。這伍鑒也是當真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妹妹要幹這樣的蠢事,他不信他不知道!他一定清楚,他卻讚成,這到底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裏?

他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地位權力,只是如今他必須要這些來完成自己的目標,他不止一次的想過,等到所有事塵埃落定之後,他就把他這麽多年來打拼出的一切留給伍鑒又如何?他自去自在隨意的到處流浪,走到哪裏是哪裏,能活多久活多久,是仙是魔,都不會在意。

他發誓他這些想法都是真心的,可是伍鑒大概不會相信。他們的事兒都還沒有做完,伍鑒就已經開始註意他手中的權力,九成為了他的妹妹。

這倒是還成了他的難題,難道要他在報仇雪恨了之後,還要花心力解散所有他這些年來拉起的隊伍嗎?那未免也太費力氣了,可如果不這麽做,被一個人逼迫著接受一個女子,他從來便不是那樣孬種的人。

曲白的這些想法,易清並不知道。同樣的,易清的念頭,曲白也無法洞悉。囑咐易清讓她好好休息之後,曲白離開了。等他走了之後,剛剛才放松的又靠在了斜枕上的易清,再一次在床上坐的筆直筆直,一雙手輕輕的揉著自己的兩鬢,雙眼微閉。

失心陣,這種陣法,如今的葬劍大陸上,大概沒有幾個人會用。這是萬年前的陣法,早就已經失傳了的。一個人只要走進這陣法中,就像是完全變得透明一般,再也沒有任何秘密。隨隨便便不論誰走進陣法,都可以洞悉他的所有過往,而且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易清又睜開了眼,她的手,也放了下來,她看著自己的一雙手,雖然不知屠戮多少妖獸,但依舊纖纖秀秀,泛著一種冷白之色。

其實,曲白猜的不錯,她這會兒,並不算是完全的昏迷。她人清醒著,身體卻昏死過去,說起來很是矛盾,但事實就是如此。她的大腦非常清醒,清醒的到現在,她可以非常完美的還原出所有她在失心陣裏面所記起來的一切。

她是九轉道體,天機島給她安排的住處,裏頭的所有自然都是最好的。幾根指頭輕輕的點著膝頭上的被子,指尖劃過冰涼的緞,易清像是很無聊的那麽劃著劃著,突然就狠狠用力,緊緊的攥住了那一塊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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