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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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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同樣的,人之將死,他會自己覺得別人的言語也都是善的。只可惜,易清是個很沒良心的人,對著一個快要死的修士,她把謊話說的自己都快信了。明明燼暑珠就在脖子上掛著,她的嘴巴卻是毫無負擔的在騙人。

他突破不了,最大的希望就是合元草,但是合元草他沒有拿到,最最最後的希望就是燼暑珠,可是現在……範期有些搖搖欲墜,腦子裏面亂成一團。

就算是對著一個十分理智的人,易清的謊話也能讓對方產生動搖。更何況,範期現在已經根本不清醒了,他完全分辨不出易清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說假話。他只是本能地覺得易清在撒謊,因為他實在不敢去想象如果易清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這段時間在做什麽。

他本來已經快到壽命極限了,在最後的一點時間,他卻在一直做著無用功……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燼暑珠一定在易清的手中,只要他們離開納靈秘境,趕緊下海找到寶貝,他還是可以突破的,還是能繼續修煉的。

其實,只要範期還剩著一點清醒的思緒,他就能夠明白,不管燼暑珠是在誰的手中,就算燼暑珠是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掛著,他也已經沒有時間了。

燼暑珠本身對修士沒有什麽大的好處,這顆珠子最大的作用就是克制一些妖獸。要發揮這顆珠子的作用,需要下海,需要找到害怕這顆珠子的妖獸。但現在,範期體內的元氣都快失散光了,他即便是帶著燼暑珠出去了,碰到妖獸,他也沒有任何戰鬥力。

所以,他完了,他要死了,他的所有一切,都要結束了!

範期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回蕩著這些不祥的字眼,但是他卻努力克制著,不讓這些字眼回蕩到他的腦海當中,那怕是一下子就讓他崩潰了。

範期恍恍惚惚的,覺得易清在撒謊,但是他又忍不住照著易清的話去猜測——築基修士?可能拿到燼暑珠的築基修士,會是誰呢?

腦中混混亂亂的想不清楚,即便易清還在他的身邊,給他著“線索”“那位師兄,也可能是師姐,大約是個心軟的人。因為我們當時打了照面,但我卻沒有死,在外這麽多年,我也沒有出事。所以,如果師兄能夠猜得出來那人是誰的話,說不定可以去問一問,比把時間一直花在我身上要值得多了。”

見範期已經有些呆傻了,易清開始並不怎麽嚴謹的滿口胡謅。但她卻沒想到,範期兩眼放空一會兒之後,竟陡然轉過臉來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讓易清看了就覺得有些不好的笑容。然後,果不其然……

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當初有哪些築基修士有嫌疑,他怎麽可能還記得?肯定是易清!肯定是她騙他!她拿著燼暑珠,卻不想幫他的忙,就是想看著他死!他可是下一步就要突破空明的人,易清一個廢物,怎麽敢這樣待他?簡直是找死!簡直是該死!他讓她知道得罪他的後果!

“我告訴你們,一百多年前,珠火湖裏面出現的燼暑珠,是落到了這個廢物手裏啊!哈哈哈……你們去搶呀!你們去爭呀……”

易清眉毛一挑,靜靜看著眼前這個怕是真瘋了的男人,不說話,只在心裏面罵了兩句。

她幾乎敢肯定這家夥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說謊,既然不確定,那就是這人只是覺得自己快死了,所以,也要給別人制造些麻煩……還特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真是,臉都被打腫了!

範期接下來繼續打臉,他註意到了人群之中的曹歷,然後就更有的說了“曹師弟,這些年像狗一樣的東躥西躲,感覺怎麽樣?”

打死也沒想到範期竟然敢這樣囂張,之前還十分得意的曹歷,笑容凝在臉上,漸漸變得猙獰。他盯著沖著他笑的惡意又癲狂的範期,上下兩排牙都快咬掉了。

兩個被範期臨死之前針對了一下的人,都沒說話。然而,易清越是沈默,曹歷越是對他恨之入骨,此刻的範期就越是開心。

瞧著這兩人,範期又哈哈笑了起來。笑完,他繼續說,這一次,他嘲諷的可不是一個人,他直接拎起許家這個招牌嘲諷了起來。

“你們……你們都不怕許世覺半夜來找你們嗎?哈哈,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不幫他報仇,反倒是把我高高捧著,就因為我能突破。幸好許世覺死的連一根骨頭都不剩了,否則的話,從棺材裏爬出來也不一定。”

“你們……你們看到了嗎?”圍觀的人當中,自然也有許家陣營裏面的人,範期指著他們,煞有介事的道“許世覺正在笑話你們呢?我根本就不能突破,你們瞧瞧你們跟著的人,簡直就是一群傻蛋,被老子一個人耍的團團轉!我講實話告訴你們吧,許世覺是我殺的,那個誰,曹師弟,你當時不是還看到了?還有剩下那幾個築基修士……”

“不對不對!我能突破!能突破……”另外三個築基修士到底是怎麽死的,範期終歸還是沒有說。倒不是他刻意要隱瞞,只是他忽然要糾正他之前說的他根本不能突破的話。

似乎是被自己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不能突破的話給驚到了,範期之後不再滿嘴冒毒,他默默念著自己能夠突破的話,什麽燼暑珠也都不要了,他搖搖晃晃的要走,也不知想走去哪裏,也不能走去哪裏了,因為他沒走幾步,整個人便突然直直地向前倒去,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爬起來。

元氣已經開始失散的修士本來就活不了幾天了,範期還作死的跑到易清這裏,硬闖歸元陣。他那個時候可能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完全記不起來陣法是不能硬闖的,只知道整個人拼了命地往裏面撞,想要撞進去看到易清。

因為範期毫不顧忌,陣法也就毫不顧忌。秘境裏面這些被上界修士構築的陣法,可沒有聰明到會區分廢物和天才,易清在它的保護之中,即便她是個廢物,陣法也會將她護的好好的。跑來挑戰它的弟子,就算是最天才的天才,陣法也一樣會下手。

範期被陣法所傷,元氣失散的更快,他又被自己脫口而出的不能突破的話給打擊到了,倒下來也並不意外。

不過,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人同情。

易清看著趴倒在地的範期,想著她如果上去踹他兩腳,是不是有些太失風度了?曹歷看著範期,雖然這個已經死掉的家夥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多多少少是洗清了他的嫌疑,但他還是想沖上前去鞭屍的好嗎?至於最後被範期所提起的許家……

不用多提了,範期最後說的那些話,讓許家人把臉丟得幹幹凈凈了。天知道以後弟子們會怎麽在暗地裏悄悄議論許家,話會說的多麽難聽。

範期死了。

但他臨死前制造出來的麻煩,還是在的。

可能只有曹歷一個人覺得輕松,因為他如今沒有任何罪名了。大家都知道了許家之前是故意冤枉他,故意迫害他,想要給範期找一個替罪羊。

其實,如果許家人能夠再隱忍一點的話,他們完全可以說範期臨死之前是說了一堆胡話,他們許家的弟子依舊是曹歷殺的。但是,作為熒瓏界最大的家族之一,許家人的氣性是在那裏的。範期臨死之前的話他們都知道了,讓他們為這麽一個人守好他死後的名聲,想得美!

他們寧可承認自己錯了,寧可承認一整個家族都被範期這麽一個混蛋哄騙,也絕不願意睜著眼睛說瞎話,讓範期這麽一個狠狠的打了他們許家臉的家夥,死後還掛在他們的陣營,讓世人覺得他們的關系多好似的。

雖然範期臨死之前的話讓曹歷很是生氣,但他驟然一下輕松起來的生活,終歸還是讓他開心的。但別的在範期臨死之前被針對了一下的人,就沒有他那麽好受了。許家怎麽樣,不關易清的事情,她只知道,她自己,被騷擾的很煩!

燼暑珠在她的身上,她一個廢物,本身拿著就根本沒有作用,本來就應該讓給別人。更別說,她拿著燼暑珠就拿著吧,她不要把這麽好的東西浪費了呀?她一個廢物,一天到晚地坐在納靈秘境裏面,裝什麽修煉的樣子呢?

許多人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來找易清,煩的易清到最後都翻臉了。她也不怕得罪人,不管誰來找她,她都只是躲在歸元陣裏面不見。弟子們到底是不敢硬闖陣法的,實在是見不到她,就都離開了,只想著等一個機會再找她。

這個機會來的也很快,五年時間,轉眼即逝,又是一次修煉靈地的爭奪賽。

這個日子,易清是不能龜縮在歸元陣裏面的。她出來了,不過幸好,雖然寶兒不在,但易三郎和傅長桓都回來了。有這兩個比寶兒的威懾性更大的人在,那些即便是要找易清商量一下帶著燼暑珠一起外出歷練的弟子,也都客氣許多。

他們都不是瞎子,易清身邊四個人當中最天才的人是傅長桓,他們所有人最關心的就是傅長桓對易清的態度。但偏偏,他們所希望的事情沒有發生。

傅長桓幾乎沒有變,他還是以前那副模樣,開開心心的,認認真真的。對易清的態度也沒有變化,以前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甚至因為有挺長時間沒見了,他圍繞在易清身邊,顯得格外激動和熱情。

他和易清的共同話題,的確是挺多的。易清獨自一個人繞了熒瓏界一圈,傅長桓雖然還沒有做到這個,但他一個人走過的地方也很多了。兩個人總有腳步重疊的地點,從這些地方開始說起,傅長桓不知道的易清知道,易清不知道的傅長桓知道,兩個人把資料交換一下,對一個地方的認知就更深。

傅長桓依舊不打算在這次爭奪賽之後就留在秘境裏面,他還是準備外出歷練的,這次回來,依舊只是看一看自己的實力,看看他在納靈秘境裏面能排到多少名。

他之後要離開,自然是要去更遠的地方,而那些更遠的地方,易清都走過,至少擦了個邊,總有能跟傅長桓說的一點點經驗。易清也不曾藏私,傅長桓的天賦和他的態度讓她看重,這個人的性情也讓她放松和欣賞。既然打算交這個朋友,易清自然是能幫則幫。

除了這些有關於歷練地點的話外,傅長桓還給易清分享了他修煉突破時候的一些感受,絲毫沒有在意過易清有沒有天賦的事情。要知道,他如今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大家眼中的天才,他的一些修煉方面的經驗,是很珍貴的。易清聽他細細講著他神識怎樣分裂,之後又怎麽修煉的話,自己受益匪淺的同時,看著傅長桓渴望的眼睛,也沒辦法隱瞞自己對於修煉的一些看法和感受。

講到自己被紅珊手追著跑時,傅長桓簡直樂不可支,顯然是沒辦法想象易清狼狽逃命的樣子。

她跟傅長桓兩個修煉狂在一起,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偏偏易清不是個話多的人,就是想要說很多事情,她也只會用不多的詞句概括出來。不像是傅長桓,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啰哩巴嗦一大堆。讓別人看著,還覺得是他熱情,是易清冷淡,是他一個天才圍繞在一個廢物旁邊,一聲聲師姐叫得特別爽快,偏偏她一個廢物還要拿喬……

不要懷疑,這是一件很令人生氣的事情!

不過,當事人都不在意就是了。

傅長桓的一張嘴巴就沒有停過的一直說著,易清偶爾說兩句,易三郎也偶爾說兩句,大多數時候是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們。

這個三人小團體,除了易清之外,剩下的兩個人,想要湊到他們身邊去的人很多。只是,在有那麽兩個被很淒慘的完全忽視掉的先例之後,剩下的人也就都識趣了。心中恨恨的肯定了在易三郎和傅長桓的眼中,他們是連易清這個廢物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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