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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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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雪出身高貴,來自天河,更多的人尊稱她為天河神女。

十萬年前天河神女的隕落是天界九重天眾哀的一件事,至今為止,天華帝君都閉門不出,整日買醉,天上宮闕幽幽荒蕪。

淺雪的命本就是被強行逆轉挽回得來的,再次隕落,便沒有再生的可能了,魂魄都無處搜尋,隕落的瞬間便已是化作混沌,歸於虛無,再無可尋了。

如今凡界竟是有一個與她生得如此相似的女子?

轉世?這絕無可能。

賀荊瞇著眼沒有動,夜空下,他負手於後,神情清冷,那些雪落在他的肩頭都似乎在給他添加更多的風華。

明明不是淺雪,可賀荊還是從她的眉眼之間看出了一點淺雪的影子,不神似,卻貌似,雖終究還是差了許多,但卻足以令他側目停頓。

更何況,他在這裏布下了威壓與結界屏障,除非他撤掉,旁人根本不能靠近這裏,她又是怎麽到這裏的?在這裏又多久了?

雲朵兒腿一軟,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她仰頭看著那風華無雙的男子朝著自己靠近,眼前雪花如鵝毛,她努力睜著眼睛,才能將那男子的臉看清楚。

俊美不似凡人,眉眼勾勒如畫,怕是天界的仙君也不過如此,只一眼望過去,便是令她沈淪了。

他不是大師兄,那他是誰?半夜裏竟是會出現在竇炤的房內,她剛剛來時還隱約聽到了幾句竇炤喜歡大師兄之類的。

竇炤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哪裏認識的這樣的英傑?

“你叫什麽名字?”

“雲朵兒。”

雲朵兒仰著頭,看著已經走到她面前的男子,羞怯嬌柔地問道,聲音婉約動聽。

離得近了,賀荊聽到這聲音時腳步都忍不住頓了頓,雖語氣不同,可音色竟是都相差無幾,他低下頭來微微彎腰,輕輕勾起了她的臉,仔細看她此時有些受傷的被蒙上了一層烏色的臉。

“雲朵兒?”

賀荊低喃了一聲。

雲朵兒的心砰砰跳,克制不住她的心為面前的男子狂跳著,她在想,他是誰?生得竟是比大師兄還要好看,那與她要結婚契的九重天的賀荊仙君不知有沒有這般好看。

所謂神諭,不過是他的一道法旨,遵照著他的意思將一道仙力落下,產生締結關系。

如若對方並不是他想要締結的人,自有他設下的紫雲雷電做懲罰,不是天罰,卻是震怒。

她的臉上蒙著的這層烏色,顯然不是尋常的傷,而是在幾重保護下依舊被傷到的雷電損傷。

是那個想要替炤炤應下婚契的女子?

賀荊指尖的力道忍不住收緊了一些,也用力了一些。

雲朵兒只是□□凡胎,雖天賦極佳,如今也不過是靈寂境,哪裏受得住賀荊的力道,她不由悶哼了一聲,眼眶裏都盈出淚來。

“好疼。”

賀荊抿著唇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又過了一會兒,才是松開了雲朵兒。

他在雲朵兒身上施了一道仙力,清除了她身上因為紫雲雷而生出的種種烏色,同時也種下了一道術法,若她傷害炤炤,則必被反噬。

“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雲朵兒見他似乎想要走,忍不住鼓足勇氣,輕輕喊住了他,聲音柔媚可人,在月色下似是能蠱惑人心。

賀荊看著她這張恢覆本色後越發像淺雪的臉,態度不由便軟化了一些,清冷的臉上雖然依舊沒太多神色,但他卻開了口,聲音裏有幾分柔色,“我姓賀。”

雲朵兒還想知道得更多一些,哪知道面前的男子轉瞬便化作雲煙,消失於眼前,她立時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甚至她還伸手去抓,但終究是一片衣角都沒有抓到。

大雪天的地上很冷,那些鵝毛大雪落在身上沁入衣服裏也很冷,但雲朵兒卻沒有動,就好像是自己動一下,剛才的那個夢就會破碎,那個仙人一樣的人就會記不住一樣。

賀郎……賀郎究竟是誰?

是哪個門派的人?如此風姿卓越,又是修行中人,應當是本身出身於凡界世家又修了仙的,該是坤山派的弟子吧?

坤山派弟子眾多,往日隱天宗又沒有什麽可能與坤山派有聯系,所以,坤山派裏的弟子她並不相識。

或許等這次回坤山派,她該去打探一下。

雲朵兒咬著唇想著,卻見大師兄急匆匆地從屋子裏出來,直接去了竇炤的房門外,她立刻站了起來躲到了屋角後。

“炤炤?”

衛漱的聲音有些高,更是因為著急而有些急促。

竇炤已經扶著桌角站穩了,此時聽到外面大師兄的聲音,不由鼻子一酸,竟是覺得委屈至極,“師兄。”

衛漱聽到自己師妹的聲音雖然還平穩,可明顯尾音有些發顫。

從小到大,只要是心裏受了點委屈,炤炤想強忍著,又忍不住時就會這樣。

衛漱一下子就心疼了,“炤炤,我可以進來麽?”

竇炤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後過去開門,迎著門外的雪看向師兄,師兄頭發上都沾著雪,她踮起腳尖替師兄拂掉,“師兄。”

衛漱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竇炤,見她衣服穿得整齊,只是頭發還濕漉漉的,便是沈了眉,他再環視了一圈屋子裏,見地上有許多滾落的棗,不由瞇了瞇眼。

他走了進去,先拿起浴桶旁邊的毛巾給她擦了擦頭發,又抓起被衣架上的披風將她裹住,然後問道,“棗子是怎麽一回事?先前有人來過?”

雖然重新遇見賀荊仙君一事令她心間情緒難平,可她下意識地並不想讓師兄知道這件事,她垂下了眼睛給師兄倒了一杯茶,不敢看師兄,“晚上突發奇想想去摘點棗子吃,洗過澡起來時摔了一跤,棗子就滾了一地。”

衛漱:“……”

如此拙劣的謊話,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偶爾撒個謊騙他沒有人欺負她時就會這樣。

衛漱敲了敲竇炤的額頭,卻並未戳穿,只幫著她擦了頭發,“以後小心一些。”

“嗯,我知道的師兄。”竇炤松了口氣,這才揚起臉來接過了毛巾自己擦,“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的確不是小孩子了,大半夜的會出去摘自己並不喜歡吃的棗子。”衛漱的嗓音溫溫潤潤的,卻莫名讓竇炤心虛。

“好了,早點睡。”

衛漱也不舍得說炤炤更多,只是他右眼下的紅痣在屋子裏燭火的照耀下搖曳得更加鮮艷。

竇炤嗯了一聲,送了師兄出去。

衛漱站在竇炤門外良久,卻是沒有回房間,踱步離開了客棧。

月光鍍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朦朧虛無的光,似伸手抓不住。

屋子裏的竇炤想著明日就要回坤山派,真希望雲朵兒和師父真有辦法能幫她躲過婚契一事,雖希望渺茫,但她必須試一試。

否則她真的怕賀荊仙君瘋魔起來。

賀荊仙君是九重天戰力第一的仙君,本就是倨傲的,他可目無凡塵,也可掌控一切,如他真的想,她根本逃不出仙君的手掌心,是死是活,不過是他的一個念想。

竇炤這一晚上是別想睡了,她索性盤腿坐在床上凝神修心。

她的心,很亂很亂。

雲朵兒一直貓著等著確定大師兄走了,才是松懈下來,才敢釋放氣息,來到了竇炤的屋門外。

竇炤不過是一個區區築基期,而她已是靈寂期,瞞過她悄無聲息地進屋內並不難。

進來後她便發現竇炤正在床上盤腿修煉,極為用功,對此她心中嗤笑,像是竇炤那樣的天賦,就算是再用功又能如何,到頂怕就是個靈寂期,連金丹都夠不上。

卻可恨有這麽一樁婚契,德不配位!

雲朵兒並未在竇炤身上多停留視線,她在浴桶後的屏風後翻找了一番,找到了被竇炤隨意丟在地上的肚兜,立刻小心收好。

當視線觸及浴桶中的水時,她看見了自己帷帽後的臉,見到了恢覆容顏的自己,當時差點驚呼出聲。

她的臉?

是……是那位賀郎嗎?

他對自己這般好,莫非是對她有意?可他與竇炤又是什麽關系?

……

賀荊回了九重天,卻是直接去了天華帝君那裏。

天華帝君是創世初神之一,在天界地位甚高,他的實力本在賀荊仙君之上,可惜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受了重創,十萬年前沒恢覆,如今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恢覆。

帝君的洞府裏荒蕪一片,本該是嬌養著的花如今枯萎了,本該是幹凈清澈的蓮花池裏一片淤泥,到處布著蛛網,透著一股陰郁與消沈。

賀荊是不願來這裏的,尤其是剛從炤炤那裏回來。

不過這一次和從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想起炤炤,他的心就被磨得又疼又癢。

賀荊擡腿走了進去,一把揮開了眼前的蛛網,朝屋子走去,並一把推開了房門。

房間裏一股濃濃的酒味,怕是九重天酒池裏的酒液都倒在這裏都未必有這麽濃郁的酒氣。

地上狼藉一片,不堪入目,前方的榻上,斜靠著一個男子,他穿著黑色的長袍,衣衫半褪,滿頭的白發如雪一樣披散開來,他的手裏拿著一只酒葫蘆,正仰頭喝著。

聽到有人來,他看過來一眼,見是賀荊,狹長的眼一瞇,似十分不耐,帶著怒氣,被酒液熏染了不知多少年的嗓音沙啞不已,“你來做什麽?”

賀荊也清冷著臉,並不願與他交談,只甩手將一件東西丟了過去,轉身就走。

天華帝君並沒有接那東西,反倒是笑著說道,“凡界那個小女修,就是你補了十萬年的魂魄補齊的那個小竇炤吧?你如此大的動靜昭告九重天,三重天,甚至凡界修仙界要與她結婚契,還真是隆重,你在怕什麽?”

賀荊沒停下腳步,也不打算回覆他。

“如今倒是像個人樣,頭發染黑了,臉也捯飭幹凈了,一點不像是入過魔的樣子了,依然可以做你的第一仙君,你是不是在害怕?害怕你不是九重天的第一仙君了,那小竇炤就不喜歡你了,你是不是在害怕你瘋魔的樣子被她厭惡?或者,你是怕你生得不好看了,她就看不上你了?”

賀荊這一次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走。

天華帝君又笑了起來,他又喝了口酒,因為好久沒有笑過了,他被嗆到了,“咳咳,咳咳,也是,畢竟修修補補好不容易拼湊出來的一個,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是那個竇炤呢,不過,她人反正在,要不要做點刺激的事情?嗯?”

他見賀荊沒有反應,又笑了笑,眼睛閉上,手裏摩挲著賀荊給的東西,倒也沒有在意,只說道,“你要是不做,說不定別人要做什麽刺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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