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對地獄中來自異世界的那些亡魂來說如此，對於異世界浴血奮戰的獵鬼人來說，更是如此。

十六將天音夫人和她的兩個孩子安置好之後，便匆匆折身回去了那片土地。好在有賣藥郎在那邊幫忙維持著傳送門，足夠她這一整個晚上來來回回一直使用，都不會出現什麽太大的損耗。

但如果可以的話，十六希望被她親手送下地獄的亡魂只是那些罪孽深重的惡鬼，比如某屑中之屑。

不過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她所希望的罷了，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往往並不如意。十六不過是去地獄走了一趟，回來之後，便又收到了另一個亡魂。

那還是一個相當熟悉的亡魂。

鬼殺隊的總部因為剛剛那場爆|炸幾乎被夷為平地了，火光黯淡濃煙散盡之後，冰涼的月光之下只有一地的斷壁殘垣，而不見鬼和獵鬼人的身影。

傳送門邊上的賣藥郎跪坐在地上低著頭，垂眸盯著掌心的天平，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不遠處的廢墟之上，也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白澤擡眸向她看了一眼。穿著白大褂的青年一身的雪白，在這暗沈的夜色之下恍若仙人一樣，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是以往慣有的輕挑又不含憂慮的笑容，而是難得的肅穆和冰冷。

不過他的視線在觸碰到十六之後，還是微微緩和了一些。然後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冰冷盡數褪去，只剩下些許無奈化為了一聲苦笑，道：“唉，沒有保護好珠世小姐是我的錯啦。”

他身邊站著的那個有著熟悉面孔的亡魂，正是珠世。

白澤想不明白的是，珠世小姐一個，忍小姐一個，這個世界會玩毒的女孩子為什麽總喜歡把自己制造成殺鬼的毒|藥呢？他當初幫她們的忙，可不是想要這個結局的啊……

珠世略感歉意：“我很抱歉，辜負了白澤先生的好意。”

白澤聞言瞪大了眼睛，對於珠世的歉意甚至感到有些惶恐，連忙搖頭說不需要她的道歉——要知道向來都只有他向女孩子道歉的份。

“而且這件事情怎麽看，都不是珠世小姐該道歉吧。”

白澤氣呼呼地說：“要怪就怪那個鬼舞辻無慘！”

就跟產屋敷耀哉一樣，珠世對於自己的死亡也接受良好，沒有半點兒的怨氣。倒不如說，這兩位在生前都已經計劃好了自己的死亡，只希望能在死後可以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十六嘆服於他們的意志和信念。

珠世和產屋敷耀哉一樣，也希望可以親眼見證這一夜的戰鬥，主要是她想親眼看著鬼舞辻無慘死去。

這位一直以來看上去都脾氣很好的，總是溫柔微笑著的女人，第一次在十六面前展示了她對於鬼舞辻毫不掩飾的憎惡和痛恨，並且毫不避諱地坦言道：“我想看著他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還在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變成鬼了的原因，這笑容無端多了幾分陰森森的味道，叫人毛骨悚然。

十六卻不覺得可怕，反而深有感觸，內心不甚唏噓：明人不說暗話，她也想親眼看鬼舞辻無慘死。

於是她同意了珠世，然後從她這裏得知，戰場轉移到了地下的無限城中去。

鬼舞辻無慘手上有一個鬼，名字叫鳴女。她的血鬼術可以操縱一整個極大的地下之城無限城，總之還挺麻煩的。

但再麻煩也阻擋不了現在連個實體也沒有的珠世和十六。

產屋敷耀哉去看他的兒子指揮去了，珠世和十六就下去了無限城。連帶著的還有白澤這個跟這些事情基本沒什麽關系的神獸。

十六一開始其實是拒絕的，但奈何白澤一直在據理力爭：“我可以用法術隱身，不會造成麻煩的！再說了，我還想看看我在鬼舞辻無慘身上研究出來的藥效果如何呢！”

不過等下了無限城，十六倒有些慶幸她帶白澤下來了。

雖然之前有從別的鬼那裏聽說過，但無限城比十六想象中的要大多了。而鬼殺隊的戰鬥力又基本都被十二鬼月給分散開了，十六若想第一時間收回那些亡者，還必須依靠他人的幫忙。

鬼殺隊的獵鬼人倒還好，就算成為了亡者應該也不會第一時間就離開了。但那些鬼死後，她可不敢保證他們都會安安擔擔待在這個無限城，還是盡早把他們抓起來丟到地獄裏面為好。

十六剛剛來之前，有通知煉獄杏壽郎讓他把待在詩那邊的繼國緣一喊到她的庭院裏來，專門負責看管被她丟到地獄裏面的鬼的亡魂。繼國緣一的實力十六還是非常放心的，所以她只要把鬼丟到地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太過操心。

而在這一場戰鬥之中，最先死亡的一批，就是那些純屬是被拿來充數的下弦之鬼。

對付這幾個死了也仍舊沒有悔改之心的惡鬼，十六也沒有什麽的憐憫之心，甚至都懶得跟他們有過多的交流，直接把他們拎起來扔進了傳送門。

被扔下地獄的下弦內心惶恐，無比糾結，瑟瑟發抖——所以為什麽那個來自地獄的鬼使會跟鬼舞辻大人長得那麽像啊！他們就是下了地獄也不能逃脫鬼舞辻無慘的恐懼嗎？這就是報應嗎？

真的太可怕了。

下弦的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但十六並不感興趣，只是在心中一點點增加了對於鬼的厭惡之情。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自甘墮落的人類有如此之多。還是說鬼舞辻無慘挑人的眼光真的太出眾了，一眼就能發現那些人類中的敗類？

十六抿直了唇線，將全部煩躁的情緒壓下，看向面前頭上戴著蝴蝶發飾的女人的亡魂——或者應該稱之為少女更適合一些？

十八歲左右的年紀，在鬼燈他們那個世界的現世，還只是一個上著高中的、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書包裏面的數學題的少女。但在這裏，她卻要因為那些惡鬼經歷一次次的苦難與折磨，連死都不得善終。

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被上弦之貳童磨以極其殘忍而戲謔的手段殺死並吞食了。

十六是後來接到了白澤的通知才趕到的。

而目睹了一切的白澤，臉色算不上好看。他幾乎是把厭惡的情緒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這位本性溫和又是個樂天派的神獸，難得對他人展現了他的攻擊性。即便是面對跟他結了千百年梁子的鬼燈，白澤都沒有如此過。

要不是他還有那麽一點理智，白澤都想召喚出他的貓好好大軍，打死這個愛吃女孩子還十分自以為是的惡鬼了。

蝴蝶忍站在他身邊微笑：“白澤先生真的不能出手嗎？”

在十六趕來之前，白澤和這位昔日的合作夥伴已經聊了一些內容了，蝴蝶忍自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澤自己也很無奈，甚至還有點兒小委屈：“畢竟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鉆空子幫幫忙也就算了，這種場合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參與……”

要不然像鬼舞辻和童磨這種無神論者，白澤早就去教育他什麽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了。

“是嗎？”蝴蝶忍很是遺憾，“可惜了。”

如果可以的話，蝴蝶忍當然是希望鬼殺隊能贏得輕松一些。

至於那些下三濫？

下地獄，趕快點。

蝴蝶忍微笑著在心底惡狠狠地詛咒這些鬼趕快完蛋——直到她在十六那裏聽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名字。

那個熟悉的名字讓陷入仇恨中的蝴蝶忍微微楞了一下，臉上一直維持著的面具一樣的微笑淡了一些下來，明明沒有在笑，卻反而顯得更加溫柔和真實了。

“姐姐麽……”

蝴蝶忍看向和童磨糾纏著的栗花落香奈乎，那雙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情緒的眼睛之中，流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關切和溫柔。

“等香奈乎殺死了這個上弦之鬼。”

蝴蝶忍說：“我會去地獄找姐姐，並向她道歉的。”

很抱歉，她最後還是沒有活下來。

……

十六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感。

蝴蝶忍那邊有白澤在，應該出不了什麽事情，所以她現在主要還是得去關註無限城其他的戰場。

在送走了被竈門炭治郎斬滅的一對上弦兄妹下了地獄之後，十六在無限城遇到了繼國緣一的兄長，黑死牟。

而好巧不巧，對上黑死牟的人正是和他擁有血緣關系的時透無一郎。

黑死牟自然是看出了時透無一郎是繼國的血脈，而且還是他這一脈的。但在他欣賞他小小年紀就擁有如此大的成就和天賦的同時，也沒有太多別的觸動。

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後輩和血脈，只要他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麽自己就應當毫不留情地揮刀將其腰斬。

……他本該這麽做的。

但不知怎麽，黑死牟忽然就想起了這兩年每到過年的時候，他就會做一個和繼國緣一有關的夢。不過夢境之中的繼國緣一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讓他無法追趕的姿態，而是老媽子一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

“兄長，你以後如果遇到了你的後代，切記千萬不能對他動手，要努力跟他打好關系。”

“不然，等你下地獄之後，就沒人給你燒紙錢寄貢品了。”

“記住了嗎？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兄長。”

“還有，兄長……”

黑死牟：“…………”

黑死牟走了一下神。

——差點兒沒被時透無一郎把那只持刀的手給砍斷。

黑死牟猛地回神。

——然後更討厭繼國緣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郎：腰你個【嗶——】，別以為我在地獄轉性了就不罵人了，什麽祖宗，就是一個老不死還不要臉的惡鬼！還腰斬，腰你#*^%?$……（省略大段時透粗口）

#暴躁哥哥，在線打老祖宗#

#繼國緣一進入直播間#

#無一郎進入直播間#

#無一郎送出紫藤花X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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