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過去

我刪了所有的照片，打開所有的通訊軟件拉黑了餘意的聯系名片。做這一切時只覺得像是在給自己的身體動一個巨型的手術，我趁著自己還拿得懂刀地時候毫不猶豫地擡手切除了回憶裏壞死的部分，只為確保病情沒辦法再惡化下去，至於手術後留下的傷口，卻只能等待時間慢慢平覆。

做完這一切已是天光破曉，我仰靠在椅子上考慮今後的路，總覺得應該做點什麽改變。隱隱約約浴室裏傳來我媽洗漱的聲音，又是新的一天開始，我握了握拳，終於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走出房間看了看墻壁上掛鐘裏的時間，打開廚房裏的冰箱門，看了看現有的食材，準備動手給爸媽做早餐。母上大人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見我在燒水下面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哎喲我沒看錯吧，女兒要給我們做早餐？不愧是要工作的人了，真是長大懂事了啊。”

“是啊，我以前怎麽就沒想過給你和我爸做餐飯呢，”我對她笑笑，沖著主臥方向努了努嘴，“你看下老爸什麽時候起來，別等下了面條後才起身，到時等他弄好面都糊了。”

媽媽一臉高興的表情，進了主臥去拍我爸起床，我看著小圓鍋裏咕嚕咕嚕不斷翻騰的水，輕輕嘆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來，面對心裏只牽掛著我的喜怒哀樂的父母，我卻沒給他們做過一餐飯，而費盡心思地研究餘意的喜好，到頭來也不過換來一句朋友而已。果然是對他太好了吧，好到了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計，好到了一切都被認為理所當然。

早餐時間，父母明顯興致不錯，兩人絮絮叨叨地就開始說起了我小時候的事情，隨後自然提到了這一眨眼我馬上就要踏入社會，直感嘆時光飛逝。我默不做聲地咽下最後一口湯，輕輕放下筷子，終是打斷了他倆的感嘆：“爸、媽，我不打算去報道了，我想換個城市生活。”

我的這番話說的聲音並不大，可卻如一道驚雷劈在了這小小的一方餐桌上，三人目目相覷，我安靜地等著她們發問，所有的說辭和借口我都想好，可以說這次是抱著非走不可的決心。只是我千算萬算，偏偏沒想到我媽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後，開口地第一句話就提到了那個我不想再聽見的名字。

“是不是因為餘意不打算在家這邊發展了，所以你也要跟著走？”說這話時她的語氣已經不太友善，而老爸坐在一旁，的臉色也已沈了下去。而我卻是被這番話直中命門，手已經開始控制不住的有些抖。

大約是見我沈默，以為說中了我的心事，媽媽重重地擱下筷子，語氣很是嗆人：“雖說女兒長大總是留不住的，嫁誰都是嫁，只要男人對她好，咱們做父母的也就沒什麽好抱怨了。可是你和餘意在一起那麽多年也沒個準信，你一直說你們不是那麽回事，可自己養大的女兒自己清楚，你那點小心思我和你爸心裏跟明鏡似的。你從高中分科到高考填志願就一直追在他身後跑，想過自己的未來沒有？而且我和你爸就你這一個女兒，說自私點，我們也希望你留在身邊啊。”

“不是你說的那樣的，”話說到這兒我心裏已是一陣陣發痛，強忍著撲到自家媽媽的懷裏哭一場的沖動，我努力讓自己擠了個笑臉，“餘意他不走的。我這就是為了我自己的未來呢。我這不就是想去其他城市闖一闖嗎，我還這麽年輕，就這麽被困在機關裏工作多悶啊，所以啊，我就想出去走走看看，努力打拼幾年。到時我如果混出名堂來了，就把你和爸接過去一起生活，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再回來也不晚呀，你們總還得管我一口飯吃吧？”

“餘意不去？”媽媽聞言臉上也是收不住的震驚，她似乎聽不懂我說的話：“就你一個人？”

“嗯……”我低下了頭，聲音有些抖，“我自己去，我和餘意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啦，沒你們想的那麽覆雜的。”

好不容易說完這番話，我只覺得全身發軟，疲倦的感覺湧上來，恨不能立刻逃離父母審視的目光，“我明天一早就走，好累，我先去睡一會兒。”

說罷匆忙起身離開了餐桌，只留下一臉迷惑的二老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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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想好去哪兒，我只想離開這裏。看著地圖找了半天，選擇了離家橫穿了半塊大陸的G市，遠到回不來，才能幹預不合時宜的想念。

第二日一大早，爸爸送我去機場。下樓的時候看見了等在街口的葉炎，我昨晚在QQ上留言給他說了我的決定，他雖無奈卻也表示能理解：“離開一段時間也好，換個地方散散心，等好了再回來。”

“嗯，等我回來了請你吃飯呀，”我笑笑，“到時再一起去唱歌吧。”

此刻看見葉炎出現，我倒也不覺得意外。倒是他見我父母在場，也挺上道的沒有多說什麽，只說來送送我，就伸手接過了我的行李。

“這回怎麽就這麽一點東西？上次去旅個游你都能大包小包的，怎麽現在要去闖蕩江湖了就背個小書包？”葉炎語氣輕松地開口和我打趣，我沖他笑了笑並沒說話，既然決定要拋下過去，我只是想徹底一點，凡是會讓我想起餘意的玩意，將通通被我留在這座城市裏。

一行四人上了車，葉炎和我坐在後座，葉炎問我幾點的航班，我說還沒訂票，等去了機場看情況再說。他感嘆一番，趁著我爸媽交談的時候，又壓低聲音問道：“你和餘意的事，叔叔阿姨不知道？”

“我哪敢說，”我也壓低了聲音，“我一個人這樣卷著包袱逃跑夠狼狽了，要我爸知道他肯定得揍餘意，這都算了，我就怕到時他們就不讓我走了。”

結果這話說完沒多久，到了機場葉炎去替我看航班的時候，我媽就把我拉到了一旁：“你老實說，你和餘意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這忽如其來地逼問讓我楞了，剛想否認，陳夫人就哼哼了一聲：“別糊弄我，要沒問題今天怎麽會是葉炎來送你？別和我說餘意開會啊加班啊出差啊什麽的狗屁理由啊，我可不信，就你和餘意平時那膩乎勁兒，他就算不翹班來也該是一路電話短信不斷，可今天從你上了車到現在連手機都沒掏出來過，這完全不正常。”

我無語了，自家老媽的觀察力什麽時候這麽敏銳了，一秒化身福爾摩斯表示傷不起啊。

糾結了片刻，我準備說一部分真話：“其實也沒有什麽啦，就是餘意現在談戀愛了嘛，我們當然不好意思還和一眼一樣啦，要避嫌的……”

奇怪的是我媽聽完這話，居然沒有出聲，她盯著我看了好一陣，眼裏莫名就湧上了幾許哀傷。被她這樣的眼光盯著看，我莫名有些心虛，我覺得她大概是知道了點什麽，我不由得有些害怕，怕她問我緣由。

這些想法纏著我讓我想躲開我媽的註視，她卻仿佛讀懂了我的心，終究什麽都沒問，只是抱了抱我：“媽媽不在身邊了，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給媽媽打電話，想回家了隨時回來，爸爸媽媽永遠是你的後盾。”

“嗯，”我抱著媽媽，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懷抱的溫暖讓我壓抑了一天的壞情緒傷感撲頭蓋臉湧上心來，噙著眼淚我還是擠出一個微笑，努力讓自己的口氣更加隨意，“別擔心，我會好好的，我馬上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給我加油呀。”

候機大廳的玻璃高墻外可以看見航班起起落落，不遠處顯眼的電子航班告示牌上數據不停的刷新，機場裏每天都要送走再迎來這麽多的過客，而我也只是其中小小的一個而已。

餘意，既然你選擇只做我生命中的過客，那麽我將大步往前，而你，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只存在於我遙遠的記憶裏。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章應該是和昨天那章一起發的，可是實在有點多，我寫了一半就撐不住了=3=

下一章暗夜大大就要出來啦，好激動！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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