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順著他們齊刷刷的目光,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襯衫，頓時有種被雷靂到的感覺。

這下完蛋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韓老太太一臉的惋惜加震驚。魏震和韓世珍皆是怒不可言。韓佳琪玩弄自己的頭發,擺明是想看好戲。而韓佳駿神情漠然,眼裏也十分平靜,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可就是這種平靜,讓渺渺覺得毛骨悚然，好像暴風雨即將到來。知道他們全部誤會了,渺渺慌慌張張地叫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聽我解釋——”

韓老太太打斷了她的話，淡淡地開口了：“進去再說。我們韓家丟不起這人。”

房間內。

空氣仿佛滲了膠,一點一點地凝固起來，壓抑得快喘不過氣。渺渺快要窒息前，聽到了韓佳琪幸災樂禍的聲音：“奶奶,我早跟你說了，蔡水貨她不檢點。昨晚我不是還拍到她和陳諾抱在一起的照片嗎？要不是我找人對她手機進行定位，我們怎麽能捉奸在床？”

秦朗聽到了吵雜聲，衣衫不整地坐了起來，雙眼半合半開，喃喃著：“出了什麽事？”

韓佳琪頓時瞪圓眼睛，張大嘴巴，打了興奮劑似的，用刺耳的聲音尖叫著：“奶奶，你看，蔡水貨和陳諾調~情還不夠，居然還有另一個奸夫！”

“我沒有！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佳駿的事！”渺渺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渴水的魚，躺在幹涸的河床上，無助極了。她向韓佳駿跑去，抓著他的手，急切地說：“佳駿，昨晚秦朗喝醉了，我留下來照顧他。他是我哥，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韓佳駿牢牢地盯著她身上寬松的男式襯衫，沒有說話。

“這個，是因為我的衣服臟了，所以才換的。你相信我！”渺渺腦子一片混亂，情急之下，緊緊地抱著韓佳駿。

“奶奶，這個老婆會騙人，我不想要了。”韓佳駿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重，疼得她整個手臂都麻痹得失去知覺。他再一推，渺渺摔倒在地，滿腹的委屈瞬間化成了淚水往下落。

她紅著眼睛朝秦朗爬去，搖著他睡衣的衣擺，啜泣道：“哥，你快跟他們說，我們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秦朗重重地拍了拍渾濁的大腦，望著她，驚愕又懊惱地說：“渺渺，你怎麽穿我的衣服？我們昨晚不會——”

“沒有！”渺渺大聲哭喊了出來。

屋裏一片靜默，渺渺壓抑的哭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韓老太太嘆了一聲，對魏震吩咐道：“我們韓家要不起這樣的孫媳婦。通知蔡先生。還有，給他們辦離婚手續。”

這一刻，渺渺就像被一盆涼水灌頂，澆了個透心涼。她難過得身子發抖，聲音發顫，對著韓老太太幾乎是哀求著說：“我不要和佳駿離婚！我是真的喜歡佳駿！我不想離開他！”

韓佳琪一個勁地拖著韓佳駿走，離去之前，還不忘落井下石：“你都跟別的男人睡了，還有臉和我二哥在一起？我得趕緊叫沈伊姐回國，等你們離婚，他們就結婚。”

淚眼朦朧中，韓佳駿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至徹底從她的視線裏消失。

渺渺抱膝蜷縮成一團，將腦袋深深地埋在雙臂間。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放慢了一拍。她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看不到周圍的景象，甚至感受不到周圍的溫度。

漫長的幾個小時過去了。

蔡志鑫看著快要石化的女兒，心中也不好受，摸著她的頭，沈重又緩慢地說：“渺渺，別這樣。爸帶你回家。”

渺渺還是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凝結成了雕塑。

蔡志鑫禁不住一陣心酸。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很不中用的女兒，卻是在他出事時，唯一一個站出來守護他的孩子。

這些年，他除了定期給錢，偶爾幾通電話，一年幾次見面，又為渺渺做過什麽呢？

因為愧對蔡以榮和蔡以萱，蔡志鑫幾乎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們。可是難道他就沒虧欠渺渺嗎？

“渺渺，一開始爸就做錯了。不該讓你結婚的，不該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事到如今，蔡志鑫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錯誤。

“爸！”渺渺擡起頭，傷心地哭了出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跟別的男人鬼混。”

“爸相信你。”蔡志鑫輕輕擦去渺渺的眼淚，哽著聲音說，“是我太自私了。為了環宇，竟然讓你跳進火坑，還連累你在韓家一直擡不起頭。如今這樣也好。”他從公文袋裏拿出一份離婚協議，讓渺渺簽字。

渺渺發狂似的搖著頭，“爸，我不要離婚！”

蔡志鑫把鋼筆放到渺渺手中，溫聲說道：“韓佳駿都簽了，你還留戀什麽？乖女兒，簽吧。”

渺渺死死地盯著韓佳駿的簽名，眼眸深處透出天地突然崩潰的死寂和絕望，聲音低微而遙遠，“佳駿他是真心不要我了嗎？”

蔡志鑫用手按著額頭，顯得萎靡又頹廢。他避開了渺渺的問題，艱難地開口了：“在韓家還肯留給我們顏面前，安安靜靜地離開吧。要是韓家鬧起來，你這輩子的名聲就全完了。渺渺，這個婚姻一開始就是錯誤，快簽吧。”

渺渺握著筆的那只手像篩糠似的抖了起來。腦袋裏再一次浮現出韓佳駿的笑臉。她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啞聲叫道：“我要去找佳駿。我放不下他！”

蔡志鑫急急忙忙地叫來秦朗，在渺渺跑到門口時，合力攔住了她。“你放不下他，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半分舍不得。渺渺，爸親眼見到的，他是開開心心地簽下名字的。他是傻子啊，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你怎麽能對一個傻子執迷不悟？渺渺，你怎麽會比傻子還傻啊？”蔡志鑫無奈地勸道。

“……他真的是開開心心地簽下名字嗎……”渺渺無聲地抽泣著，喉嚨裏嗚咽著幾個聽不清的音節。她呆滯地拿起筆，呆滯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場婚姻，終究還是走到了頭。

蔡志鑫吩咐秦朗把失魂落魄的渺渺送回蔡家，拿著離婚協議書，離開了。當天下午，在環宇建築的董事長辦公室，他看著面前的合並協議書，眼裏閃過掙紮和不舍。提起筆，在簽名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蔡先生，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環宇在陳家手上，一定會東山再起的。”陳諾朝他伸出手，笑道。

蔡志鑫禮節性地和他握了握手，要求陳諾立刻支付五百萬現金給他。

陳諾讓馬丁收好文件，公事公辦道：“我們會在所有文件都落實生效後，一並把錢款打在你的賬戶上。蔡先生急需用錢嗎？”

蔡志鑫揉了揉眉心，緩緩解釋著：“我女兒結婚這段期間，我收了韓家五百萬。現在他們離婚了，我就算賣掉環宇，也要讓渺渺有骨氣的離開。”

陳諾和馬丁睜大眼睛，異口同聲地問：“渺渺（喵喵）離婚了？”

“陳諾，你還好意思問？不就是你惹出的事？你這麽謹慎的一個人，怎麽會大意到被人偷拍到照片？”蔡志鑫難以抑制心中的怒氣，對著陳諾的臉一拳揍了過去，“你明知道我女兒結婚了，為什麽還要招惹她？”

陳諾撿起落在地上的眼鏡，拿出手帕反覆擦拭著，臉上仍是那副招牌似的笑容，“蔡先生，想想渺渺是怎麽來的，這句話你真沒資格說。”

陳諾展開小貓圖案的手帕，眼裏心裏全是歡喜的笑意。雖然他是看到尾隨而來的韓佳琪，故意抱住渺渺的。可是，那時，他已經完全假戲真做了。

——

夜晚時分，下起了陣雨。渺渺使勁拍著門板，心急如焚地叫著：“小屋那邊說不定又會停電。佳駿怕黑。爸，你放我出去，讓我過去看看他。”

蔡志鑫在門外無奈地嘆氣道：“他已經不需要你照顧了！渺渺，不要再管他了。”

沈雷沖出了烏雲的重重包圍，像爆炸似的在大地炸開了花。她打不通韓佳駿的手機，單子文又拒絕接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讓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亂跳著。渺渺再也坐不住，抱著陽臺外的水管爬下樓。

蔡以榮開車回來，剛好見到這一幕，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瘋女人，想死也不要死在我家！要不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耐不住寂寞找男人，得罪了韓家，爸會走投無路賣掉環宇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下賤的女人！立刻給我滾出去！”

“不用你說，我立刻滾！”渺渺跑過去，搶走了他的車鑰匙。她匆匆鉆進車，踩下油門，飛快離開了。

嘩嘩的暴雨，像似天河決堤，直瀉下來。像是有千針萬線，把天地密密實實地縫合起來。閃電在車窗放光，雷聲炸響在車頂。

雨勢越來越大，連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水霧，把視線遮斷了。道路前方有施工路標，渺渺直至快要撞上時才發現。她猛的一個打彎，車子卻不受控制地滑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車子撞到了防護欄上。

一陣劇烈的疼痛過後，渺渺的眼前漸漸地模糊起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到白得刺眼的雪地上，三個穿著紅毛衣的人在開心地堆雪人。

那個年輕俊朗的男人，是爸爸。那個小女孩，是小時候的自己吧？還有那個女人，“以菲以菲”的叫著自己的女人，是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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