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臉上有臟東西嗎？幹嗎一直看我？”坐在副駕駛座的韓佳駿不解地問。

“誰說我在看你？我在看風景。”渺渺在心裏琢磨著：不可能啊,沒道理啊，他這麽心高氣傲一個人,怎麽會去裝傻？

而且,那傻裏傻氣的笑容,還有那幼稚的言行舉止……如果韓佳駿不是真傻的話，那他一定是個影帝！

可是細細一想,韓佳駿有時候真的很怪。

不行，得找個機會測試一下他。

在渺渺的胡思亂想中,車子繼續往薔薇小屋馳去。一路上,沈伊都沈默不語。回到家沒多久,她背著小提琴，提著行李箱,來和渺渺告別。

渺渺正在韓佳駿的臥室和他一起觀看《海綿寶寶》，聽到沈伊這麽說，嚇了一大跳。

沈伊卻是很釋然地繼續說：“放高利貸的那些人進來時，我嚇得只想立刻逃跑。可是蔡小姐，你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跑到佳駿面前護著他。後來，那些人罵你的時候，佳駿也是，把你護在身後。蔡小姐，我和佳駿認識了大半輩子了，但是我捫心自問，我和他的感情絕對沒有你們之間的深。或許你才是佳駿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吧。”

渺渺不知該說什麽，低低了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沈伊深深地看了韓佳駿一眼，對渺渺笑道：“我走了，不代表我認輸。等哪一天，佳駿清醒了，我還會回來的。哎，佳駿看上你，不會是因為你傻乎乎吧？他傻子嘛，自然也喜歡傻女，因為你們的精神世界是一樣的。啊，不好意思，以上是我的內心獨白，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渺渺笑了出聲，把沈伊送上一輛計程車後，三步並作兩步地回到二樓。她現在的心情，好比翻身作主的農奴，說不出的暢快。扭著秧歌，放聲歌唱著：“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呀呼嗨嗨嗨——”

轉過身，瞧見韓佳駿那目瞪口呆活像見鬼的神情，渺渺立即把舌尖上的“嗨”吞到了肚子裏。

好吧，得意忘形了。

渺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從書架拿出相冊，隨手指著照片中一個在練習毛筆字的俊秀小男孩，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佳駿，這是你幾歲拍的呀？”

韓佳駿擡頭一看，隨口答道：“五歲吧。”

“五歲啊。”渺渺打了雞血般地跳到他身上，按著他的臉，迫使他看著自己，逼問道，“你怎麽會記得？說，你是不是裝傻騙我？”

韓佳駿沈吟片刻，鎮靜自若地回道：“單子哥哥有說過的。上次，我們三個不是一起看照片嗎？”

渺渺記不清單子文到底有沒有說過這個細節，繼續目光如炬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韓佳駿，改變作戰策略，柔聲說：“佳駿啊，我們是夫妻。夫妻是不應該有事隱瞞對方的。你就把你的秘密告訴我嘛，我一定會保密的。要不我們拉鉤？”

韓佳駿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一臉為難地說：“姐姐，你真的要知道我的秘密嗎？你保證聽了不會生氣嗎？”

“不生氣不生氣。快說！”渺渺興奮得兩眼放光。

韓佳駿擰著眉頭，吞吞吐吐地說：“小白和大灰飛走的那天，不是下了很大的雨嗎？我怕姐姐生病，就給姐姐換了衣服。”

不詳的念頭在渺渺的腦袋一閃而過。她使勁控制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沈聲問：“看到了？全部？”

“哦，上面下面，全部。”韓佳駿說的極為肯定，又低眼耷眉地認錯，“姐姐，我道歉。你不是平板電腦，也不是小饅頭，而是肉包子。”

渺渺低頭看了下“肉包子”，頓時有種石化的感覺。蒼天啊，還不如打個雷劈死她算了！渺渺努力把這件事扔出腦海，不甘心地又問：“佳駿，你真的沒有其它的秘密嗎？”

“有啊有啊。”韓佳駿迎著渺渺期待激動的眼神，不急不慢地說，“以前我們冷戰時，姐姐晚上不是聽到女人哭泣的聲音嗎？那是我故意放的。”

“你這個混蛋！”渺渺決定要小小地懲罰下韓佳駿，摟著他的脖子，不過眨眼功夫，貼上了他的唇。心中的那點怨氣慢慢地被緊張所取代，渺渺輕輕地、慢慢地、順著他的唇形，一點一點地親過去。

老祖宗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對渺渺來說，這句話就變成了自己索吻鮮肉無限。

十秒過後，渺渺戀戀不舍地結束了蜻蜓點水般的吻。再一看韓佳駿，差點要跪倒在地了。只見他深深地低下頭，雙手握拳緊拽衣角，嘴角掛著一抹嬌羞的微笑，似是歡喜似是嗔怪地說：“姐姐，你好壞，又對人家耍流氓。”

這、這、這……

渺渺從韓佳駿身上跳了下來，胃裏一陣陣犯惡心。不對，本應該要跑去廁所吐的人不是他嗎？

這呆瓜，居然這麽快就免疫了。

第二天下午，渺渺帶著大學時認識的肖學姐，來到了王婆所在的村莊。還沒走近，就發現門口人頭攢動，村民的議論聲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阿寶他媽就這麽走了，還帶著阿寶離開了。他們都是疾病纏身，現在一起死去，倒也是個好的結局。”

什麽！王婆過世了！渺渺擠進人群中，探聽到，今早清早，村長來給他們發放低保，發現母子倆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已經救不活了。

村長唉聲嘆氣道：“阿寶他媽在信上說，她患了不治之病，不久於人世，又怕留下阿寶一人，獨自受苦，所以決定一起前往新的世界。她還說，昨天遇到了一個很善良的小姑娘，托她的福，吃到了一頓非常溫暖的晚餐。所以她不是帶著對世界的怨恨和詛咒離世，而是感恩。”

渺渺恍然意識到，最後告別時，王婆為什麽會用留戀又釋然的眼神看著自己，那時，她就決定要這麽做的吧。

“你就是那個小姑娘吧。”村長見渺渺點頭，把一個平安符交到了渺渺的手上，又說，“阿寶他媽在信上寫，她身無長物，只有這一個祖傳的平安符，送給你，來報答你的一飯之恩。”

渺渺懷著覆雜的心情，收了下來。她從錢包裏拿了一些錢，請村長好好安葬他們，悵然地回去了。

單子文在客廳裏整理文件，見到渺渺進來，立即把文件收好。又是什麽涉及政要不可公開的訴訟材料吧？渺渺知道一行有一行規矩，從不會多問。

“我的‘雷鋒’老板娘，這麽快就采訪完了？”單子文眉毛一揚，問道。

渺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怏怏地說：“采訪不到了。他們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得知其中緣由後，單子文搖著扇子，老氣橫秋道：“生，未必快樂。死，未必痛苦。生即為死，死即為生。生生死死，嗚呼哀哉。”

“嗚呼哀哉。”韓佳駿模仿著單子文的語氣，自己被自己樂到了。他把手上一只黃褐色的大草龜放到小黑妹身旁，催促它們快點培養感情。

那種真實流露出的孩子氣，怎麽看都不像是裝的。渺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來韓佳駿是真傻了吧。

單子文指著那只大草龜，解釋著：“駿少千挑萬選，給六水妹，不，小黑妹找了個伴，名字叫大黃哥。老板娘，你覺得大黃哥夠格做你的龜女婿嗎？”

渺渺見大強哥色澤光亮、身形健碩，滿意地點點頭。她一方面欣喜自己的寵物終於成家了，一方面又有點難過。這小黑妹有了大黃哥，以後就不會理睬自己了吧。恐怕母親嫁女兒，也是這般心情吧。

月亮爬上樹梢，夜幕再一次降臨了。陳諾如約來蹭了一頓晚飯，然後在渺渺的驚嘆、單子文的訝異和韓佳駿的白眼中，嫻熟地做起了水果拼盤。

纖薄的蘋果皮被他手裏的水果刀齊整地勾斷，一圈圈的脫落，像是旋轉著的舞蹈。單子文瞇著眼睛檢查了下果皮，厚度均勻，沒有絲毫斷裂的痕跡。

陳諾將蘋果果肉切成均勻的小塊，擺在盤子正中間。黃橙橙的橘瓣繞其擺出一圈花朵的形狀，又用嫩綠的黃瓜做花柄和花瓣，一盤嬌艷欲滴的“向日葵”就這麽出爐了。

仿佛還不嫌麻煩，陳諾又極有耐心地將西瓜切成三角形的薄片，上面擺放著蘸有綠色沙拉醬的櫻桃。

最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滿意地放下刀，唇邊還勾起迷人的弧度。

“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加大忙人連這都會。”渺渺拿出手機，對著水果拼盤哢嚓哢嚓地一通猛拍，順便很是八婆地打聽著，“陳諾，倒追你的女人一定超級多吧。是不是要排隊等號碼，還要預約的那種？”

陳諾伸出修長的食指，往上推了推眼鏡，似笑非笑地反問著：“渺渺要是沒和韓先生結婚，會來排隊嗎？”

渺渺開著玩笑，“我們這麽熟，可以讓我插隊嗎？”

陳諾笑得越發春風蕩漾，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那我把第一號的位置留給你。”

單子文開始翻白眼了，韓佳駿則恢覆了面無表情，拿出筆和紙，開始畫兩只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烏龜夫妻。

“陳先生，國外的水果吃多了，所以到中國換換口味嗎？”單子文堆了一臉假笑，套陳諾的話。

陳諾坐到一旁的扶手椅上，雙腿以一種隨意卻優雅的姿勢交叉著，面色不改地回道：“我看中了一塊園地，裏面有顆果子吸引了我。”

“陳先生眼光不錯哦。”單子文拿出一顆櫻桃，塞到嘴裏，繼續笑笑道，“那顆果子看上去是非常可口，可是怎麽辦呢？果子已經是別人的了。”

“從別人嘴裏挖出來，不是資本家最擅長做的事情嗎？”陳諾十指相抵，快速翻飛，就像兩只靈巧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渺渺見他們聊得正開心，就來到韓佳駿身邊，一臉崇拜欣喜地看他作畫。雜志社最近在招插畫家，渺渺想讓他試一試。是時候讓佳駿學著獨立了。

單子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花茶，又開口了：“陳先生，我不明白，既然想要果園，為什麽要放一堆蟲子進去？被啃的只剩下空殼的果園對你有什麽好處？”

陳諾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然，又立刻恢覆了平靜。他稍稍往前俯了俯身體，表現出極大的誠意，“單先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不愧是韓先生的第一軍師。有興趣來果園工作嗎？”

“不好意思，我不想當果農。”單子文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又說，“韓佳瑋手下有個叫徐寧的老狐貍，你不如去挖他吧。”

陳諾臉上的笑意還是一分未減，他把目光轉向了渺渺，“渺渺，明晚有空嗎？有場派對，規定必須要帶女伴出席。我在中國沒認識什麽人，希望你幫我這個忙。”

渺渺豪爽地打了個OK的手勢。陳諾幫了她那麽多，這點小事她要是再推脫，就實在枉為人了。

“姐姐，快看，大黃哥在跳舞！”韓佳駿突然興奮地叫出聲。

果不其然，大黃哥繞著小黑妹跳動著奇異的舞步。突然，騰起前身撲到小黑妹背上，用前肢抓住它的背部兩側，後肢立地，然後一個挺進——

“佳駿，不許看！”渺渺燥得臉頰發燙，連忙捂住韓佳駿的眼睛。

韓佳駿打破沙鍋問到底，“姐姐，為什麽不能看？”

一旁的陳諾輕輕笑了出聲。渺渺更是羞憤不已，硬梆梆地回道：“因為……不健康。”

“那可不行。我得趕緊讓它們分開。”韓佳駿說一不二，撇開渺渺的手，走了過去。

渺渺為了龜龜們的“幸福”著想，趕緊拉住韓佳駿，改口道：“不是啦，它們在做全宇宙最健康最和諧的運動。”

韓佳駿哦了一聲，手舞足蹈地叫道：“我們今晚也做這個全宇宙最健康最和諧的運動，好嗎？”

渺渺的臉刷的全紅了。這個不通人事的韓佳駿，居然，竟然，赤~裸裸地在挑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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