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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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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駿,好點了嗎?”渺渺眼睛霍然一亮,向他招了招手。

韓佳駿得意洋洋地走過去,隨手把秦朗拽到身後,坐到床頭,癟了癟嘴說:“我都好了。可姐姐你看起來不太好。”

他轉過身打量了下陳諾,又白了秦朗一眼,開始送客:“姐姐要休息了。你們走吧。”

渺渺掐了下他的大腿,小聲責備著:“佳駿沒禮貌。”

陳諾並不介意,笑笑著離開了。秦朗有點尷尬,讓渺渺趁熱喝粥,也走了。

病房裏只剩下了渺渺和韓佳駿兩人。

“佳駿,都怪我連累你又曬太陽又淋雨的。肚子餓了嗎?”渺渺把小米粥倒在碗裏,餵韓佳駿吃飯。

“姐姐你不吃嗎?”

“沒胃口,吃不下。”渺渺放下碗,伸手碰了碰他青色的胡渣,笑著又說,“單子不在,胡子都長長了。回去我幫你刮掉。”

“姐姐,不要一直笑。我知道你不開心。”韓佳駿捧起她的臉,眼底帶著的溫柔慢慢蘊染開,“快點振作起來。要不然我,我,我就沒飯吃了。”他打了個哈欠,鉆進被窩裏,合上雙眼。

“佳駿,病床很小的。”渺渺無奈於他的任性。

韓佳駿耍賴道:“那我們擠一擠。我困了,不想走回去。”

渺渺揉著他柔軟的頭發,突然心血來潮,唱起了《搖籃曲》。

“……你,好像,全部走調了。”韓佳駿很不給面子地捂住耳朵。

渺渺被深深地打擊到,悻悻然地喃喃著:“為什麽陳諾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可以唱的那麽好聽?老天爺給了他好的外貌,好的家世,還給了他好的歌喉,真是太perfect。”

韓佳駿揚起了眉毛,對渺渺的花癡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比他更好。”

“……你就吹吧。”

不久後,蔡志鑫穿著一身正裝,拎了個水果籃,來看望女兒。

渺渺原想詢問關於母親的事,但是看著他又發白了許多的頭發,終究還是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爸,韓家還不肯幫你嗎?”渺渺不用猜,也知道他是為了公司的事情心煩。

蔡志鑫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失望地嘆道:“渺渺,你怎麽能讓佳駿接二連三的進醫院?”

渺渺慚愧地低了下頭,鄭重道歉。

“再加上以榮惹的那混蛋事,韓老太太對蔡家非常失望。韓佳瑋一直推說沒有老太太的許可,他愛莫能助。”

蔡志鑫提到的韓佳瑋是韓世珍和魏震的大兒子,韓佳琪的大哥,也是目前韓氏的掌舵人。

“如果韓家不肯幫忙的話,那我不就白嫁給佳駿了嗎?”渺渺摸著韓佳駿熟睡的臉,幽幽嘆道。

蔡志鑫看著瘦了好大一圈的女兒,懺悔著:“爸對不起你。因為我的執念,把你的幸福都葬送了。渺渺,爸想辦法讓你和他離婚的。”

渺渺靜默片刻,搖了搖頭,固執地說:“我不要離婚。我答應過佳駿,要好吃好喝的養他一輩子。”

蔡志鑫壓根沒想過女兒會這麽回答,揉了揉眉心,語重心長地勸道:“可是你跟著他,這輩子都過不上正常人的婚姻生活。渺渺,你想要跟一個傻子過一世嗎?”

“當初不就是你硬把他塞給我嗎?現在為什麽要自作主張地讓我們分開?佳駿是傻子又怎麽樣?至少他比任何人都真實。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跟他在一起,我非常開心。”渺渺平靜的聲音背後,是她一往直前的勇氣。

蔡志鑫見多說無益,叮囑她早點休息,走出了病房。司機載著他前往臨近海灣的度假酒店,參加在這舉辦的露天豪華舞會。

即便這裏很多人都等著他破產,蔡志鑫還是笑容滿面地尋找願意資助環宇的人。

舞會已經開始了。優美動聽的華爾茲中,衣著華麗的賓客們翩翩起舞。環池而設的彩燈映照他們身上,盡顯一派的奢華矜貴。

而在舞池的正中央,有一對極其吸引眼球的男女。兩人配合得極有默契,舞姿輕緩悠揚,又舒展大方,引得眾人連連側目。

跳舞的青年男子穿著一身煙灰色西裝,修長勻稱的身材加上立體深邃的五官,著實令人過目難忘。

而他懷裏的那個女子,一襲剪裁大方的黑色絲質長裙,襯得身姿綽約、儀態端莊。單單一個背影就像發光體一般牢牢地吸引住了蔡志鑫的視線。

蔡志鑫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慢慢的看清了,那個女子的臉。宛若是古代仕女圖走出來的仙子,峨眉淡掃,雙眸含秋水盈盈,紅唇輕啟,還有那一頭如潑墨般的長發,當真是秀麗絕俗,美麗不可方物。

蔡志鑫一下子就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要沸騰起來。他的呼吸急促了,心跳也被打亂了,雙腿不住地顫抖著,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向那女子走近。

“曉荷,是你嗎?”蔡志鑫猶如深陷幻境中,拼命掙紮後,終於從喉嚨擠出了嘶啞低沈的嗓音。

“曉荷?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叫Rachel Chen,陳悅。你好。”陳悅說完後,伸出了手。她的笑容親切自然,卻給人一種無端的疏離感。

蔡志鑫神色覆雜地和她握了握手,還沒感受到她手心的熱度,陳悅已經抽出手,向他引薦了自己的舞伴:“這是我的侄子,陳諾。你們好像認識?”

陳諾有點無奈地攤手道:“姑姑,他就是環宇建築的董事長蔡志鑫。上次我剛提出合並方案,就被他下了逐客令。”

蔡志鑫凝視著陳悅,滿腹疑問。雖然眼前這人有著和曉荷一樣的樣貌,但是氣質高貴卓然,談吐舉止盡顯大家閨秀的氣韻,根本不是小漁村長大的曉荷可以比擬的。

蔡志鑫記憶中的曉荷,土裏土氣的,死心眼認為新年就要穿的紅紅火火,給全家都織了一件大紅色的毛衣。

他還記得,初十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曉荷還有他們的女兒在雪地裏奔跑、嬉戲、堆雪人。白茫茫的雪花反襯得他們身上的毛衣紅的耀眼,赤的如火。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蔡志鑫的心中,成為他此生永遠的痛。

現場樂隊正在演奏一支探戈舞曲,音樂極盡纏綿,活躍地跳動在深沈的夜色中。

蔡志鑫從思緒中抽離,對陳悅做出了一個邀舞的動作。多年的商場沈浮,培養出他極高的交際舞能力。他跳得相當嫻熟,可陳悅卻跟的更加熟練。

當初他也試著教曉荷跳舞,可曉荷是鄉野丫頭,在水中游的跟魚一樣輕盈,跳起舞來卻是笨手笨腳。蔡志鑫被踩了好幾腳後才舉白旗放棄。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蔡志鑫攬著陳悅的腰,低聲說道。

陳悅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輕聲笑道:“是嗎?”

一個輕巧的旋轉過後,蔡志鑫盯著她,忐忑不安地問了出來:“你是她嗎?”

“那個曉荷嗎?”陳悅臉上依舊是溫婉含蓄的笑容。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最多三十八歲,正是女人最為風情萬種的年紀。

蔡志鑫萬分緊張地追問道:“你是曉荷嗎?”

“我從小在美國長大,陳豐年是我爸,陳喜是我哥,陳諾是我侄子,你說我是曉荷嗎?”陳悅面色不改地反問著。

蔡志鑫自然知道陳豐年的大名,而他認識的曉荷只有一個年邁的父親相依為命,親戚們皆是貧苦樸素的漁民。

或許真的只是長的相像吧?蔡志鑫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他是親眼見到的,那天風急浪高,呼的一下,把以菲給卷走了。曉荷在顛簸的小船上絕望地呼喊著女兒的名字。隨著嘭的一聲爆炸聲,小船燃起了大火,曉荷也徹底從他人生消失了。

“對不起,看來是我認錯人了。”蔡志鑫說完後,將手放在她的腰上。

音樂慢了下來。兩人踏著舒緩的節拍,在朦朧的舞池中,慢慢地滑動。藍色幽暗的燈光暈染了一種迷離的意境,抑揚纏綿的探戈更是讓人不由自主地沈醉在其中……

陳悅接過招待員手上的香檳,敬了蔡志鑫一下,然後優雅地抿了一口,細細地品嘗著。

蔡志鑫回想著,那年,他帶著一瓶價值不菲的洋酒去見曉荷。曉荷喝了一口,就皺著眉頭,全吐了出來。“這酒怎麽這麽難喝?阿金,你在外地跑長途,工作這麽辛苦,把錢留著買些好吃的,以後別老是給我和以菲帶什麽城裏的東西。我們能有你陪著,就很幸福。”說這話時,曉荷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深一片。

蔡志鑫看著活生生的陳悅,想著死去的曉荷,思緒在回憶和現實中來回切換著。心中那結痂的地方驟然崩裂,從未愈合的傷口被血淋淋地揭開,越來越痛,難以言喻的痛。

陳悅放下高腳杯,和顏悅色地說:“蔡先生,為什麽不肯和陳諾合作呢?你最清楚的,環宇已經不行了。而陳諾開出的條件絕對遠超環宇目前的市價。”

蔡志鑫一口拒絕:“環宇是我一生的心血。我為了它,已經犧牲了我的女兒,我是絕不能讓它改姓。”

“對於環宇,我們是志在必得的。蔡先生,請做出理智的選擇。希望環宇是在你手上重生,而不是走向滅亡。”陳悅淡淡地說完後,挽著陳諾的胳膊,轉身離去。

“等等。”蔡志鑫快步走到她面前,帶著不舍和眷戀,試探性地問道:“陳小姐,我還能見到你嗎?”

“當然,我們以後會經常見到的。”陳悅笑得極為溫婉,從手提包拿出一張名片,放到他的手上。

坐上豪華房車時,陳諾冷靜地做出分析:“蔡志鑫明知道和我合作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卻還在垂死掙紮。看來他還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親家。姑姑,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陳悅峨眉輕挑,唇邊泛起抹譏誚的冷笑,“那就毀了他們的親事。”

陳諾是個聰明人,猜出了大概,著急地制止著:“姑姑,不要傷害蔡渺渺。她是無辜的!”

“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嫁給一個傻子,你不覺得她非常可憐嗎?我這是在幫她。”陳悅望著窗外,月亮慢慢地從雲朵中鉆了出來,照亮了世間。可她心中的黑暗,又如何能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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