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向楚沒有提對方究竟何時才會將文件交給他的事情。陸元亮已經意識到自己能力不敵，拖不了多久。

這邊商量妥當，林向楚撥通夏芷默電話，便驅車將人接回家。

被拉著逛了一晚上最後卻被丟在原地的陸任：“……”

同城快遞效率不低，陸元亮第二天將文件送了出去，同一天傍晚，就抵達了林氏公司。

不過終究是晚了一些。

過了下班時間，公司人都已經走得七七八八，秘書辦只剩下夏子晴，因為操作不當，被迫留下來處理沒能夠及時完成的事情。

“林向楚先生的快遞。”

快遞小哥敲開門時，夏子晴正在憤憤不平地敲著鍵盤。

聞聲，動作一頓，急忙站了起來。

“給我就行，我一會給他送過去。”

小哥拿了支筆讓她簽下字，將東西留下便下了樓。

房間又空下來，只留下機箱工作的嗡嗡聲響徹在空氣中。

夏子晴看著文件半晌，在看到寄件人名字的時候，瞳孔驀地收縮。

陸元亮？

林氏一向是用自己的律師團的，怎麽會和陸元亮沾上關系？

而且，據她所知，在林向楚上任之前，林氏的季度酒宴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陸元亮的影子。

是林向楚和陸元亮之間的個人交易，還是公司交易？

她捏著文件，手指越攥越緊。

不論是什麽，如果她知道，並且讓爸爸幫忙解決的話，是不是，他就會對她另眼相看？

平時的文件都是鄧安平接手的，好不容易這次落入她手中……

夏子晴在拆還是不拆之間沈吟了半晌。

最終。

塑料袋撕破的聲音響起——

夏子晴心跳頗重。

她不是第一次這麽瞞著別人做事，但卻是第一次這麽有壓力。

想到林向楚那張冷峻的臉，她心臟就忍不住微顫。

厚厚的檔案袋中，裝訂的東西似乎並不怎麽厚實，從手感上來說，並不像什麽一式三份的合同。

夏子晴擰開牛皮紙袋。

就在這時——

“哢噠”一聲。

秘書辦的門陡然被打開。

林向楚站在門口，看到裏頭的人，眉頭下意識擰起。

他還以為是鄧安平，打算叫人早些下班。

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她。

夏子晴臉色驟紅，猛地將文件袋壓在桌上，又手忙腳亂地將外頭的快遞條撕下來揉成一團丟在垃圾桶中。

“林總，您……還沒下班啊？”

林向楚沒說話，凝著的視線從她的臉上，一寸寸移到了她按著的文件，又落在了垃圾桶上，沒有多少表情的五官說不出的淩厲。

夏子晴只覺得自己的心思好像被看穿了一半。

脊梁上的汗一層層的沁出來，她的指甲近乎扣近牛皮紙中，半晌，又幹笑了一下：“安平交代給我的任務……我還沒完成，所以在加班。”

很好。知道自己在林向楚眼中地位不敵鄧安平，所以現在在他面前都改了稱呼？

不過改稱呼又如何。

以為自己聽不出來她在告狀？

林向楚眸色幽深，只當聽不懂她話語裏的意思，忽地往前進了一步。

“手中那份文件，是什麽？”

夏子晴當即色變！

“是……”

林向楚挑眉：“嗯？”

“是剛校對完打印出來的合同。”夏子晴這一瞬急中生智，“安平原本讓我今天寄出去的，不過我完成的比較晚，所以剛剛弄好，這才加了會班。”

林向楚又盯了她半晌，這才一轉身，不發一語地轉身出了門。

夏子晴哐當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如同被抽了幹凈。

可不等她將精神平覆，卻又想到什麽，急急忙忙將文件往包中一踹，追了出去。

“林總，等等！”

林向楚已經走到電梯處，聽到聲音，眸子裏流露出幾分嫌惡，不禁看了眼緩緩跳動的數字。

這電梯……升得太慢。

夏子晴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過去，氣喘籲籲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側身鉆了進去。

夏子晴笑，連連拍著胸口：“還好，趕得及。”

林向楚沒有接話，沈默地掃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夏子晴如同沒有察覺出他的冷淡，自顧自說道道：“我和我爸爸說了鄰城發生的事情，說林總很是照顧我，還說學到了不少，我爸爸也很高興，說我在林氏實習對了。”

學到了不少？

學到什麽，陪酒，還是耍心機？

還說了鄰城的事，是想暗示他，夏成明知道他的所作所為，讓他不要太過分？

林向楚想到夏子晴習慣性裝可憐的模樣，忍不住哂笑，嘴角冷漠地勾起，依舊不做聲。

夏子晴幾度開口都沒有得到回應，眼見著電梯快要到達底層，顧不上裏頭的攝像頭，急急忙忙超林向楚靠過去：“林總，為了謝謝你，這周末我請你出去玩吧？我知道有個地方，環境特別好，很適合……”

“不去。”林向楚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夏子晴嘴角的笑容一滯。

電梯門開。

林向楚大步邁了出去。

夏子晴跟上：“林總，我只是想謝謝你。要是擔心只有你和我一起，我可以帶上我的爸媽，你也帶上芷默。剛好，前兩天爸爸還說想她了。”

“想她？”林向楚腳步一頓，轉過身，看著夏子晴臉上那看似單純的表情，心裏的厭煩更勝，“想怎麽利用她？想她在林氏的身份地位能對夏氏有什麽幫助？”

“不是，林總，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應該怎麽想？”林向楚的臉色越來越沈，忽地往前進了一步，“一點血脈聯系就想當芷默的父親？他還不配。”

夏子晴猛地後退。

這樣的林向楚，不止冰冷，還危險，陰郁。

她從未見過，竟一時被嚇到說不出話來。

林向楚嗤了一聲，再沒有理睬楞在原地的夏子晴。

等他走了許久，夏子晴這才大喘了一口氣，如夢初醒。

她知道林向楚防備心重，也猜到了他或許會為了夏芷默對整個夏家帶上敵意，可沒有想到，敵意會這麽重。

對夏芷默的親生父親尚且如此。

對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呢？

夏子晴打了個冷戰，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不。

她不是沒有機會。

今天這份文件就是她的契機之一。

夏子晴不知道，這份文件的確是契機之一，卻不是讓她靠近林向楚的契機。

而是讓整個夏氏加速覆滅的契機。

回到家後，夏子晴就迫不及待將文件拆了開來。

而裏頭的內容，頓時叫她驚出一身汗。

林老爺子的遺囑。

竟然還是一份原件？

夏子晴原本還以為是林氏遇上什麽問題，他雇傭了陸元亮想打官司，想著到時候介紹更好的律師幫忙。

卻沒有想到是這個！

直接送回去？她不甘心！

不送回去？這東西在她這裏就是一張廢紙！

除非……

夏子晴瞪著上頭已經有些褪色的印章，腦子裏想到一個瘋狂的想法，當即敲開了夏成明書房的門——

而另外一邊。

林向楚堵在高架上，腦中卻頻頻響起他進門後看到的那個牛皮紙袋。

換做平時，她看到自己進門，應該萬分高興才對，可今天卻是緊張萬分，一副驚慌失措的面孔。

後來，她似乎又撕了什麽東西丟進了垃圾桶？

是什麽？

林向楚越想越覺得蹊蹺，忽然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小鄧，明天你早點去公司，把今天六點半到七點之間秘書辦的監控拉出來。順便，去翻翻夏子晴的垃圾桶。”

鄧安平：“？？？”讓他翻垃圾桶？這是什麽情況？

“林總，夏子晴她……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你去就是。”林向楚看到紅燈轉綠，又淡定加了一句，“順便，讓人事部明天給夏子晴辦理離職手續。”

他回來之後一直在跟進其他事情，夏子晴又似乎有意降低了存在感，竟一時將這件事忘了。

鄧安平苦著一張臉：“我知道了林總，可是反垃圾桶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翻垃圾桶這種事情，他實在是不想幹啊……

“她今晚有些反常。我進去的時候，看到她手中一份東西，她似乎很在意。”林向楚手指敲擊著方向盤，想到夏子晴今晚的異狀，幾乎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後來丟了一張紙在垃圾桶中，你明天找找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知道鄧安平有分寸，不會分派和公司業務有關的事情給夏子晴做，似乎都是一些日常表格或者PPT。

但夏子晴背後有林俊彥。

說不定他的好大哥有什麽想法，想給夏子晴開開後門，到時候出了事情，要出手擦屁股的還是他。。

防患於未然，總比事後收拾強。

鄧安平終於知道原因，長長“哦”了一聲。

雖然還是覺得反垃圾桶這種事情不僅掉逼格還挺惡心，但是事關公司，他也不能有什麽怨言。

“記得早點去。晚了東西會被阿姨收拾掉。”

林向楚又叮囑了兩句，果斷掛了電話。

鄧安平長嘆一聲，死命扒了兩口剛剛做好的晚飯，直接當下就去了公司。

等到明天什麽的，還真是怕夜長夢多。

不過，沒有想到，他這一翻，還真找到了那張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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