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平一時沒有說話，林向楚將夏芷默拉進懷裏，等了等，沒等到鄧安平開口，問：“出了什麽事？”

鄧安平回過神：“哦是這樣的，秦先生我已經見了，不過他似乎……不太高興。”

“他沒有說為什麽約我？”

“沒說。”鄧安平想到他惡劣的口吻，齜著牙做了個鬼臉，“不過因為林經理您沒出面，他好像之後……會有動作。”

林向楚的耳機聽筒聲音一向很大，這點對話一字不漏落在了夏芷默耳中。

小姑娘眉頭一揚，轉過身，大腿和林向楚之間幾乎磨蹭了九十度。

林向楚眉峰猛地挑起，無聲抽了口氣，看著她一張無辜又略帶期待的臉，勾著夏芷默的小腹將人狠狠摁進自己懷裏，對著電話說：“我知道了。”

“那……我還需要做什麽嗎？”

“明後天的飯局照今天幫我擋了，其他沒什麽。”

“可是萬一到時候再……”

“沒有萬一。”林向楚聲音一沈，“即便是有什麽萬一，也有我呢。”

他將電話掛斷。

夏芷默擡起頭看了一眼上頭的通話記錄，小聲問：“鄧安平？”

“嗯。”

“工作上出什麽事了？秦先生是誰？那個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嗎？”

“沒出事，出事了也不嚴重。”林向楚對著夏芷默默默翹起嘴角，摟在他腰側的掌心微微往上滑動了一些，落在了她的肋骨上。

她這麽動來動去，真當他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

林向楚意圖明顯，可憐的傻姑娘卻將全幅註意力都灌註到了剛剛那通電話上，不依不饒問道：“林恩凱之前在我家受了這麽大的氣，你在公司會不會有事？”

“這麽不相信你男人？”林向楚挑眉。

“不是不信……”

接連不斷的撩撥，夏芷默終於意識到在她腰間作亂的手，摁著林向楚的手指不讓他點火，正了神色道，“我知道林恩凱在你眼中算不了什麽，可是林俊彥他……”

“他在你男人眼中也算不了什麽。”

說不清林向楚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他停下動作凝視著夏芷默。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像是承載了數不盡的心事。

安靜無聲之間飄在兩人之間。

夏芷默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的目光糾纏半晌，她忽然微微舒了一口氣，“嗯，我信你。”

林向楚瞇起眼，將人輕輕拍了拍：“別光顧著我，我不在你身邊，凡事小心。林恩凱和林俊逸不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也有可能對我下手？林氏的手應該不會伸的這麽長吧？”

“希望。”

林向楚將人輕輕拍了拍，眼底卻忽然閃過一絲憂色。

林俊彥和林恩凱錙銖必較，他這裏萬一成了一塊紮不穿的鋼板，到時候兩人的觸須未必不會夠到夏芷默的身邊。

可眼下，他的位置還不夠高。

是時候得加快腳步了。

在夏芷默看不見的角度，林向楚眼裏忽然有冷意一閃而過。

那位秦先生第二天就將電話打到了林俊彥的座機上。

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剛好是在林向楚進林俊彥辦公室匯報工作的兩分鐘後。

“林總。”電話中，秦朗的聲音不陰不陽，“貴公司現在的譜兒可以擺的越來越大了啊，我昨天原本想約林向楚林經理吃個飯，結果你猜，發生了什麽？”

林俊彥有意無意開了免提，秦朗聲音頗大，電波將他的聲音遮蓋的又悶又狠。

林向楚站在辦公桌前幾米處，眼底閃過玩味的額笑意，半勾著嘴角，視線無聲從林俊彥臉上逡巡了一圈，隨即收了回來。

太明顯了。

這年頭，誰還會來打小報告這一套？而且還是這麽巧？

這事情，明擺著就是沖著他來的。

“秦先生這是怎麽了？我們林經理如果犯了什麽錯，我一定讓他跟您道歉！”林俊彥像是沒有看到他的不屑的視線，臉上的表情稱得上誠惶誠恐。

秦朗呵呵冷笑：“林向楚經理沒來，派了手下一個小助理來打發我。您說，他這是什麽意思？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我們秦氏集團？”

“真有這事？”

“林總覺得我還會為這事兒騙您不成？”

“不是不是，如果真有這個事兒，我一定讓林向楚跟您道歉，您看，您今晚有空嗎？要不我做東，帶上向楚，我們……”林俊彥點頭哈腰。

秦氏集團的確是林氏的友好VIP客戶，但真要對秦氏面前將自己位置擺這麽低卻是不必須的。

在江城，林氏在絕大部分領域都是有絕對的話語權的。

林俊彥擺出這麽一副姿態來，無非是想一會拿他說事罷了。

林向楚看著林俊彥那點浮誇的演技，手指下意識抄進口袋，摸到了口袋中的香煙，頓了頓，卻還是沒有拿出來。

只是沈聲拒絕：“可能秦先生今晚有空，但是我沒時間。”

書桌前，林俊彥臉上的表情幾乎石化，大吼：“林向楚，你沒空？”

“大哥，我最近很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林向楚面帶無奈的垂下頭，光影中露出凸起的眉骨，嘴角的笑容卻沒有將不羈和嘲弄隱藏好。

又或者，他其實根本不想隱藏。

不是針鋒相對就是做小伏低，他並不想選擇後者。也有足夠的能耐不去選擇後者。

電話中，秦朗已經在冷嘲熱諷：“林總還問我有沒有空？我看林經理就一點都沒有想收場的意思吧？大概昨天被我擺的冷板凳也是故意的？這是打我臉呢？我秦氏的臉是這麽好打的？林向楚！你給我等著！”

電話被掛斷了。

嘟嘟嘟斷線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內，林俊彥瞪著免提，一轉頭，忽然抄起桌上的文件朝林向楚丟過來：“林向楚，是你個人事情重要還是林氏的利益重要。”

林氏的利益，目前還只是林俊彥自己的利益，並不是他的利益。

和他在這裏談什麽團體大於個人？

林向楚沒躲沒避，紛紛而下的白紙中，和林俊彥的視線對上，不禁微微笑了一下：“當然是我個人的事情更重要。”

“所以你就可以得罪重要客戶了？你這是一個身為經理人應該有的態度？”

“所以你想找這個借口把我撤職？還是把我換部門？真不好意思，我林向楚在林氏股份不少，你想趕我走，大概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你這是在警告我自己在林氏的權利有多大麽？”

林俊彥氣到眼睛發紅，渾身都在顫抖。

這出戲到現在已經不在任何人的預估之內。

他原本只是想讓合作商和林向楚吃飯的時間給他制造一點桃色新聞，卻沒有料到林向楚拒不出席，真的將客戶得罪。

“林氏難道不是大哥的權利最大？我知道自己在大哥面前不過就是一只可以隨便捏死的螞蟻罷了。”

幾米的距離在林向楚行走間成了咫尺之遙。

手工皮鞋一下下踩在白色紙張上，碾過的時候明明毫無聲息，卻又像是帶著逼人的氣勢。

林俊彥捏緊拳頭，竟然在林向楚面前……感覺到緊張和心虛。

“大哥，客戶雖然重要，但也不是一味討好來的。我記得爸爸在世的時候，都是用實力說話的。什麽時候我們林氏，還需要擺出這麽一副卑微的姿態來了？”

“誰討好？林向楚，你懂不懂禮貌這個詞怎麽寫的？”

林俊彥依舊在吼，只是話語裏帶上了隱隱約約的心虛。

林氏集團在他的運營之下的確不覆當年盛況，這些事情手下的員工或許還未察覺，但是當中幾位董事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他們兄弟姐妹幾個。

林向楚壓著身體過去，兩個人的距離一點一點拉近。

林俊彥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椅子呼啦在地上滑動了一下，多餘的動靜在房間裏格外紮耳朵。

“誰討好，誰自己知道。”林向楚壓著眸子裏的冷光陰陰地笑。

“你……”

“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厚重了門哢噠一聲。

辦公室又變為安靜。

日光隔著玻璃窗照進來，將林俊彥的影子照在地板上。

微凸的肚腩，還有略顯佝僂的脊背，他呼出一口氣，眼底的情緒覆雜又深沈。

他的天賦從小就沒有在經商上體現出來過，每一次都需要苦讀和努力才能得來林老爺子一丁點肯定的目光。

甚至，他曾多少次聽到過林老爺子背地裏的無奈又沈重的嘆息，又或者偶爾拍拍他的肩膀，眼神遺憾又覆雜。

那時候林向楚還沒有出生，他以為只要自己努努力，總能得到父親的肯定，也可以成為林家的繼承人。

可這些，都被林家的四公子——林向楚毀了個幹凈。

林向楚在金融和經商上的天分超出了林家任何一個人的想象。林老爺子意識到這一點後，天平徹底傾向了林向楚那一端，而他曾經的付出，一招之間，成了零。

林俊彥，眸光沈下來，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微微挺起脊背。

林向楚？

林氏公司既然已經到了他的手上，那就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

他指尖落在話筒上，頓了頓，忽然撥了個電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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