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因為……”顧卓然被問得話語微微一澀，喉結落了落，才接口：“你晚上都沒吃東西，我擔心你餓，剛好自己也沒吃晚飯，所以想著問問你想吃什麽，一起點份外賣。”

“這樣？”

“我好心好意，你竟然懷疑我？”

“只是問問罷了。”

短短幾句對話並不能問出什麽結果，夏芷默斂了心神，神色有些未退的懷疑和剛剛滋生的失望，垂著腦袋將表情藏在陰影中，又是片刻，才和顧卓然說了幾句，回了自己屋。

房間裏的藥油味沒有退散。

顧卓然假惺惺挽留過幾句，等到門徹底合上，才拾起手機發，撥了通電話出去。

喬昕剛醒酒，洗過澡正對著鏡子抹乳液，看見手機屏幕亮起顧卓然名字的時候，急急忙忙就接了起來。

“成了沒？”

“不僅成了。還有意外之喜。”

“什麽？”

“林向楚今晚動手了，我把他直接送進了警察局。”

“你把他送警察局幹嘛？”

沒有預想之中的感激，喬昕的反應要比他想象中激烈的多，電話那邊猛地傳來一聲拍桌子的聲音，動靜大得顧卓然微微怔楞，“你氣什麽？”

“你知不知道，這是要留案底的！顧卓然，我們當初怎麽說的，你只要配合我，和夏芷默走得近一點讓林向楚誤會就行了，你現在這樣，讓我還怎麽幫你解決孫大海的事情！”

一聲聲尖利的質問刺破耳膜，顧卓然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不少，咬著腮幫子，半晌，才隱忍著說：“我知道要留案底，可是現在林向楚和夏芷默吵架，他還被送進警察局，心裏肯定是煩躁難過的時候，你現在過去把人撈出來再安慰幾句，不就是事半功倍？我這也是在幫你！”

他才不管林向楚究竟能不能留下案底，他要的只是解決孫大海的事情，最好再將夏芷默拐到手。

顧卓然說得理直氣壯，電話有片刻的沈默，頓了一會，語氣終於又緩和下來，“你說得倒也是。可他被關進經擦局裏，到底是……”

“你究竟還想不想和林向楚在一起？”

“我當然……”

“理水分局，林向楚應該在那邊，你要是擔心，現在就去吧。一連雪中送炭兩次，這回林向楚再不記得你的好，你也不用繼續費勁了。”

喬昕廢了那麽多力氣才給林向楚使下絆子，讓幾個大型材料公司擡了價格，才有了下午自己救急這一幕。

如今到手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

掛了電話，她刻意穿成了居家和工作之間的狀態，急急忙忙出了門。

戲要演十分，要顯示自己是聞訊急忙趕來，才能真正表現出自己的關心。

喬昕叫了出租，坐進車裏的時間，嘴角忍不住冷冷笑了一下。

事情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夏芷默不過只是一只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罷了，林向楚再喜歡又能怎麽樣？綠帽子這樣的事情扣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那都是無法忍受的。

車窗外，街燈如光影流水般淌過。

林向楚此刻剛剛錄完筆錄給助理打過電話，坐在警察局內，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林城和江城隔得不遠，通了高速之後更是方便快捷。

可真要驅車趕過來，也至少得要一個多小時。

不大的警察局安安靜靜，那兩個逮捕他的警察審訊完畢也沒有多作為難。

甚至連手銬都松下，讓他在一旁坐著，等保釋的人前來。

他揉了揉眉心，一旁值班的女警員給他倒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用胳膊肘輕輕拱了他一下，“喝水。”

因為犯事兒被羈押來的人多半都是長得五大三粗或者一身非主流，林向楚一身衣著雖然沒有帶logo，但穿著幹凈妥帖，氣質又正派，很難想象會和打架這個詞沾上邊。

女警員顯然是因為這些對林向楚有些另眼相看，那兩個人男警察起哄，接著在小姑娘揮著拳頭臉色通紅中漸漸沈默下去。

林向楚一瞬間想到夏芷默。

小姑娘被自己鬧得生氣或者害羞的時候，有時候也會這麽做。

小貓兒似的裝著大膽地挑釁逞強，可只要他再稍稍強硬上那麽一下，她就像是被順了毛似的，立刻乖巧可人。

即便是手中的肉刺撓他幾下，其實也是不痛不癢。

林向楚的眸光軟了不少，一瞬間嘴角都含上了不自知的笑意。

他沒察覺，一旁的女警員卻一瞬間連脖子都紅透，支支吾吾了幾句，在另外兩人的註目之下，到底還是走到了一邊。

時間點滴走秒。

半小時後，警察局門前忽然有車輛停下的動靜，引擎嗡嗡轟鳴，車燈從窗戶投到屋子裏，叫幾人齊齊往外面望過去。

林向楚順勢看了眼時間。

才用了一個小時不到，不應該是小鄧過來了。

那會是誰？難道是他的小姑娘？

她不和他慪氣了？

心臟像是被撞了一下，說不清的心癢難耐還有期待。

林向楚下意識伸直了脖子站起來，門開，進來的人，卻叫他剎那間變了表情。

隱隱約約的笑容還掛在嘴角，眼底的歡喜和希冀卻摧枯拉朽得散開。

他坐回去，連看都沒有多看喬昕一眼，淡聲：“你怎麽來了？”

“我剛醒就聽說你進了警察局，怕你出事。”

“我現在沒出事，你可以回去了。”

林向楚的聲音和表情都冷到極致，喬昕走過來的腳步滯了一下，笑容也僵硬了一瞬，卻沒有耽擱多久，幾步就到了林向楚的桌旁，“我和你一起回去。”

“小鄧已經在路上了。”

“要等小鄧來還要好久，你就這麽幹等著也不讓我接你出去？向楚，下午的時候的時候我也幫過你的忙，我們之間大可以不用這麽生疏的。”

像是被下午那一句戳到，林向楚忽然擡起頭，打量了她一眼。

喬昕頭發微亂，一身深色運動服套在身上，離得近了，還有淺淡的沐浴露味道傳來。

應該是剛洗完澡就急匆匆趕過來的。

林向楚表情雖然不變，語氣卻多多少少還是軟了些，說：“你回去吧。”

今天下午的事情是他欠了她人情。

人情債難還，林向楚此刻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有這麽放下一點脾氣好言好語地說話。

喬昕一看有戲，眼底微光一閃，更是直接坐在了他身邊，“我不走。”

擡起頭，對著兩個人警察問：“請問保釋費是多少？”

緊貼的身體觸到林向楚的的底線。

他沒等兩人回答，立刻就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喬昕，我這件事情和你沒關系，也不需要你出手。”

“可是我來都來了……”

“小鄧跨著省來，我不能叫他白跑一趟。”

“所以你就能叫我白跑一趟？”

喬昕哪裏還聽不出來是林向楚想拒絕自己，連這樣的理由都能夠搬出來，當真是當她傻的麽？

一瞬間，原本的好臉色也消失殆盡，指著林向楚的鼻尖聲音緊跟著就發了狠：“林向楚，我在你眼裏連一個小助理都比不上？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一聽到你出事的消息就立馬趕過來了，你現在就拿這種態度來羞辱我？”

氣氛一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女警員從一開始的茫然到現在大致了然，掃了一眼對峙的兩人，忍不住走過去，“這位小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林先生的確剛剛已經打電話叫自己的保釋人來了，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喬昕！”

三個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林向楚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嫌惡似的擋開喬昕的手指，眸光一頓，落在了喬昕身上，氣勢瞬間淩厲，問：“你聽到我消息就趕來了？”

“對……對啊……”

“誰告訴你的消息？顧卓然？”

她進來時，他的註意力全放在如何趕她回去身上，直到這一刻，林向楚才察覺出喬昕話語裏的蹊蹺來。

他進警察局是顧卓然報的警，那麽喬昕又怎麽會知道？

除非這兩個人人有染！

往前踏了一步，林向楚逼近喬昕，審視著她，居高臨下地：“怎麽不說話了？抖？害怕了？因為我猜對了？”

面前的人連牙關咬得死緊，吊起的狐媚眼裏滿是懼意，連同身體都在顫抖。

半晌，終於在林向楚的逼視下承認：“是他又怎麽了？我和奧納合作也有多年，認識他不是很正常？”

“那他把我送進警察局然後讓你來保釋我，這事情也正常？”

“他……他知道我喜歡你。和我說一聲，又怎麽了？”

“不怎麽。”

林向楚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又收回了迫人的氣勢，順便收回在喬昕身上的視線，突然坐了回去。

今天的事情不簡單。

自己因為裝潢公司的事情爽了夏芷默的約，緊接著顧卓然就在自己忙碌的這幾個小時和小姑娘待在了一起，晚上同自己示威不說，末了小姑娘對自己似乎還有誤會？

這裏面必然是喬昕和顧卓然在搗鬼。

而且，這個時間，喬昕本來不至於來江城出差，起碼得等到樓盤建設完畢，她才會過來。

可今天下午的飯局她不僅出現了，竟然還是她同自己知會的信息？

這些，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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