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怪喬昕怒火中燒。

這一天下午，她打了不知多少個電話，吃了不知多少閉門羹。

從林向楚到林氏，再到林浩楠，兜兜轉轉，直到撥通顧卓然，才得知夏芷默的房間號。

這樣的困難和落差，實在叫她難以接受。

早年的喬昕長得著實漂亮，胸大腰細腿長，一雙狐媚眼顧盼生輝，是讓不少男人都眼紅心熱的大美女。

公關圈子裏，合約大都建立在肉體關系之上。

她熟知游戲規則，又舍得下血本，憑著潑辣的性子和直來直往的主動風格，一度拿下不少的男人。

甚至都讓幾個浪子為了她你爭我奪，大打出手。

這些，都是她養成現在這般驕橫性格的基礎和資本。

喬昕想睡了林向楚，不止一次明裏暗裏表示過，可這個男人油鹽不進，一次又一次地煽她的臉。

除卻今天，上一回是她和林向楚談完公事後，央求著對方送自己回家。

深夜的高檔小區安靜得毫無人氣。

她解了安全帶，沒下車，身子一側，往他的方向靠過去。

問：“要不要上去喝口水？”

男女之間的事情無非如此，借口登門入室，繼而孤男寡女半推半就，順理成章地滾到一起。

她深谙其道，為達目的，甚至拿著半露的胸口往他的胳膊上蹭。

狹小的空間，暧昧的氛圍似乎一觸即燃。

喬昕以為自己十拿九穩。

男人嘛，表現得再禁欲又如何？

不過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撩硬了，嘴上即便冷漠，行動也是熱情似火的。

可沒想到，林向楚卻面無表情地垂了眼看她。

那雙眸子冷如冰霜又沈如濃墨，瞧不出半點的情緒，就這麽死死的打量她，半晌，一勾唇，笑得譏誚，

“我不渴。”

喬昕心中咯噔，臉上掛不住，卻還是屏著笑：“那我請你喝甜湯，好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也不吃甜。”

他拒絕她。

不僅僅是言語上，更是曲起胳膊肘，將她推開，下顎一擡，直接趕人：“喬經理，你可以下車了。”

……

門背往墻上砸過去，林向楚手微微一擋，減小緩沖，將劇烈的撞擊聲壓到了最低。

眼底的光一瞬間暗下，眸子瞇起，整個人氣場危險又逼人。

他擋在門口，阻隔了喬昕的視線，問：“喬經理，這麽晚還找我過來，有急事？”

兩人都知道這是客套。

喬昕不退反進，一步步靠過去，幾乎要貼在林向楚身上。

最後一點距離時候，被他一伸手，抵住肩膀，釘在原地。

她冷笑，拍開他的手，晃著鼓囊囊的胸部往他那邊靠：“林向楚，你大概低估了我喬昕的決心和脾氣。我說了能找到你，就一定能！”

隔著一扇門，屋內屋外的光線像是被切割過。

兩個人之間只隔了那麽幾十厘米，卻又涇渭分明。

林向楚眉頭微跳，往後退了些，“找到了，所以呢？”

“你想要什麽所以？”

不過三言兩語，門口的氣氛卻一下子劍拔弩張。

夏芷默躺在床上看著林向楚的背影。

他的肩膀寬闊而腰線緊窄，脊梁挺直，看上去穩健又有擔當。

晚歸的酒店顧客經過，瞧見門口大眼瞪小眼的兩人，好奇多張望了幾眼，恰好被房間內的夏芷默發現。

這一天天的被圍觀，她感覺自己都快成動物園的大猩猩了。

夏芷默吸了吸鼻子，從被窩裏半坐起身，“大叔，我醒了。要不先讓人進來說說清楚。”

再要不……就直接把人打發走。

這話太拉仇恨，她知道林向楚不是做不出來，可夏芷默沒說出口。

門口，林向楚身形頓了一下，回過頭的眼神裏帶著審視和疑惑。

是在問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夏芷默掖掖被子，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並不舒服。

她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坐在床頭櫃的暖黃色臺燈下清淺地笑：“喬經理來都來了，堵著門也不是個事兒，先進來吧，省得大叔你也在門口被人參觀。”

夏芷默討厭那些人探究八卦的目光。

她沒說明白，可林向楚能聽懂。

稍稍一遲疑，讓開了一條道，讓喬昕進了屋。

房間裏的空氣比走廊中暖上幾度。

夏芷默坐在那兒，就這麽看著喬昕扭腰擺臀地走過來，眉目沈靜而內斂。

白天的電話她聽了，自然知道喬昕來這一趟，看見自己時候的怨氣有多大。

因而也沒準備對她有什麽好臉色，兀自端起床頭櫃上的熱水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你坐，我這發燒，招待不了你。”

話語間滿滿的女主人口吻。

喬昕臉色一瞬間黑了下來，頭一扭，對上她微垂的視線，咄咄逼人：“我不是來找你的，你閉嘴！”

“閉嘴？可這是我定的酒店。”夏芷默聳聳肩，發著燒，嗓門不高，氣勢卻半點也不減，“我讓你進來，不是讓你來撒野的。只不過不想讓大叔跟著你丟臉罷了。”

她吹了吹杯子上的熱氣：“畢竟你不要臉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可我大叔的面子還金貴著。我舍不得。”

“你說誰不要臉？”

“說你。”夏芷默坐直了身體，半點都沒打算閃躲，直視喬昕，跟著冷笑：“都已經指名道姓都聽不懂？喬經理，別人都說你這公關一姐是睡出來的，我以前不信，現在看來，這點智商和情商，還真有可能。”

“我睡出來？你以為自己比我好到哪裏去？”喬昕刺耳的嗓門一瞬間響起來，踏著高跟鞋咚咚咚快走到夏芷默床邊，手指一點，幾乎戳到了她的鼻子，“夏芷默，你自己怎麽進的公司來的工地，你自己清楚！說我？你也不照照鏡子！”

話語剛落，手指就被夏芷默打開了，“別戳我鼻子。”

“啪”一聲。

小姑娘臉色徹底沈下來。

大概是和林向楚在一起久了，兩個人嘴角下垂的弧度都是如出一轍。

明明她半躺在床上，目光比喬昕矮了不少，可周身的氣場半點也不輸給對方，竟叫喬昕微微楞住。

“別以為自己沒能力憑著肉體上位，全世界就都跟著一樣。我靠著自己的學歷和能力入職。並不像你！”

“哈，這種鬼話，你以為我信？”

“信不信在你。”夏芷默死死盯住她的眸子，突地勾唇笑，“我知道你吃醋。恨不得將我抹黑的一無是處。只不過呢……”

她視線微轉，對上林向楚，眼底的光瞬間軟了那麽一秒，繼而又回過頭，嗤笑，“即便你說我是靠睡上位，我也只睡了林向楚一個人。你呢？”

雨聲大了起來，打在窗外的枝幹和樹葉上，節奏混亂且沈悶。

林向楚靠在書桌前，打量著夏芷默，目光犀利，又沈緩。

這場戰火由他而起，燒到如今這個局面，卻是他始料未及。

他骨子裏有大男子主義，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甚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將所關心的人的問題也一並處理好。

可今天。

他已經坐好了親自迎戰的準備，卻忽然之間卻有一個女人沖在自己面前，將那些槍林彈雨擋了下來。

這種感覺很微妙。

微妙到他心尖泛起顫抖，一波波奇怪的情緒泛起氣泡，緊接著，像是滾開的沸水，咕嘟嘟接連不斷炸裂開。

他抿著唇，看著夏芷默眼中針尖似的鋒芒，一時間沒有做聲。

小姑娘似乎將話說完又像是疲憊，松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往床背上靠過去，胸膛微微起伏。

而對面的喬昕，已經氣紅了臉。

忽然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氣急敗壞：“林向楚，我可是你之前花大力氣簽下的合約人，你現在就在這裏旁觀？”

他哂笑。

舌尖頂著上顎，翹起左邊的嘴角，眼底光線冷峻到幾乎凝出冰。

“你，在威脅我？”

一句問題，像一根尖銳的針，將喬昕凝出的氣勢狠狠戳破。

“我……”

“你可以走了。”林向楚從書桌前站直了身體，往門旁走，只給她留下一個背影，“前兩天，我剛將來鬧事的關茹送進警察局，我不介意再多一個。”

“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不夠明白？”

門開了，走廊內的穿堂風颯颯，溜進來，帶走房中的熱氣。

林向楚腳步頓住，轉過身，接著夏芷默之前的話語譏諷：“芷默剛剛說的話，倒是半點都沒有說錯。”

喬昕站在原地，眼中的恨意幾乎可以凝出實質。

夏芷默和林向楚的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

一個冷漠，一個譏誚。

小姑娘打了個哈欠，“喬經理不舍得走？是因為還沒聽夠我和大叔對你的冷言冷語？”

時間不早，她正發著燒，精力不濟，先前的鎮定和鬥智鬥勇又耗去了不少心神。

是真困了。

可看在喬昕眼中，卻成了徹徹底底的譏諷和輕慢。

她手起，掌風落下，眼見著就要落在夏芷默臉上。

林向楚邁著長腿走過來，沒來得及制止，小姑娘先她一步，輕輕轉了個身，這一巴掌，就落了空。

“大叔，你幫忙送送客吧，我實在是太困了。”

夏芷默話語打著飄，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脊背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而後眼睛闔上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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