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八田。”

十束多多良及時止住了八田美咲的叫嚷，“既然學校懷疑了暈倒事件和異能者有關，通知Scepter4前來也是可以預料到的。”

此時筆直地站在校門口，查崗一般觀察著裏裏外外進出的人的幾個藍衣青年, 正是異能者事件的另外一大組織Scepter4, 和吠舞羅大致上處於互相對立這樣的關系。

Scepter4的領導者青之王所持有的力量是“秩序”, 吠舞羅的領導者赤之王持有的力量是“暴力”。二者幾乎是天然的沖突, 王權者旗下氏族的對立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真要八田美咲說的話，跟這樣的命運一樣的安排無關，他不爽那群藍衣服的, 純粹是看不慣他們的行事作風而已。

“嘖。”他不太高興地砸了一下舌, 跟在十束身後繼續往前走。對方似乎也註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在經過校門口時, 八田和那個穿藍衣服的人狠狠對視著, 放到動畫裏的話大概還要加上點電閃雷鳴的光效這樣的氛圍。

“切, 我還以為會打一架呢。”

直到走出了那片特殊的兩方針鋒相對的場, 將門口的兩個藍衣服甩在了身後, 八田才開口，有點不甘心的樣子。

“這裏不是Scepter4的地盤, 也不屬於KING的領地, 嚴格來說雙方都沒有侵犯到對方領域的行為。在外面遇到的話, 也只能當沒看到了。”

“所以還是那群家夥沒膽子吧, 哼。”

“別這樣說啊, 依我看剛剛那兩個人其實很想跟我們交手。”十束回過頭, “躍躍欲試地在放殺氣呢。”

“結果還不是沒動手。”八田美咲顯然對這種行為非常不屑，要是對方真的動手的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揍那群家夥一頓了吧。

“因為身為公務人員有限制吧。而且，真的在這裏跟他們打起來的話, 會給帶我們進來的忍足桑和小彌帶來麻煩。”

“誒？”這一點倒是八田美咲沒想到的。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傾向於用拳頭解決問題，但是八田也並不是沒有作為普通人的常識，所以十束一提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看著回頭看向他的兩個小孩，少年放下手有些不自在地道歉，“那個，對不起啊，我剛剛沒註意到。”

澤田彌眨了眨眼，朝他搖了搖頭以示沒關系。而站在她身邊的忍足侑士冷靜地說，“沒關系，小叔叔是校董。”

所謂特權階級就是要這個時候拿出來用的。

八田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頓時有點啞口無言的感覺。所以說，他真的很不擅長和這種類型打交道啊……

伏見在他身邊嗤笑來了一聲，像是在嘲諷，而且嘲諷的對象很明顯是他。八田立刻就轉移了註意力，生氣地瞪著他，“猿比古你這家夥又在笑什麽啊！”

身後兩個大人在幼稚的鬥嘴，或者說是八田在單方面鬥嘴。這樣的背景音中，忍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你和小彌先去教室吧，我和小猴子還有八田在學校轉一轉。”

忍足侑士朝十束點點頭，然後認真地囑咐，“小叔叔今天也來學校了，如果有需要的話可隨時以找他。”

“啊，我知道了。放心吧，忍足君。”十束多多良朝他笑了笑。站在忍足侑士旁邊的澤田彌朝他招了招手，乖巧地說了一聲“再見。”就和少年一起走向了教學樓。

看著兩個小孩的背影，十束擡手撫了一下額頭，五指插進額前的碎發裏，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啊，被小孩子擔心了啊。希望對方沒有產生什麽吠舞羅是個不靠譜的組織的這樣的奇怪印象吧。雖然就目前來說大概很難就是了。

送走去上課的正太和蘿莉，十束多多良和伏見、八田三個人沿著步行走道在冰帝校園裏轉了一圈。私立貴族院校的一貫作風就是，某些設施不管用不用得到都得是校園內的標配，就是放在那裏當裝飾都絕對不能少。盡管這邊只是冰帝的小學部，但是體育館、游泳館、網球場、籃球場等等，諸如此類的設施一點都沒節省，整所學校占地面積之大簡直讓人懷疑這裏還是不是寸土寸金的東京了。

“大開眼界啊。”十束多多良饒有興致地在學校裏左看右看，道路兩邊的櫻花樹飄下點點落英，風景美麗得像畫一樣。老實說，校園生活這種東西距離他真的非常遙遠了，就算少年時和養父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裏也被送去上過學，但因為時不時就要和他一起去躲賭債的原因，怎麽說那也不能算是正常的校園時光。

“冰帝的校區我們已經走了四分之三了，沒有感覺到任何異能者的痕跡。”走在十束身後兩步遠地方的伏見低頭按著手機，“這件事真的異能者幹的嗎？”

“嗯？小猴子你有其他想法嗎？”十束回過頭看他。

黑發少年的眉心飛快地皺了一下，似乎是對“小猴子”這個稱呼感到討厭，但是除了按手機的頻率又加快了一些他還是沒多對此多說什麽。

“除了異能者，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非科學性的力量吧。”

“你是說……德子小姐那邊的嗎？”

十束多多良若有所思。他並非沒有想到這一點，只不過按照德子給他們講解過的，鬼魂的存在需要強烈的執念，如果是惡鬼作祟的話，那些因為執念滯留人世的鬼魂正常情況下只會沖著某些特定的人。而冰帝小學中那些突然暈倒的孩子完全是隨機性的，彼此之間除了都是大家族的小孩之外找不到任何共同點。

但這個唯一的共同點基本上是冰帝小學所有小孩的普遍屬性，如果對方按照這個標準找覆仇對象的話難道是跟整個日本島的上層社會都有仇怨嗎？那得是平安京四大怨靈之一的平將門才有這麽大的仇恨網吧。

“不一定是鬼。”似乎是知道十束在想什麽，伏見頭也不擡地繼續，“自古都有的吧，只要是某種異能力出現就一定會有相對的勢力。古代也會有陰陽師什麽的。”

“你想說什麽？”十束似乎也想到了他所暗示的東西，微微怔了怔還是出聲問道。

黑發少年擡起頭嘲弄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很明顯嗎？這件事如果不是鬼魂做的，那就是與之相對的，同樣擁有力量的陰陽師幹的吧。”

說完這句話時他的手停了下來，“找到了。果然現代也是有陰陽師家族的，或者說除妖師？”

“那是一回事嗎？”

“都一樣。”伏見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著，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劃過，一目十行地查閱資料。

十束多多良嘆了口氣，“無論怎麽說，我們對那邊的世界並不算了解，也不能肯定一定是某個除妖師幹的吧。也許是哪個妖怪也說不定。”

“我只是以防萬一。”伏見冷冷地說，手機屏幕上的倒映在眼鏡片上，泛出一種無機質的冷光，“對自己種群的幼崽下手這種動物界都不常見的事情人類不是經常做嗎，從這個方向考慮也沒什麽不對吧。”

“不，我寧願還是妖怪比較好。”

黑發少年從手機屏幕上方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帶了點真實的詫異，“你居然是會對人性抱希望的類型嗎？”

他的語氣裏沒來由地一股子嘲諷味道，十束攤了攤手，“我的話，怎麽樣都好。而且大部分人還是挺有意思的嘛。”

伏見冷淡地“呵”了一聲，大概是“在你眼裏就沒有沒有意思的東西吧”這種含義的嘲諷。

然後他就看到淡金發色的青年繼續道，“但是對也會知道真相的忍足桑和小彌來說，這件事是妖怪做的比這件事是原本應該站在人類這一邊的陰陽師做的要好得多吧。”

伏見似乎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微微頓了頓，他最後只是冷冷地說，“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

十束多多良苦笑了一下，“也許吧。”

“餵。”這時候，半晌沒有開口的八田美咲終於說話了。他好像壓根沒有註意到身邊這兩個人剛剛在爭論什麽，隨手扯了扯領口，眉宇間夾雜著些沒來由的煩躁四處張望著。

“你們覺不覺得這地方有點悶？”

大概是正好想轉移話題，金發青年立刻接過了話頭跟著朝四周看了看，“哈哈哈，你這麽一說的確啊，是兩邊的樹太茂盛把風擋住了的原因嗎……不對……”

他的腳步定住了，一縷風盤旋著從幾人頭頂吹過，這條長長走道的盡頭是一個操場，上體育課的小孩子們笑鬧的聲音夾雜在風裏遠遠傳過來。

十束多多良眉心緩緩皺了起來，“雖然是學校，但是排斥感的確太強烈了一點吧。”

像是學校校園這種地方，對外來者有一種天生的排斥。像是有特殊的氣場將它籠罩著，外校的人在裏面行走時，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無形地對他施加壓力，連學校裏面的空氣都在無聲地提醒他，你不屬於這裏。

這種排斥感是某些場地特有的，所以最開始十束多多良沒多在意。但是現在被八田一提，那種被排除異己一般的沈悶感頓時就突兀起來。

伏見拉著手機屏幕的手停了下來，明顯也察覺到這個異常的黑發少年和十束多多良對視了一眼。

十束：“先走出這裏再看看。”

一縷風穿過長長的走道，道路兩邊的櫻花樹搖落了一地落英。操場上，蹦蹦跳跳的皮球滾到了鐵絲網邊緣又往回撞了兩步。跑過來撿球的小女孩好像聽到什麽聲音一般頓住了，她抱著球茫然地回過頭，一陣強得就有些不正常的風迎面撲到她臉上將她耳側的碎發向後刮去，小女孩黑色的大眼睛裏映出一片被風吹落枝頭的綠葉。

“啪，啪，啪……”

剛剛被撿起來的球重新掉回了地上，不遠處的小女孩的同伴眼睜睜地看到她就這樣倒了下去，像是在半途睡著了一般，幾個小孩登時睜大了眼睛驚慌地大叫起來，“淩子！！！”

十束幾人剛從櫻花樹後走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青年的瞳孔猛地一縮，飛快地跑過去三兩下就翻過了操場外面的圍墻，攬起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這時候，原本帶著小孩子們在操場上上體育課的老師也趕到了。

“這，這位先生你……”

大概是被十束剛才翻鐵絲網時利落的身手驚到了，年輕的體育老師磕磕碰碰地說不出話來。

十束多多良放下按在小女孩頸側的手，擡起眼掃了他一眼，眸光中難得地帶了些淩厲。

“叫救護車。”

“啊，哦！”似乎是之前被告知過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體育老師立刻反應過來拿出手機開始直接聯系相關人員。

不到幾分鐘，冰帝的校車迅速地開過來，跟著車一起來的還有沈著臉的忍足隆一和冰帝的校醫。

“十束。”他看到守在一旁的金發青年也並不驚訝，只朝他點了點頭。校醫已經給小女孩簡單地做了個檢查，確認跟之前的狀況一模一樣之後，穿著白大褂的漂亮女醫生沒有半點放松的樣子，眉宇間反而皺得更緊了。

“繪裏奈，怎麽樣？”忍足隆一看向她。

女校醫長長吐了口氣，“還是送到醫院檢查一遍吧。”

忍足隆一點了點頭，十束抱著那個叫做淩子的小女孩站了起來。

“我陪你們一起去。”

鐵絲網外，並沒有跟上去的伏見站在原地遠遠看著操場裏的動靜，對身邊的人說，“八田，你跟上去。”

“哈？”八田美咲莫名其妙地轉頭看他。

“那兩個藍衣服的也會去。”

八田美咲立刻反應過來，一副進入戰鬥狀態般握拳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十束哥的安全的！”

“嘖。”伏見似乎有些厭煩地撇過了頭，“你愛怎麽理解就怎麽理解吧。”

“那我走了，猿比古，這裏就交給你了。”

八田美咲利落地沿著十束一樣的路線從鐵絲網上翻了過去朝人群跑去，伏見站在原地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夥是白癡嗎，剛才忍足隆一來的時候已經把操場的門打開了。

“你把同伴都支走了呢。”

輕柔的像是蛇一樣飽含惡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想要單獨面對我嗎？哈哈哈，小猴子，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種喜歡逞愚蠢的英雄主義的人？”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視線，幾米之外的一顆月桂樹下，有著極其俊美面孔的男人嬉笑著看著他，笑容裏是黑色的不含一點雜質的毒液一般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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