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顧鋒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他躺在軟軟的床上，腦子雖然有些發暈，心裏卻五味陳雜得很。

窗外有人在吹薩克斯。吹的曲子名字不詳，但是那優雅又顯得有些悲涼的曲調，在涼涼的夜風中飄散開來。

顧鋒的喉嚨裏滾動了一下，他整個人都在發熱，嗓子尤其幹澀。

不多久，腳步聲傳了過來。餘寶元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拿著一杯熱水和一板藥：“張嘴，吃藥。”

顧鋒從床上費力半坐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看著坐在自己床前的餘寶元，輕輕笑了一下：“謝謝。”

餘寶元的語氣有些不自然：“不用。”

被他一只手抱著的顧家睿，此時已經蘇醒了，這次倒還好，沒哭。可是他那胖嘟嘟的小手卻一點兒也不老實，伸手在餘寶元的衣服上亂抓著，嘴裏還嗚嗚哇哇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顧鋒從餘寶元的手中接過了熱水和藥丸，咕咚一聲就這熱水服下了藥，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看著餘寶元懷中的顧家睿，嗓子有些幹啞地說道：“讓我抱抱兒子吧。“

餘寶元也沒說什麽，把這小搗蛋鬼亂抓的手給拿開，爾後把兒子輕輕地交到了顧鋒的手中。

窗外吹薩克斯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個曲子，已經不是之前那悲涼的曲調了，聽著有些溫馨軟糯，像是一陣暖流流進了心裏。

顧鋒抱著顧家睿，看著自個兒小小的兒子那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心都有些軟了。

“這段時間，讓你一個人照顧兒子，”顧鋒的眼睛從顧家睿的身上轉到了餘寶元的身上，“辛苦你了。”

“我是他爸，照顧他是應該的。”

話雖這麽說，可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帶孩子，尤其是這種還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嬰兒有多辛苦。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發出啼哭，要隨時準備好換尿不濕，大半夜不睡還得費盡心力地哄著他睡覺

一天下來，餘寶元只覺得比在顧氏上班的時候還要身心倶疲。

顧鋒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良久，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靠近了餘寶元，把頭靠到了他的肩頸之間。

餘寶元皺了皺眉眉頭，有些不快：“你說了一分鐘的。”

“對不起，”顧鋒沈沈地嘆息了一口，“我貪心了。”

餘寶元把顧鋒從自己的身上輕輕推開，爾後拿起一旁已經空了的玻璃杯，站起身來：“我再去給你倒杯熱水。”

顧鋒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走開了。

黑夜裏，他的氣息有些沈重。他盯著餘寶元走出的方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歡喜的是，餘寶元到底還是沒對他恨之入骨，沒對他冷漠到底，至少……至少還能在他生病的時候，

願意給他倒一杯熱水。

現在的顧鋒知道自己在餘寶元心中是個什麽地位，他不敢求多，有這麽一杯餘寶元親自倒的熱水，他心安不少。

難過的是，餘寶元對待他和對待蔣昊，有些區別。對待自己，大部分是冷淡疏離，對待蔣昊卻能像個朋友一樣自然，偶爾對蔣昊釋放出的那點親近，足夠讓顧鋒嫉妒得眼紅。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看著自己懷裏的顧家睿，然後用手指逗了逗他。

“兒子，”顧鋒略自嘲地笑道，“你爹地不會輕易放棄的，打算用盡力氣把你老爸追回來。“

小家睿什麽都聽不懂，嗚哇地發出叫聲。

“你放心，爹地一定不讓別人趁虛而入，一定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顧鋒抱著小小的顧家睿，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聲音是極其少見的溫柔，“你也要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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