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塵顫栗著手撫上自己的眼，“師侄...我的眼睛...”魏無羨語調平淡，“啊，小師叔，那個是我找來的...獸眼，您將就著用吧。”“多謝師侄。”

“成美，”金光瑤站在床前，凝視著窗外的樹枝，“你還打算待多久？”薛洋只是躺在床上，感受著黑暗。他裝瞎子很久了，但是在確確實實失了眼睛後，與裝瞎不同。這裏，再也不是義城，他，不識路。

薛洋攤著雙手，金光瑤看了眼幾近自暴自棄的薛洋，再次開口說道，“成美，這眼睛是你自願給的。還有，有情的必死無疑，無情的你還能茍活。”薛洋嗤笑著，對金光瑤的話頗為不在意，“你薛大爺我怕死？”你金光瑤勸著，“這是為你好。”“別忘了，你我可是一類人。我好不到哪兒，你也不會好到哪兒去。還有你那大哥和二哥。”薛洋說著說著，語氣便陰陽怪氣起來，最後冷冷地笑著。金光瑤的笑容瞬間龜裂，“你！成美，你好好休息罷。”金光瑤被氣的不輕，只得打落的牙齒往肚子裏吞，忍著氣離開了。

薛洋伸出手，抓著虛無的空氣。“好疼啊...”薛洋喃喃著。金光瑤回了自己的房間，則是抓著陰虎符沈思著，“薛洋沒有用了，那要怎麽才能讓他離開呢？”金光瑤這麽想著，又重重嘆息，到底是自己養了這麽幾年的狗，舍不得丟啊。沒辦法...“宗主，薛客卿離開了。”“哦？他到底走的幹凈，事情全推給我了！”金光瑤聽了下人的稟報，憤恨地捏緊了恨生，“你先下去。”

金光瑤摩挲著細細的琴弦。

如此，別怪我不義了，成美。

薛洋拿著降災離開了金麟臺。

薛洋本想隨著人流前行，卻不想手中的降災過於醒目。

“這...這是薛洋？！”

“假的吧，他怎麽可能沒有眼睛？”

“斷指！斷指！左手小指！”

薛洋頓住腳步，“啊...”

他一張口，人群更加沸騰。

“就是他！”

“降災！這個混蛋！”

“殺了他！他害死那麽多無辜的人！”

薛洋楞住了，我沒殺人吧？他想著。“嗬...”重重一拳砸向薛洋的臉頰，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倒了下來。薛洋舔了舔唇，血的味道嗎？自己竟然會流血...薛洋甩出降災，舌尖勾過虎牙，“來吧。”糟糕的是，他忘了自己修為盡廢，並且失了一魂一魄的身子是多麽虛弱。

“嘔...”薛洋吐出一口血，握著降災的手微微顫抖。越來越多的百姓將他圍在中間。“薛洋！這回你跑不了了！血債血償吧！”薛洋的頭發已經盡數散亂，衣服也被撕扯的皺皺巴巴。“呵，想得美。”降災淩厲地刺了出去，“嗯！”薛洋的動作太大了，琵琶骨的疼痛像潮水般湧了上來，一股股地不停歇，薛洋黑色的衣袍上蔓延出血液，鐵腥味撲面而來。

“啊，你死了。”薛洋忍痛殺了一個人，“還來嗎？”剩下的百姓猶豫了，看著對方面面相覷。

“我們一起上，拿了他的降災！”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於是百姓如同暴動一般本想薛洋。

薛洋咒罵一聲，琵琶骨的痛與不便讓薛洋的動作越發緩慢，血液像條溪流從衣服上滴下來，有百姓的，也有自己的。

“還給我！”薛洋的手被一個刁鉆方向打過來的石子震的軟了一下，降災順勢滑了下來，被人奪走了。薛洋驚出一身冷汗，沒有降災，光憑現在的自己，完全打不過這麽多人！

“夠了！住手！”

金光瑤？他怎麽會來這？薛洋皺緊了眉，在地上摸索著。薛洋的手被重重踩住，他的左手還真是多災多難啊。“拿開！”薛洋警告著。金光瑤愈發用力的頂弄踩了下去，將自己的所有重量壓在薛洋左手。“各位百姓，此事是我處置不周，讓罪人薛洋逃了出來，還望大家見諒。”金光瑤溫和地笑著，雙手兜著，朝百姓深深鞠了一躬。“斂芳尊您說的是，薛洋太可惡了！”百姓們紛紛應和。“那我便將薛洋帶走了，大家散了吧，小心些。”金光瑤笑著看著百姓們離開，他移開腳，“抱歉啊，薛洋。你自己走吧。”金光瑤蹲下身，掏出一個錢袋，“我相信你需要。”說完便離開了。薛洋拖起左手，將錢袋塞進衣服裏，“哼，惡心。”

薛洋拿著錢一路前行。“閔善，你跟著薛洋，我相信你能聽懂我的計劃。”蘇涉點點頭，追了出去。

曉星塵辭別魏無羨等人，在雲深不知處與宋嵐分了手。

“子琛，我要獨自去夜獵，就此別過。”“別過。”

曉星塵不想和宋嵐夜獵，他更想和薛洋。曉星塵一路向前走，也一路這麽想著。

晚上總是寒冷的，薛洋裹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縮在黑暗的一角。“傷口不好啊。”薛洋站起身，摸著墻，一步一步的來進了一家藥房。

“呼，還算舒服。”薛洋換了藥，只覺整個人輕松許多。他輕快地踏進一家客店，開了間房便熟睡下來。

蘇涉靜靜地註視著，他在屋檐上擡頭望了望月，下一秒便往邊緣區，按金光瑤的指示，進行屠殺。

“饒了我們吧...”一個女人瑟瑟地擋在孩子面前，她的丈夫已被割了頭，停了呼吸。女人看著眼前宛若厲鬼的人。“饒了你們？誰饒了我？”

“嗤–”

曉星塵剛剛躺下，便聽見外邊不斷傳來的求饒聲。他立即穿戴整齊，拿著霜華，飛速出去。

“誰在此作亂？！”曉星塵還是晚了一步，他沒追上兇手，只得抓住一個因為他的前來而未被兇手來得及刺殺的人問道。“道長...咳咳，好像...降災...”那人斷了氣。降災曾瘋了一般在那三天三夜屠殺了不知多少人，誰都知道降災的模樣。

降災？！曉星塵心中的怒火一下便被點燃。“這個混賬！”

薛洋的錢很快就用完了，準確的是，他的錢被偷走了。薛洋無法，只得抱著雙手，走進了一條小巷。

曉星塵順著降災一路流下來的血液向薛洋所在的地方又近了一步。蘇涉隱匿了自己的氣息，恩...兩天足夠了。蘇涉點點頭，飛身掠過薛洋，進了自己的客房休息。

當夜，月亮竟隱隱約約有了幾絲血紅。樹梢上一向聒噪的烏鴉也閉了嘴。

曉星塵滿腦都是昨晚的求饒聲，躺在床上無法安靜下來，於是他便打算出去透透氣。

“饒命啊！放了我們吧！”

“啊啊啊啊！爹！”

“咳咳，好...”

兇手似乎聽見曉星塵雜亂的步調，起身上樹，跳了一棵又一棵。

“混賬東西！”曉星塵痛心疾首地看著一地狼藉。

鮮紅的血將土地染成深紅色，一具具的屍體堆積在一起，一個個都面目驚恐。

曉星塵攥緊了拳，霜華也抖動起來。他大步向前走。

薛洋是被凍醒的，他揉了揉滿是汙垢的頭發，忍著一身的腐臭味想往外走，還沒等他站起，他便重重摔倒在地。“艹！他媽的...”薛洋無法，只得靠在墻上，他有預感，自己活不長了。

蘇涉挑眉看了看行跡匆匆的曉星塵，“比想象的早。”蘇涉將自己的背影盡力扮的像薛洋，突兀的出現在曉星塵眼前。

“站住！”

曉星塵拔腿追了上去，蘇涉也快速使用輕功，將曉星塵帶去薛洋的小巷。

“你的劍，斂芳尊讓我還你的。還有，再見。”蘇涉將降災扔在薛洋手上，用力咬了“再見”二字，便快速逃走回去稟告。

降災沒被接穩，哐當掉在地上，而曉星塵順著這聲音尋了過來。太安靜了。曉星塵想著。

薛洋扣著地，一點一點將降災拿了起來，吃力地抱在懷裏。

“薛洋！”曉星塵看著薛洋白皙的手扣著地上的汙泥，指甲裏汙垢滿是，心裏沒得一痛。於是他驚呼出聲。“喲...曉道長。”薛洋感覺鼻尖酸澀，他咽下喉嚨的不適感，盡力嘲諷著曉星塵。

曉星塵一步一步用力走向薛洋。“你可知你殺了多少無辜之人！”曉星塵抓著薛洋削尖的下巴。“我沒有殺人！曉星塵，你是哪不好？！煩不煩！滾！”薛洋用力甩頭掙開曉星塵的手，腦袋卻撞向墻，發出一聲悶響。

“呵，我送你上路吧，薛洋。”

“好啊，你來啊。臭道士，你敢不敢啊？你誰都救不了，你只能看著那群人被殺死，連誰殺的都不知道，還來伸張著您的正義！惡不惡心！你捅我啊！來...”

“閉嘴！”

霜華裹挾著淩厲的劍鋒刺向薛洋的心臟，劍身上所沾染的浮塵附在薛洋心臟上，薛洋的心，真真實實的臟了。

薛洋張大嘴，大股的血液從喉嚨湧出，他努力的時候想講話，為自己辯駁，可稠濃的血液堵塞了他的喉嚨，以至於他的話不是很清楚。曉星塵卻聽懂了。

“道長...我真的沒有殺人...信我...”

薛洋在臨死之前，他繃緊了最後的力想去抱緊曉星塵，但在最後一刻，快抱上的時候，薛洋的力氣一松，整個人軟了下去。曉星塵接住了薛洋，緊緊抱住了他。

幽閉的小巷充滿了血腥味。曉星塵楞楞的看著從薛洋心臟穿過的霜華，他怎麽忘了，薛洋沒了內力！

“阿洋！”曉星塵抖著手抱住薛洋，他不斷地親吻著薛洋早已沒了血色的唇，像個小孩一樣無助地哭泣著，“你醒醒啊，道長錯了...”

薛洋再也沒回答他。曉星塵感覺薛洋的肉體在消散。他害怕極了，更加用力收緊自己的雙臂。“阿洋...”

曉星塵渾渾噩噩的過拿起降災和霜華，禦劍回了雲深不知處。可是他卻沒有留意到，薛洋那破爛衣服中，藏了一張雪白潔凈的紙，上面是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的字體:

“道長，我喜歡你。”

“小師叔？”魏無羨看著一身血汙，狼狽不堪的曉星塵。“師侄，你告訴我吧...”曉星塵哀求著。

魏無羨勾起一抹笑容，“好吧。”

“小師叔你是不知道，這小流氓求我幫你覆原魂魄，最後還差一魂一魄，他便撕了自己的魂魄，硬生生湊給了你。還有這眼睛，也是他親手將自己的眼睛挖下來給你賠罪的。”魏無羨看著顫抖的曉星塵，接著說道，“小師叔，我想你應該知道，失了一魂一魄的人，死後屍體消散，無法投胎轉世。”曉星塵像被天雷劈中，一動不動，沈浸在這個巨大的噩耗中。

“哎，這人也絕對不是小流氓殺的。曉星塵道長，這話不用我多說，這降災，都多少年沒見血了。我真是心疼薛洋啊，小時候慘，到最後也不得好死啊。”魏無羨留下一句話被拉著藍忘機離開了。

曉星塵跪在地上，抓著臉嚎啕大哭。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更得好像太晚了，抱歉了。有番外的哦，小可愛們，這是正文的最後一章

小劇場

薛洋[笑]“曉星塵...我可喜歡你了。你就抱一抱我吧，你要是覺得不行就給我顆糖吧...道長，洋洋想吃糖了...”

曉星塵[躺]“...”

薛洋[哭]

曉星塵[起來抱住薛洋]“好啦，這只是個話劇，我不會離開的，不會不要你。”

阿箐[敲桌子]“壞東西！都怪你，又要重排！”

宋嵐[搬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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