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巫女……都是住在神社裏的。”阪田銀時望著面前巨大的石洞喃喃道。

“道反巫女是守護黃泉與人界封印的巫女，當然得守在道反洞穴裏。”文車妖妃漫不經心地隨口回道。

前面的道反大百足只是安靜地引著路，在來到高野山後，自稱是道反巫女派來的守護妖開始替她們引路，而朧妖則是因不適合再前進而離開了，想到之前火急火燎撒輪就跑的朧車真木他們就一陣無語。

順著伊賦夜阪穿過昏暗的隧道，真木他們看到了由註連繩封著的巨大石門，兩側是燃著的火把。

“巫女大人所在的聖域就在這道封印的前面。”道反大百足解釋道，巨大的身軀微微伏下不再前進。

“打開封印讓我們進去沒關系嗎？”真木微微皺眉。

等待封印打開的道反大百足稍稍回過頭，平靜地看著真木說道：“無礙，分隔人間和黃泉的門，就是這‘千引之巖’有兩道，面前這道便是由巫女守護的第一道封印，而在裏面還有一道將聖域和黃泉之地分隔開的第二道封印，由道反大神守護。”

“不怕妖怪來打破封印嗎？”文車妖妃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封印。

“暫不說這道封印只能由巫女打開，第二道封印沒有神的力量便無法通過，而且還有天照大神和月夜見尊的保護。”道反大百足的語氣是全然的自信。

“啊，門打開了。”隨著阪田銀時的話音落下，面前的石門緩緩打開了。

“走吧。”真木也不停頓直接朝裏面走去。

剛進入巫女的聖域，後面的那扇石門就關上了，前面不再昏暗卻是一片白茫茫，沒有宮殿或者神社，只有一片荒蕪的石地。

“怎麽那麽多霧？”阪田銀時嘟囔著抓了抓卷毛，心裏又是激動又是有些不安的忐忑。

“這不是霧，是道反巫女的靈力。”真木仔細感受了一下那清冽的氣，“因為太過強大而具現化成了霧般的形態。”

道反大百足在石門打開的剎那便迅速進去了，隨著逐漸的走近，真木他們看到了正等待著自己等人的道反巫女，她的兩邊分別站著道反大百足和道反大蜘蛛兩個守護妖，而正中間的她正目光溫和地看向這邊。

望著那個端莊神聖的美麗巫女，真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目光卻突然頓在了她的手腕上，純白的袖口被微微拱起，一條漂亮的銀白色小蛇正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那雙玲瓏剔透色澤純正的紅寶石般的豎瞳裏露出了些許的好奇，因為太過精致小巧，盤在那白暫纖細的手腕上宛若一個精美的裝飾物，而那嬌小的腦袋在靈動的尾巴晃過時還時不時地輕咬一下。

這也是道反巫女的守護妖麽？真木默默對上那條小蛇清澈無辜的豎瞳，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小時候的阪田銀時，有些微妙地……萌了。

察覺到真木的目光，道反巫女柔和了神色，低頭略顯失笑地輕彈了一下那條有些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的小蛇腦袋：“這條小蛇並非我的守護妖，只是偶然之下救了它便帶了回來，但它的未來不在於此……”說著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真木他們。

那銀白小蛇被彈了之後略帶委屈地扭扭身子，便咬住尾巴安安分分地一動不動了。

而阪田銀時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緊緊盯著道反巫女略帶急促和不安地問道：“那個……我們是、返魂香……”

“此中乃返魂香，但請慎用。”雖然阪田銀時的話結結巴巴，但早被告知的道反巫女了然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密閉的古樸檀木盒，“雖然返魂香的確能活死人，生白骨，但是一旦使用了那麽那人將再無可能踏入輪回。”

阪田銀時剛接過那個封得嚴嚴實實的盒子便打了開來，只看到一個形如燕卵黑如桑椹的東西，而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香味也隨著沁入鼻內，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三途之川的景象。

幽暗的彼岸花於三途川岸邊大片擁簇著熱烈盛放，宛若由血澆灌一般的鮮活艷麗，妖異的景象更襯得無邊地獄的淒慘。

而岸邊有一巨大的黑樹，一個又一個的靈魂由衣服在樹上垂下的方式判定了罪惡輕重後爭先恐後地去渡河，黑沈的三途川裏遍布哀嚎猙獰的靈魂，那些都是永世無法轉生，永世承受河水冰冷刺骨的煎熬的水鬼，而他們無一不是獰惡地看著乘上擺渡船去輪回的靈魂，緊緊擁在渡船的四周，時刻準備將船上的靈魂拉下來……

發覺異狀的真木迅速上前蓋上了返魂香的盒子，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阪田銀時聽到道反巫女的話後猛地擡頭問道：“什麽意思？”

“所有的生死應順應天道輪回，一世接著一世，然而若你使用返魂香擾亂其輪回，將之脫出輪回之外，那麽那人過完這一生後將再無輪回機會，當然他將獲得漫長的生命，卻也不算是人類了，妖怪亦然。”道反巫女說完便不再多言。

轉瞬間真木他們就被送出道反洞穴站在高野山上了，文車妖妃淡淡地看了一眼垂著頭緊緊握著檀木盒的阪田銀時和默然不語神色覆雜的真木：“總之先找一處地方安下來吧，天還未亮。”

而將真木他們送走後，道反巫女靜靜地看向第二道封印的所在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巫女，這樣可以嗎？返魂香到底也是……”身後的道反大蜘蛛遲疑道。

“一切都是命定……”道反巫女輕嘆了一聲。

安倍晴明穿越時空為白狐葛葉而尋求禦神木的幫忙，與之約定助真木一行人拿到自己手中的返魂香，至於用不用是他們自己的事，而自己與此交換，於數十年後若是真發生了那般之事，那麽由安倍晴明來阻止黃泉大軍。

在接近山腳處尋到了一個破草屋，真木等人就準備在這過夜，不過這估計是個無眠之夜了。

“那個巫女說的沒錯。”文車妖妃隨意地環臂倚在門邊，從華美的袖中拿出一支煙桿，緩緩吞吐出一口煙霧，繚繞氤氳著，朦朧了神色，然後淡淡地說道，“一旦使用了的話，便再也不能變為人了，那是……非人非妖的存在，依照期望而活下來，雖然彼此都會獲得短暫的幸福，但最後真正那人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隨即頓了一下，文車妖妃微微仰頭望向外面清冷的月亮，狹長的鳳眼似閉非閉：“與死亡不同，那是處於生死之間的存在，既非生物也非死物，徘徊於生死之間，是比瞬間死亡更加殘酷難以想象的未來，而作為人的意志也會在虛無縹緲的時間洪流中漸漸被磨滅……”

“而且不僅如此，即使覆活過往的一切也會遺忘，作為一個全新的生命存在著，那樣的話不是就太悲傷了嗎？如果生存過的記憶全部被抹掉重來的話，那……”文車妖妃似是勾了一下唇角，月光在破舊的茅草屋裏斑駁了影子，映照出的神色卻不覆以往的淺笑妖嬈，只是靜靜地垂下眼瞼：“……還不如死了更好。”

文車妖妃曾經兩度想過要使用返魂香，但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最後的最後，她也只是緊緊抱著自己孩子冰冷的破碎肢體痛哭著，聲嘶力竭到完全發不出聲，麻木而空洞地看著懷裏一天天腐爛並發臭的殘缺肢體，眼中僅存的黯淡光芒也支離破碎地搖搖欲墜，一點點泯滅，直至被無盡的黑暗完全籠罩而徹底幹涸，最後在所有人驚懼的目光下穿著被鮮血浸染凝結的華麗十二單木然地帶著已然腐爛的殘破嬰孩軀體一步步走出宮殿，一步步成妖……

而第二次也是如此，自己似乎總是什麽都保護不了，只能在最後一切結束的時候一個人無力地抱著屍體……不，至少這次……文車妖妃掩去了眼中的隱忍，馬上、馬上……

一屋令人難以忍受的沈寂，空氣都仿佛停滯了下來，沈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文車妖妃說完那番話後便閉上了眼，阪田銀時自始自終只是垂頭看著手中裝著返魂香的檀木盒子不知道想些什麽，整個人隱在暗處一動不動，只在之前文車妖妃說那番話的時候輕顫了一下，而真木思來覆去一會兒想到文車妖妃，一會兒想到阪田銀時，最後想到自己到現在都毫無線索的過去。

晨曦的微光漸漸照入破草屋，走出去清新而略帶涼意的空氣令所有人都不由一振，翠綠的草葉上間或可以看見晶亮的露珠，不遠處似乎隱約可以聽到溪水的淙淙聲以及鳥蟲的清脆鳴叫。

“去洗把臉清醒一下然後回去吧。”文車妖妃看著真木和自從拿到返魂香後就一直沈默不語的阪田銀時，“不過回去的路上要繞一個地方。”

“去哪？”真木有些詫異。

文車妖妃將手伸進略顯冰涼的溪流裏晃了幾下隨意回道：“安倍晴明只說讓我帶你們去那見見熟人。”

熟人？真木更加困惑了，在這個時代會有什麽熟人。

“總之，等到了你們就知道了。”文車妖妃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瞥了一眼阪田銀時，“正好路上也有時間可以好好想一下。”

文車妖妃說的話都明白是什麽意思，真木也不再多問，靜靜地清洗著臉準備離開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有沒有人發覺那條小蛇就是山神篇裏的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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