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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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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珥捧著那個錦盒, 渾身都顫抖了。

姑娘嗚咽道:“康公公,掌印他...”

“掌印他確實是把半壁江山加蓋印親自去送往到庫克萊可汗手中了。”

康子義接過話,繼續道:“但是...他怎麽又會給奴才交待這些身後事, 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都不明白,可謝珥卻已經隱約明白, 他要做什麽了。

她大哭不已, 很是無助道:“康公公...我想去見他...可是...來不及了怎麽辦?”

確實已經來不及了,謝珥進宮的第二天,宮中就接到西境那邊的消息。

謝掌印的兵同庫克萊可汗的兵行進至飛蛾雪山附近就沒了消息。

在飛蛾雪山外的士兵聽謝掌印的令, 在他的兵十天內依舊出不去的話, 就回京通知康子義準備後事。

謝珥抱著那個錦盒,哭得死去活來。

“殿下...請把錦盒給奴才吧...掌印大人他...連同庫克萊可汗也葬身雪山了, 胡族大汗拓拔應奇也發來要同大晉長久友好往來的信箋, 掌印他...死得其所了。”

康子義前來,想去問瑜瓊公主拿回那錦盒。

謝珥不肯把錦盒給他,她說:“不!我信他不會死的!”

可是又隔了一天,, 金鑾大殿上, 有文武百官在場, 長公主和小皇帝也已經回宮, 就在朝殿之上, 西境有將士送來了謝掌印的鎧甲, 連同他臨死寫在衣服裏層的血書。

那血書是給謝珥的。

謝珥抖著手打開血書,就仿佛看見清俊瑰姿的俊美兒郎,一地鮮血鋪開在雪山上, 嘴角仍殘留著沒幹的血跡, 雙眸上的墨色因為流的血太多, 已經褪回原本的墨灰和湛藍。

他在看著京城的方向,青紫色的嘴唇囁嚅著同她說話。

他說,爾爾,我從未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我也不可能為什麽江山百姓,犧牲自己的命,我這種人,最是自私了。但是...我又怎麽舍得...讓你賭輸?

謝珥坐在丹陛前泣不成聲,指尖輕輕撫摸著那行“吾非大義之人,奈何不忍吾之爾爾賭輸罷了”的血書,哭得聲嘶力竭。

“壞人...你就是個壞人...”

謝珥當著滿朝文武的臉,哭得跌倒在地,小皇帝想命人去扶她,卻被長公主攔阻。

“陛下,請讓爾爾她一個人發洩一會吧。”

隨後,長公主更是默默地朝後方的文武百官揮揮手,文武百官悲戚地背轉過身,默默地聽著身後傳來瑜瓊公主哭至沙啞的聲音。

“壞人!你這個壞人,你要當壞人,你就當得徹底一些啊!!你把江山賣了,又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同敵人同歸於盡了,那算什麽啊!你這個壞蛋!你不是說過不會輕饒欺負我的人嘛...你欺負我了...你狠狠欺負了...怎麽辦...”

謝珥再也不顧儀態,抓揉著他的血衣,哭倒在臺階前。

長公主和小皇帝也萬分悲痛,最後,長公主讓小皇帝站起來道:

“司禮監掌印謝恥,為國捐軀,保全了大晉臣民,剿殺惡賊,是為我大晉的英雄,朕下命,追封司禮監謝恥為文國公,其衣冠冢葬入先烈陵園。”

小皇帝此話一發,滿朝文武皆是悲痛地跪地,朝著西境的方向,齊齊磕響了幾個頭。

如今,京城街道小巷,再也沒有人罵奸宦謝恥,有的,只有流著淚,滿心悲切地談起那個為國捐軀的英烈。

謝氏布坊的人逢人就罵得厲害,“我們一直就說,謝掌印是好人!是你們一直不相信!現在人是為我們犧牲的,你們愧疚,給他設神臺,又有什麽用?”

“生時所做一切,得不到你們半句讚賞,死後他就能聽見了嗎!”

謝氏布坊的人罵的話,讓京城百姓都禁不住傷心悲痛。

“你們就別難過了...”

飛鷹抱著一堆酒埕,坐在墻頭喝得醉醺醺,一邊失笑道,“真以為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爛人,謝指揮使真想豁出命來救?天真了...”

“那只是剛湊巧...他想救的那個姑娘,正好在你們這些人中間,他這人也沒什麽別的本事了,只懂哄他家姑娘開心,他家姑娘滿心滿眼認為他不是壞人,那他還哪能真當壞人哪...”

飛鷹說完,就醉得從墻頭跌落,掉進了泥地。

康子義帶著兵馬路過,恰巧看見飛鷹在墻頭說的那番話,然後墜落,他手捧塵拂,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句,“這些都只是其要的,最重要的一點,掌印他其實是怕自己所做壞事的因果,會報應在他的姑娘身上,才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生生讓自己承受一切”又往前走。

今天,他是奉帝命,要來城門前迎胡族三十六部的大汗,拓拔應奇進京的。

拓拔應奇進宮的時候,端陽郡主反應很激烈,長公主怕她一受刺激又不好,只得讓她好生待在府上,不必進宮。

拓拔應奇聽說了端陽郡主如今的一切,又聽說崇威將軍謝景天如今把她護得很好,終於是安下了心。

“長公主殿下,當年朕所做所為,自知錯了,現在就在這裏給端陽,給你賠不是。”

堂堂胡族大首領,如今竟在這晉人朝堂上給長公主下跪,朝臣們都驚呆了。

“胡帝請起吧,此事本宮自是不能替郡主原諒你,但是,你還得對一個人道歉,你可知道?”

“朕知道,朕已經在西境見過他了。”

拓拔應奇擡起頭,他狹長銳利如鷹一般的藍色眸子,像極了以前藍眼的謝謹行,一樣英武而俊雅。

原來,庫克萊與謝謹行的兵馬在雪山交戰那會,拓拔應奇身為胡人的大首領,也率兵前往制止庫克萊這個叛賊了,只是,兩軍依然慘烈,謝謹行抱著庫克萊摔下雪山後,就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那個畜生,他怎麽還會來?!!他怎麽還沒被庫克萊殺死?!!”

此際端陽郡主正在府上發著瘋,謝景天在竭力抱住她,不讓她傷害到自己。

謝景天很想同端陽郡主說,拓拔應奇當年強了她,是他的錯,但當年那些假扮成胡人去強了她的晉人,難道就不可恨了嗎?

當年她被裝成胡人的晉人強了之後,身為護軍首領的拓拔應奇不忍看見她難受,這才會找了個胡人大夫,幫她把腹中孩兒流掉,卻不料在接下來一遭路程中,二人又被算計,服用了媚骨香,便同拓拔應奇懷上了行兒。

她應該恨的,是那些強她的晉人,還有給他們下媚骨香的人。

但謝景天這二十幾年來都不敢說,他一直認為他的瑩瑩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她願意恨誰,就讓她去恨。

但是當謝謹行死去後,謝遲死的真相浮出水面,沈言之那幫在謝謹行生前沒能揪出來,聯合了庫克萊的人落網,謝景天才發現,自己的放任,傷害了許多人,尤其是自幼被端陽郡主當成仇人長大的謝謹行。

遭沈言之加害的謝謹行,陰差陽錯進了宮中當上了權傾朝野的謝掌印,他之所以最後要假裝賣國接近庫克萊,全是因為沈言之那些暗藏著的部下。

謝謹行怕他們已經先一步聯系庫克萊了,這樣的話,大晉真的徹底無計可施了。

所以,他才只能用假裝賣國,以獲取庫克萊的信任,從而放棄了沈言之他們那些暗樁。

他們整個大晉的人,當初都相信沈言之,都是在欠著謝謹行一條命。

“瑩瑩!夠了!你別瘋下去!”

謝景天松開手讓她摔在了地上。

“行兒他是你親兒!如今,他為了救我們大家,同惡賊葬身雪山了,都這樣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真正害你的人,他是行兒嗎?”

“不!相反,你才是害了行兒一生,我也...我也害了他...”

謝景天最後哭著跪跌了下來。

謝珥整日坐在東廠舊時謝謹行住的小院落,抱著他那件血衣,坐在廊上看檐上燕子巢,看滿園鮮妍的花,和那邊她只順口提過一次蟻穴裏螞蟻咬人痛,他就親自填好的門檻。

原來,她以前每日口中隨口叨叨的話,他都沒有聽得不耐煩,相反,他統統都記在了心裏,她一走開,他就去給燕子築更暖和的巢,去填好螞蟻穴。

謝珥抱著他的血衣,眼淚更加婆娑了。

胡族大汗拓拔應奇應長公主的請求,親自前來舊日謝謹行住過的院子,來看看他兒子最珍愛的姑娘。

謝珥一擡淚眸,就看見一雙同謝謹行有七八分相似的藍眼睛。

“你...你是...”

姑娘目光呆呆的,擦了擦淚。

拓拔應奇四十歲上下,保養得還相當年輕,他一看姑娘的模樣就笑了,“你就是鄭遠奇和趙若淩的女兒?”

原來,沛國公夫婦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和拓拔應奇認識了。

當時的胡人大汗還是庫克萊,拓拔家族當年被庫克家族滅了,只留了拓拔應奇一個活口,最後在受盡磋磨中長大,成為了胡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但是沛國公同拓拔應奇一樣,都希望大晉能和胡人友好相處,再無戰爭,二人成了莫逆之交。

沛國公甚至還慫恿拓拔應奇去把大汗之位搶回來,有次喝醉酒,兩軍交手的敵軍將領一人躺河的一岸,不是交戰,反而借著酒勁肆無忌憚地交談起來。

沛國公叫拓拔應奇趕緊反,說他當了胡人大汗後,就不要再來攻打大晉了。

拓拔應奇笑著在河對面給他扔來了一壺酒,還應好說,將來他們雙方有兒女了,一定要結一門胡晉友好的婚約。

“謹行是我拓拔應奇唯一的兒子,是胡疆最尊貴的皇子,而你,是鄭公的女兒,若然命運沒有給大家開玩笑,現在,我拓拔應奇來大晉,就是替我皇兒相看你這個媳婦兒的。”

拓拔應奇笑著同謝珥道。

作者有話說:

除夕快樂!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了,馬上新年會有新希望的!我們都要加油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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