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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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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謹行再回到剛剛擡大箱子經過的地方, 那些宮人早已消失了影蹤,不知去向了。

他雙拳握得咯吱響,臉上前所未有的陰沈。

再一晃眼, 他就徑直往東宮方向去了。

上回東宮太子被他在謝珥的住處逮住,強行餵了一壺摻有讓皮膚潰爛藥散的寒食散, 做出花柳病的假象, 現在太子整日閉門將自己關在宮中,根本不敢出去見人。

謝珥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大箱子裏,嚇壞了, 任憑她怎樣拳打腳踢, 把木箱踢得砰砰響,就是掙脫不開, 也沒有人救她。

她害怕極了, 不由想起宮中隱約有傳聞,大晉太子喜歡把女子關禁在箱籠中,當鳥兒圈養,肆意褻`玩的事。

“嗚嗚...哥哥...哥哥救我啊...”在最無助的時候, 謝珥下意識就想到謝謹行。

她總是想起小時候自己被瑞親王關進琉璃缸中, 是哥哥謝謹行一條手臂伸進缸中, 用自己的血肉吸引毒蛇纏繞著自己手臂帶出, 然後徒手劈開蛇身的模樣。

東宮, 謝謹行不知從何換來一襲黑衣, 如入無人之境。

東宮的那些森嚴的守衛,在謝謹行看來不會比瑞親王設置破解守衛圖覆雜太多,對他來說, 只是需要稍微多耽擱些時間, 多花費些功夫, 在晚膳來臨之前,就能靠藥物神不知鬼不覺藥暈這些人。

但謝謹行明顯等不了那麽久。

那太子簡直就是一個色中餓鬼,還是個昏庸的,毫無廉恥的渣滓,連外甥女都染指,倘若不是瑞親王有明令在先,他早就想辦法解決這渣滓了。

要以最快速度潛入太子寢宮,就不得不靠血腥解決掉一些人。

於是,從謝珥不見到謝謹行殺死太子一群近侍,潛進寢宮將刀匕擱在瑟瑟發抖的太子脖子前,統共用了不到半箸香時間。

太子看著面前銀豹面具的黑衣人,嚇得差點失禁在床。

他懵懵懂懂地意識到,眼前的人很可能就是朝中讓官員聞風喪膽,暗殺無數的血銀月。

血銀月是那些官員中口口相傳,給他起的名字,皆因之前有人在案發現場親眼目睹血銀月殺人的情景:月夜,滿湖腥紅,半染血色的銀月,是一個個被絞了發浮上來的頭顱。

錦衣衛聯合五城兵馬司的人花幾年時間都抓不到的人,竟光天白日出現在東宮,這麽說,他也難逃一死了嗎?

太子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苦苦哀求著:“別...別殺本宮...本宮...本宮不當太子了...把太子位讓你...你...你放了本宮吧...”

可血銀月顯然對他獻出來的財寶印璽以及寢宮圈養的舞姬都毫無興趣,一番搜索,把宮室內所有可能藏人的大箱子都搜索了一番,卻沒能找到他要的人。

“人呢?!”

進行任務向來冷靜的謝謹行終於怒了,伸手就掐緊了太子頸骨,仿佛他再稍微一使力,就能把那頸骨掰斷。

太子感覺到劇烈難忍的痛楚,“都...都在這些箱子裏了...美人都在這裏了...本宮...本宮沒有再藏私了...”

滿地被拴鎖手腳的美人,許多女子被長期困在箱籠中,都開始出現呆滯的表情了,更讓人震驚的是,有幾個女子還是出自世家的姑娘,前不久有世家偷偷報了案,如今那些姑娘的畫像還掛在內衙,滿京城逐門逐戶地明訪暗查這些姑娘下落呢。

見太子像真的不敢有隱瞞的樣子後,謝謹行給他餵下一顆藥丸後,一個刀手劈暈了他,又離開了東宮。

深宮汙穢水又深,謝謹行此時真的不知道,與郡主甚至長公主有齟齬的,還有哪些人,畢竟長公主輔政這些年,位居高處,暗處埋伏的人,如同過江之鯽,待他一個個查出,黃花菜都涼了。

謝珥此時手板都拍爛了,嗓子都喊啞了,卻還是沒人來救她。

漸漸地,她心灰意冷了,認識到這種時候自己必須冷靜,雖然剛才是同庶兄在一起時被擄走的,但如今庶兄對自己的態度,又怎麽可能來救自己?

暫不說他想不想救,這深宮權力錯綜覆雜,他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庶子,有何能力救她?

她必須想辦法自救!

於是,她安靜下來保存氣力,從頭發上拔下一些尖銳的簪子握緊在袖子中,準備當武器。

想了想,又把翻開隨身帶的小荷包,把裏頭的一瓶剛剛新提取的紅色鳳仙花汁往木箱縫隙倒了出去,制造出裏頭人帶傷流血的樣子。

她心想,既然這人把她困著,又不將她手腳綁起,不把她嘴巴捂住,這人應當是怕她傷著。

雖說猜不透此人打算困著她做什麽,是逼她當以色侍人的禁`臠,還是以她要挾外祖母的工具,反正那人不想她受傷,她越是做出自己受重傷的樣子,這樣,那人就會心慌打開箱子來查看了。

大約是被謝珥猜到了,她安靜下來後,反而變成外頭有動靜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翻動箱子聲後,有沈穩的腳步聲停止在她的箱子前。

繼而,是大箱的鎖被砸開的聲音。

謝珥心情緊張,手心汗津津的,不由把幾根簪子攥得更緊。

木箱被打開瞬間,有微弱光線透進,她也是頭一回做這種突襲的事,生怕動作不夠麻利反被對方鉗制。

於是,箱子一開,她兩只手抓滿簪子,披著一頭青絲,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刺向對方的腰腹。

“去死吧!!”

不料,姑娘手裏的簪尖沒能成功刺進男人腰腹,反倒被兩只有力的大手攥握住,提拎雞崽似的往上展臂提起,往懷裏一收,她便雙臂高舉著,身體徑直往男人堅實的身上撞去。

把少女發育有致的身子都撞疼了。

“傷哪了?”

一陣帶有微喘起伏的聲音,一個被汗水濕透的胸膛,謝珥這才發現,來人似乎是趕趟了許多路才來到的。

相比較被鉗制住的右手,左手有難以忽略掉被攥握的那個缺指的地方,手腕處空蕩蕩地暴露著。

“哥...哥?”

謝珥擡起頭的間隙,眼睛就不爭氣地紅了紅,手裏攥緊的那把簪子“叮叮嗒”一疊聲全掉在了地上。

“那血...”

謝謹行那只灰眸顏色漸深,緊擰著眉,上下打量她自唇角往下溢,一直流進衣領,匯入深谷底的紅色液汁。

他確認那是鳳仙花汁後,連忙錯開視線,把少女歪在他身上的身子扶正。

“沒事我走了。”

少女仰頭望著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眸。

他是怎麽做到前一刻還氣急氣慌,下一刻就冷漠淡定的?

“不行!你...”謝珥一把攥緊他衣袖,跨出箱子的一刻,便看見自己原來正處身在自己寢屋,而且周圍都是被打砸開,玉石錦帛滿溢出來的箱子。

那些裝滿寶物的箱子便是剛才沖散他二人的宮人隊伍擡著的,玉石珠子上還擱著一張半啟的寫滿生辰賀詞的帖子,她眼尖地看見下方有長公主的私印。

她驚訝得瞪大了眼。

對面的男子發出一聲輕嗤,“謝珥你是不是覺得玩弄我很高興?”

“看我著急,看我像一條狗一樣終於被你馴服,你說在公主府等就在公主府等,你說想吃叫花子雞,我就翻了公主府的墻來給你送,結果你呢?你一聲不吭就消失了!你說!你玩弄誰呢??”

謝謹行突然將失控一樣,將謝珥壓在了屏風上,一拳砸下來,砸壞的卻是她身後的琉璃金描屏風,都碎開了。

這些年來對她的恨,也赤`裸裸地鋪展開。

而姑娘仿佛早料到他不會傷害自己似的,從頭到尾定定地站著,連眼睛都沒眨,躲都沒躲一下。

謝謹行內心的挫敗感更甚。

“哥哥...”隨後,她滿眼心疼地,淚水在眼睛裏慢慢暈散開。

六年前,謝謹行答應謝珥入族學第二天,他如她所願入了族學,而她被接到了公主府。

小謝珥派人到族學給哥哥送信,說她想聽哥哥講今天夫子講的課,信裏各種撒嬌黏人的話。

謝謹行看完,一臉無奈,但內心是歡喜的,當天夜裏就去了公主府,結果遭門外侍衛阻攔。

“公主殿下帶縣主進宮了,你不能進去。”

謝珥不在公主府,皇宮又不是他隨便想什麽時候進就什麽時候進的,但謝謹行依舊相信謝珥既然說了想見他,她應該今天還是會回府的。

於是,他繞到後巷去,在毗鄰謝珥在公主府住的院子墻外坐下,一等就等了一夜,手裏的《道德經》都翻爛了。

謝珥沒回府,隔天又連忙派人送了一封道歉的書信,信中道:“哥哥,你昨天沒有去公主府找我吧?真不好意思,姥姥臨時有急事處理,把我也帶進皇宮,但事情應該很快處理完,等我回去公主府,你再來府裏找我,給我講講經書好嗎?”

謝謹行看完書信,冷漠地朝負責送信的人交代回覆道:“告訴縣主,我沒空去。”

他雖然如此回覆,但過後幾天,他還是天天一下了學,就帶上經書坐在公主府巷子裏等,有時夜裏幹脆直接棲在樹上,眺望不遠處黑漆一片沒有打燈的院落。

終於,有一天下了族學,又是那個往常她派來送信的侍從把信送來。

信中說,她明晚要回公主府了,想吃之前他許諾過買給她吃的醉仙樓叫花子雞。

於是,翌日謝謹行早早下了學去醉仙樓外排隊買雞,那會兒去晚一點就有大把的人排隊等著買雞,謝謹行從天還大亮時排隊,一直排到華燈初上,又等到月上枝頭,才如願買到那一只叫花子雞。

原想著得趕緊前去給小丫頭送去,不然她又委屈巴巴抱怨說他不理自己了。

沒有想到,那天他翻墻過去,就被回府的長公主逮到,立馬命人把他抓起,手裏的叫花子也滾落到地上沾滿了灰。

長公主對他公然翻墻的行為很不喜,原想好好教育他一頓,不料少年看著空洞洞的院落,竟冷沈質問,謝珥去哪了。

長公主覺得他這種態度很不恭敬,生氣地要把他遣送回將軍府。

“爾爾走了,她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再做這樣有失身份的行為了。你是爾爾兄長,這樣成何體統呢?爾爾是縣主,她不會貪吃你一只雞的。”長公主非常生氣道。

當夜,少年就被五花大綁著送去將軍府,而在路上,謝謹行一路死死地看著謝珥院落的方向,半途又掙脫開眾人,跑回那個墻角,躲在樹上,怎麽趕都不肯走,想等謝珥的院落重新亮起燈。

很可惜,這一走,她六年都不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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