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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哈哈,羊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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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寧神色微僵, 一口氣卡在嗓門口。

她彎著腰劇烈的咳嗽出聲, 許是嗆入氣管,用力過猛,眼角沁出絲淚水。

裴元紹伸出手, 猶豫了片刻, 落在她後背上,輕拍, 幫她順氣。

他沒好氣道:“枉你身為一女子,做事兒冒冒失失。好生站在一邊,尚且能將自己嗆咳成這等模樣。”

柳長寧沒空理他,劇烈咳嗽了好半晌, 方才順過氣來。

她直起身, 擡眸,兩排鴉羽色的睫毛上沾著絲淚滴, 清冷的瞳孔內, 染了一層朦朧的水光。

裴元紹迎上那樣的一雙水波蕩漾的眼睛, 心頭微蕩, 一時出神,手拍打後背的動作便沒有停。

柳長寧此時已站直了身。他的手沒有落點,拍在半空,有些呆。

柳長寧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沖著他的手擡了擡下巴,提醒:“行了,回神兒。”

眼前的男子倏然擡頭, 俊臉微紅,他收回手,指腹蜷曲,訕訕的別開視線。

柳長寧眸中漫著絲笑意,她唇角勾出一抹極為細微的弧度,緩聲道:“我關心光景作甚?方才凈房那事兒不是你所想的那麽齷齪,光景明日便離開此處。”

兩人畢竟同住一處屋舍,雖是一對假妻夫。但是出於尊重,柳長寧便難得多解釋了兩句對光景的安排。

聽了她的解釋,裴元紹桃花眼不自覺地彎了彎。

見柳長寧看過來,又極快的收斂住眼底的歡喜。

口是心非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我又不是那等妒夫郎。”

柳長寧見他一臉漫不經心,心中暗忖,你比夫郎更陰晴不定!

她抿唇,沒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只隨口問道:“你今日如何這般早歸家?明日也回來的這般早嗎?”

裴元紹楞了楞,右眼角那滴淚痣透紅。

這女子是在關心他。

想到有這種可能,心情又好了三分,眼底溢著絲歡喜,眉宇間糾結了會兒,輕聲道:“倘若你想讓我平日回來的早一些,我可以……”

柳長寧神色古怪的覷了他一眼,繼續道:“因了明日光景搬出柴房,我可收拾東西回柴房住。是以提前與你交代一句,以免明日你子時回屋,咱二人碰不上面。”

裴元紹臉上的淺粉色消失殆盡,他擡眸,覆雜的看了眼床沿前一本正經的女子。

無力的垂下手,聲音沈郁又落寞:“好。”

柳長寧不太懂這個世界男子的想法。

便宜夫郎素來陰晴不定,她早已習以為常。

見他無大礙,與他閑談了兩句話,便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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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邊廂,親眼看著柳長寧攙扶裴子淵回屋。

旌寰險些將木門的門環捏碎。

他眼神陰鷙,唇角翹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新仇舊恨,那便不要怪他不擇手段。

裴子淵既然敢癡心妄想,喜歡他的師傅。那他便讓他嘗嘗被所愛之人無情拒絕的痛苦 。

今日他之所有拙劣的勾引,本就是兩重盤算。

若是成功,心中存了五百年的渴望便終能滿足。

這之後他可順理成章的向師傅坦白自己的身份,帶著她一並離開此地。

倘若失敗,倒也無礙。

他拙劣的表白會讓那人心生厭惡,將他趕出家門。可在趕走他後,中了癲情草的長帝卿,今夜會比他更無恥的想要她。

他了解無情道祖柳蒼雲,她待人素來平等,一視同仁,今日她倘若將他不留情面的趕走。

明日她便會因同樣在她面前不知羞恥,暴露出對她濃濃yu望的裴元紹,不留情面的休離。

即使裴元紹手中捏著把柄,但是那人倘若動了真怒。

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觸及她的底線。

她冷漠之時,便真的冷漠極了,沒有人可以威脅她。除非打斷她的雙腿……

他們情魔一族做事,素來不擇手段,即使離開,即使控制不了心口的惡念。

他隨手拉一人,也要將他一並拉入深淵。

旌寰把玩著凈房木門上的銅環笑的意味深長。

裴子淵將他逼到如此地步,他此番也不過是小小的算計他一把。

在這漠北之地待了整一月有餘,他隱藏在暗處的影衛,將長帝卿自流放後一舉一動,皆調查了徹底。

他既然能掩了住京中耳目,在漠北做手腳,北環縣必是有他的人。

而這明面上的探子,便呼之欲出—北環縣縣令嫡次女。

裴元紹動了他在漠北大軍中的釘子。走之前,他也拔掉他幾根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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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一過,天色便黑的早了些。

柳長寧去了趟山下,找到村正,塞了一兩銀子,托她重新為光景找個莊戶人家寄住。

做完此事兒,返回家中,天色便徹底黑了下來。

正堂那張破舊的方桌上擺滿了飯菜。

旌寰規矩的坐在一邊的杌子上,翹首等待。

見她推門而入,遠遠的沖著她招呼道:“女君可算回來了,倘若再晚些,飯菜便要冷了”

柳長寧挑眉,她走至近前,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塞入他手中,淡聲道:“我方才與村正商量妥當,明日他便為你另尋上一戶人家借住。”

眼前的哥兒熱切的笑僵在臉上,他捏緊手中的碎銀,仰著臉看她,眸中欲語還休,忍了忍,終是沒有辯駁。

柳長寧凝了他一瞬,神色不變,正欲說話。

不遠處便傳來朗潤親昵的嗔怪聲:“妻主如何這會兒才回來,光景畢竟乃客人,怎能讓他久等,當罰。”

來人身著棗紅色長衫,身形頎長,錦緞腰帶將蜂腰凸現,紅色長衫包裹的挺翹臀形若隱若現。

裴元紹勾唇淺笑,可眼底寒光四射,看似走的一步一緩,實則身高腿長,跨步越過正堂門檻,極快的行至柳長寧身前。

他狀似無意的行至二人之間,將柳長寧牢牢的擋在身後,沖著旌寰親親熱熱的道:“前些時日不得閑,便沒空與景哥兒好生說話。如今好不容易抽出空兒來,景哥兒竟要被妻主趕……”

他動作幅度極大的擡手捂住殷紅的棱唇,覷了一眼黑了臉的哥兒,小心翼翼的問道:“……看我這張嘴,凈說些實……瞎話!景哥兒勿要怪罪。”

要論演戲,裴元紹當屬第一。

他唇角帶笑,真情實感。

可仔細看,眼中卻黑的仿佛能滴出墨來 。

他淩厲的看著不遠處尚未成親的哥兒,眼底冷意蔓延。

即使柳長寧不喜歡他,他只需要默默的喜歡,不打擾。

她往後倘若對旁的哥兒有了念想,他默默祝福。

但是她的夫郎卻不能是眼前這心機深沈、不擇手段、偽裝無辜的哥兒。

前些時日此人將烏鴉射死的殘暴,如何配的上她的溫柔以待?

今日不要臉面褪下衣衫 ,引誘她,如何自尊自愛。

不遠處的男子心機重,手段殘忍,又自私自利。

被他纏上,他怕她受傷……

裴元紹前些時日忙,沒空會一會這黑心男子……可今日,在他走之前。他必須得斷了他的念想。他得告訴他,這家中有當家夫郎,身邊的女子更不是他能肖想的。

柳長寧擡眸掃了眼便宜夫郎,他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劍,唇角咧著,眼底寒意凜然,說出的話暗含機鋒,顯是有意為之。

明目張膽的裝惡人,喧賓奪主。可右眼角的淚痣微微顫抖。

柳長寧眼底帶了絲笑,又極快的收斂。

旌寰仰著頭,淺藍色的丹鳳眼中,隱忍又倔強。

見柳長寧看過來,欲言又止,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倔強的別開視線。那模樣端的是激起女人的保護欲。

柳長寧活了三世,她喜歡堅韌不拔的人,不管是在修真界還是凡人界,倘若遇到這種性格的人,不妨礙給一絲善意。

因了她知道這樣的品質有多可貴,堅韌如松柏一般不屈不撓,才成就了後來修真界天才修士柳蒼雲。

可惜,她雖欣賞這類人。

不遠處那哥兒,耗光了她唯一的耐心。雖是趕他走,她也為他留了出路。全了這一月他在她家伺候妥當的情分。

柳長寧雙手抱胸,置之不理。

旌寰心中滑過一抹詫異,師傅素來不喜恃強淩弱之人,裴元紹對他如此態度…

她卻無動於衷,難道……

旌寰心中無端生出一分不詳的預感,莫非……自己的表現過於殷勤,惹她不喜?

如此想著,又覺不對。

他皺著眉,這一月相處,師傅其實與他印象中的無情道老祖並不同,多了絲煙火氣的柳長寧。

令他驚喜,卻也更為驚慌。

這意味著他再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心底有絲隱憂。

旌寰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倒也不顯,他擡頭,側身,避開柳長寧打量的視線。沖著裴元紹挑釁的咧嘴一笑,語氣低落:“公子客氣,光景勞女君……照顧一月。明日便將離開,無以為報 ,只能做些飯食兒,答謝女君……”

裴元紹冷哼一聲,又欲繼續發作。

卻見身後的女子走至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指腹擾了擾他的手心。

裴元紹神色微僵,男女授受不親……她,她為何忽然……

眼中有絲期待滑過 ,耳邊卻傳來她低沈的笑聲:“行了!他明日便離開,沒得為了個外人不吃晚膳。”

她的聲音極低,低的仿佛貼在耳膜上說話。

裴元紹覺得自己有些耳鳴,他楞楞的點頭,由著她牽著手,坐至方桌前。

說來旌寰廚藝是真的好,一滿桌的飯菜,香氣撲鼻,端的是做出了鎮上酒樓的味道。

身邊的女子應是極為喜歡光景做的飯食兒,一口氣用了兩碗飯。

裴元紹楞楞的看著她,柳長寧被便宜夫郎盯著 ,不耐煩的側頭覷了他一眼。

見他滴米未動,夾了一筷蔬菜放入他的碗內。

淡聲問:“我的臉能管飽?光景廚藝好,楞著做甚?嘗嘗!”

一直註視著他二人的旌寰,原本不愉的臉色聽了此話稍稍好轉,他的烹飪之術當不得好!

師傅可能忘了,他曾經因了她的喜好,特意學了廚藝,他只會做她喜歡的飯食兒。

可惜……他做了一個月的飯食兒給她吃。

她卻記不起他。

心頭不知失望多一些還是慶幸多一些。

――

光景是個極為體貼的哥兒,用完晚膳,見便宜夫郎胃口不佳,特意為他熬制了一碗羊肉湯。

柳長寧素來不喜歡羊肉,腥膻味兒極重,接過光景手中的湯藥,嫌棄的要命,入得內室,她將羊肉湯放至八仙桌上。

沖著便宜夫郎喚道:“這是光景為你做的羊湯,快些喝了,這味道真難聞。”

裴元紹放下手中的書籍,走至近前,他古怪的指著八仙桌上的瓷碗:“給我喝的?”

柳長寧點頭一臉不耐的道:“你晚膳沒用多少飯食兒,光景特地為你做的,快些用了。”

“你……不喜歡羊肉?”裴元紹見她屏住呼吸,看見羊湯似看了毒藥一般,面色愈發古怪。

柳長寧側頭,耐心消磨殆盡,捏著鼻尖,斜眼看他,叮囑道:“喝!”

裴元紹低頭,唇角滑過一抹笑意。女子怎能不喜喝羊湯這類大補之物呢?

更何況眼前之人她不行 ,倘若不喜喝羊湯,往後如何散發誘香,如何令哥兒為她生女育兒?

裴元紹抿唇,眼底流光一閃而逝。不行,為了往後……她不能挑食兒。

這羊湯該她喝才是。

他擡起頭,清光瀲灩的眸子內多了絲踟躕,猶豫了一瞬,方道:“我……前些時日受的傷還沒好全,大夫交代,羊肉乃發寒之物,傷口愈合前,並不能多用。”

“當真?”柳長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連連點頭,血紅的淚痣跟著抖。

猶豫了一瞬,捏著鼻尖,道:“我將它端出去,倒掉!”

裴元紹眼疾手快的護住瓷碗,指著門口候在門外的背影 ,勸道:“光景等在門外取碗呢!妻主此番若是將羊湯倒掉,可是要令他寒了心。左右他明日便要離開,在咱家辛苦伺候……沒來得如今要走了,傷人心。”

便宜夫郎嫣紅的唇巴上下張合,拉巴拉不停,端的是深明大義。

柳長寧不耐煩的打斷他:“你因了傷口不能喝,又不讓我倒掉,那該如何是好……”

裴元紹眼睛一亮:“不若妻主替我喝了!”

“妻主?”柳長寧摩挲著尖細的下巴,看著他炯炯有神,希冀的目光。

不悅道:“妻主都喊上了?你莫不是故意想讓我喝?”

裴元紹眸光微閃,脖子梗直,不死心的道:“倘若你替我喝了這羊湯,往後我也許你一件事兒可好?”

柳長寧眼珠一轉,歪著頭,思考了片刻。捏著鼻子,端起瓷碗 ,將這腥膻的羊肉湯一飲而盡。

“好!”

她確有一事兒要他答應,因了身上盤纏已夠,她盤算著十日後,便離開西樵村,這休夫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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