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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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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夫郎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死魚眼定定的盯著圓頂紗帳 ,五指緊緊的捏緊方帕。指腹深深的陷入手心中,便有血漬從指縫處溢出。

柳長寧皺眉,覷了眼他沾血的指縫,臉上的神色不太好:“呵!想自殘?”

裴元紹僵硬的歪著脖子,他猛然回頭。

薄唇張了張,便見床邊的女子眉頭緊鎖。她挑眉,茶色的眸內滑過一抹傷人的厭煩。

心臟鼓點般的跳動,歸於沈寂。迎著那人厭煩的目光,心口泛酸。

裴元紹下意識的別開眼,吐出喉口濁氣。雙手縮於袖口處,五指成拳,指甲愈發深陷了幾分,掌心的疼痛令他理智回籠。

再擡頭,落寞之色一閃而逝,微笑唇勾出一抹極為燦爛的弧度,沖著不遠處的女子嗤笑出聲:“就憑你?”

他輕佻的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眼,棱唇親啟:“不配!”

心頭雖酸酸澀澀,但讓堂堂長帝卿在一農女面前,丟了體面,那也是萬萬不可能。

身為哥兒的驕傲,絕不允許他在她面前低頭。

裴元紹腰板挺的筆直,修長的脖子高高昂起,像極了一只高傲的公孔雀。

柳長寧緊蹙的眉頭不自覺松了兩分,能生氣爭鋒相對總比死氣沈沈好太多。

方才唇碰唇,對這個世界的哥兒來說,確也不能容忍……可她並不是有意為之,倘若不是他用力……

好在便宜夫郎似乎貞操觀念並不重,能想開,便也不會纏著她不罷休。

柳長寧晲了他一眼,語氣稍稍好了些:“罷了,我配不上公子您。你嘞,趕緊養傷,過來吃飯。往後只要您想離開,隨時都可。我們和平休離,豈不美哉!”

她背身走至八仙桌旁坐下,從懷中掏出一本圖畫書冊,再不搭理他。

書籍是方才在巷口書鋪子裏買的,畢竟這個時代與前兩世社會制度不盡相同,她也須得盡快了解金鳳王朝的人文地理。

桌上放著一盅熱氣騰騰的白粥,冒著氤氳之氣。

裴元紹瞇著眼,覷了眼八仙桌上騰騰白霧,心口沈甸甸的。

過了半晌,放慢半拍的舉起手中的帕子,用力擦拭唇上不存在的水漬。

直到棱唇紅腫,這才停了手上動作。

忽略心頭說不清的失望,他抿唇,起身,喝粥換衣。

從始至終,便再沒有與那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說上半句話。

裴元紹直覺敏銳,因了對危險的直覺,避開過很多次危險。

心頭不斷敲響警鐘,農女於他是一枚不確定的彈丸,近幾日心緒難平,性情變化莫測,心口起伏不定,皆是因此人而起。

在她身前,他甚至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此事於他陌生而危險。

裴元邵喝完粥,躺在圓頂床帳內,眼神逐漸恢覆清明。

不能再與農女有任何言語!

他強迫自己忽略心頭的那一抹狼狽,雙眸緊閉。原以為會失眠,闔上眼,卻很快進入夢鄉。

夜晚,柳長寧找來小二姐,要了幾床被褥,在地上打了地鋪,和衣而眠。

第二日,天色將將蒙蒙亮,柳長寧便準時睜開眼。

她輕手輕腳的穿衣,推門而出。

卻不知床帳內的男子早已經醒了。

柳長寧前往鎮子口先雇傭了一輛牛車,又在集市買來吃食兒、被褥、日常需要的用品。

將整整一輛牛車悉數裝滿,這才走出集市。

身上的銀子花去了一半,她倒也不如何心疼。她素來不是喜歡委屈自己的性格,改善生活條件是重中之重。

待與車婦返回雲來客棧時,天光大亮。

此刻天氣尚不算熱,柳長寧盤算趁著日頭不毒辣,返回西樵村。

否則耽擱至正中午,牛車簡陋,鄉道道路不平,一路磕磕絆絆,又被太陽直射,想來極為不適。

考量到穿上麻衣也能令身上起了紅疹的男子,指望他能受住這烈陽炙烤,便是癡心妄想。

柳長寧心中做好盤算,確是不知,最後受不了日曬的是她自己。

裴元紹雖錦衣玉食,卻自小習武。當年頭頂蘋果,立於烈陽之下,可站立三個時辰,麻衣過敏實乃偶然。

上至二樓,便宜夫郎已經衣冠整齊。

身上換了一聲幹凈的紅衣錦緞,闊袖蟒袍,素白腰帶封腰。身材修長,桃花眼挑眉看來,瀲灩生輝。

說來奇怪,柳長寧這輩子鮮少見男子穿著紅衣,因了顏色艷麗,穿來便顯得的柔弱失去了男兒的硬挺氣概。

不過便宜夫郎,卻完美將紅衣穿出了另一種風情,妖而不媚,艷而不弱,五官張揚卻棱角分明。倘若不是他故作輕佻的笑,便是驕矜而貴氣,仿若染了絲紅塵的嫡仙。

柳長寧凝了他一瞬,沖著他紅色的外衫擡了擡下巴,淡笑道:“這麽快便新買了袍子嗎?看起來比麻布衣合身多了?”

裴元紹翹唇的弧度勾了三分,又很快壓下去。

他故作高傲的點頭,覷了一眼門外:“我們什麽時候回村?”

紅衣男子神色自若的依靠在木床邊,唇角帶著初次見面的假笑,神色疏離。

柳長寧雖覺奇怪,卻並不以為意。倘若此人如昨日那般,陰晴不定,她自個兒也覺得束手無策。

索性疏離一些,更容易相處。

想及此,她唇角上翹,指了指窗外,回道:“牛車已在樓下等,委屈公子隨我一並返鄉。”

裴元紹順著她的手指往下看,窗外果然停著一輛牛車,隨時簡陋,以她的條件,亦是盡力。

她站在不遠處,眉目疏離,說話敬而遠之。

裴元紹瞇著眼,心口盡管沈甸甸,卻強行克制著起伏情緒,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冷淡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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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物品並不多,柳長寧將舊衣物放入竹子編制的背簍中。

與裴元紹一前一後向樓下走。

原本以為以他昨日受的重傷,行走應該極為不便。

哪裏知道,只一夜的功夫,那人竟似沒事人一般,扶著樓梯,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柳長寧回頭覷了一眼他腹部的傷口,被他惡狠狠的警告後,這才沒了打探的心思。左右她也不是受虐體質,不讓她攙扶,她還樂意落的個輕松。

一樓大堂此時正熱鬧。

十幾位帶刀侍衛跟隨於一玄衣女子身後,女子身材高挑,遠遠看來,只比便宜夫郎矮上小半個頭。

柳長寧定睛打量,好家夥,又遇見了。來人便是昨日偶遇兩次的年輕女君。

當真莫大的緣分。

目光想接,那位貴女君很快移開了視線,淡淡瞟了她一眼,目光定於她的身後。

柳長寧饒有興趣的側頭,便宜夫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在眼前放大,確有勾人的資本。不管放於哪個時代,這張臉俱是焦點。

唯一的缺點是,沾花惹草,麻煩!

心中嫌棄,面上卻也不顯。忽略前方灼灼的視線,擡步下樓。

胳膊卻被身後之人纏了上來,肩膀處抵了個頭,側身被壓了半個人的重量。

便宜夫郎松竹的淡香傳入她的鼻端。

“妻主,等等奴家,奴家腳腕疼。”沈郁的聲線被刻意壓細,聲音軟綿無力,撒嬌意味盡顯。

柳長寧身子微抖,裸露在外的肌膚生出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險險被那聲音給嚇的,從樓梯之上跌落下去。

她不著痕跡的皺眉,眼尾瞇成一條直線。

擡手便欲將身邊之人的胳膊給甩開,胳膊卻被他緊緊的鉗制住,他的頭搭在她的肩側,耳邊是他刻意壓低的聲線:“幫我。”

柳長寧挑眉,順著他的視線,不著痕跡的覷了眼木梯口站立的女子,低頭湊近他的耳朵尖,問道:“情債?”

裴元紹圓潤的耳垂染上一抹緋紅,他勾唇的弧度不變,刻意壓低的聲音卻透著股惱羞成怒:“憋說話!”

聲音從齒縫內發出,竟然帶著絲鄉音。

柳長寧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雖有些不耐煩,倒也沒有繼續掙脫。

停頓了片刻,待他又下了一個臺階,由著他靠著,並肩從臺階上,一步一緩的往下走。

便宜夫郎矯揉造作的聲音越來越大:“妻主真好,明行昨日被……你弄的傷了腰,妻主回家可要給我好生揉揉。”

柳長寧向前邁步的姿勢一頓,眼底不悅之色一閃而逝,倘若不是答應此人在先,這會兒指不定將此浪蕩之人扔出去。

她側頭,唇頓在他的耳廓處,沈聲道:“……男人,適可而止。”

肩頭的男子身體微僵,眸色加深,楞了片刻,總算再不說些下流話。

兩人並肩下得樓梯,越過玄衣女子。

卻不料,那人冷不丁的側頭,對著便宜夫郎拱手道:“多日不見,景之近些時日可還好?”

景之是長帝卿的另一個字,當今天下唯有兩人方知道有兩個表字。

今日旌寰不假思索的喚出了出來,裴元邵瞇著眼,將頭深深的埋於身邊女人的肩膀上,心中驚濤駭浪。

二表姐莫然……怕是被控制住了,原來姑母前世權力被架空,還有此樁事情。

裴元紹眼底覆雜之色一閃而逝,眉目輕佻,微笑唇上揚。

擡眸打量旌寰好一番,方上前兩步,身段柔軟作勢便要朝她撲去,卻僅在她的身前堪堪頓住身形,桃花眼,瀲灩生輝:“原是旌主,你此番前來花石鎮,可是特意來接我回京?”

旌寰越過裴元紹,瞟了一眼他身後的農女,豐唇滑過一絲譏誚:“景之折煞在下。今日在此地與你偶遇,實屬意外。殿……您一如既往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只這品味變差不少!”

她沖著不遠處的農女擡了擡下巴,直視裴元紹,意有所指道:“此等莊戶女姿色比府上的差太多。倘若不是親眼所見,在下如何也不敢信帝……裴公子口味兒獨特,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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