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茂楊搶走護衛手中的劍，然後出府打馬朝關押江姨娘的莊子而去。護衛們嚇住了，不敢隱瞞，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稟報給蕭老爺子。蕭老爺子氣的拍桌子，連最喜歡的一套瓷器都給砸了。蕭老爺子也不含糊，當即命令人去將蕭茂楊追回來。總之一個原則，就是絕對不能讓蕭茂楊真的殺人，一定要攔住蕭茂楊。至於江姨娘，只要不死就行。雖然後面這一句話，蕭老爺子沒有親口說出來，但是下人們心領神會，自然該知道怎麽做。

蕭茂楊最終被護衛們追了回來，跟著回來的還有一把帶血的劍。

是的，護衛們追上蕭茂楊的時候，正趕上蕭茂楊對江姨娘動手。江姨娘在危機關頭爆發出來的力量是難以想象的。所以砍向江姨娘脖頸的那一劍，被江姨娘躲了過去，但是江姨娘的手受了傷，同時臉上也被劍傷到，可能會破相。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姨娘沒死，蕭茂楊沒有弄出人命。

蕭老爺子見到蕭茂楊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抄起茶杯，將滾燙的開水朝蕭茂楊身上潑去。蕭老太太激動得大吼大叫，“老頭子，你是想殺死茂楊嗎？”

“這樣的孽障，老夫巴不得他去死。”蕭老爺子氣的口不擇言。

蕭茂楊聽後，臉上瞬間閃過受傷的神情，轉眼又是一臉憤怒倔強。這讓蕭老爺子越看越氣。

蕭老太太怎麽能夠忍受，哭喊起來，“老爺子若是想殺了茂楊，那不如先將我給殺了。我陪著茂楊，要死我們娘兩一起死。”

蕭茂楊的表情有一絲松動個，更多的是心頭的感動。蕭茂楊難得動情的喊道：“娘，兒子拖累你了。”

“傻兒子，你是娘的兒子，娘不為你著想還能為誰著想。你也是個傻的，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既然將她安置在莊子上，你就當從來沒這個人。何必為了一點流言蜚語就喊打喊殺的。你自己也知道，下人們嘴巴最碎，沒影子的事情都能說的有模有樣，更何況江姨娘之前還鬧出那些是非來。”蕭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說道：“茂楊啊，你就別再理會此事，讓你父親來處置，可好？”

“為什麽？”這就是蕭茂楊不理解的地方，“江姨娘偷人，你們放過她。如今傳出明業不是我的兒子，你們又放過她。到底是為什麽？她那樣的女人為什麽還要留著。”

蕭老太太為難的看著蕭老爺子。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你以為江氏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嗎，你說殺就能殺？糊塗，你忘了江氏身後還有個娘家，還有張家。當初江氏進門，是你大姐茂婕一手促成。若是江氏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沒了，你以為江家不會過問嗎？屆時就是你大姐都要被你的愚蠢牽連。”

“原來在父親心裏頭，一個江家外加大姐也比兒子重要，是嗎？兒子的臉面尊嚴，這些父親為什麽不關心？看著兒子被人取笑，被人戳脊梁骨，父親就無動於衷嗎？”蕭茂楊怒了。

“你放肆，你這態度是跟誰說話？”蕭老爺子拍著桌子狠狠的罵道，“今兒就明確的告訴你，沒老夫的許可，你就不準動江姨娘。尤其是你。”

“兒子不服。”

“隨便你，老夫不用管你服不服。總歸若是誰敢忤逆老夫的決定，老夫就讓他好看。”

蕭茂楊快要氣死了，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怎麽能這麽對待他。

蕭老爺子擔心火候不夠，又添了一把柴，說道：“你若是敢陽奉陰違，老夫就斷了你的銀錢，讓你的書院永遠都辦不成。”

這一招的的確確卡住了蕭茂楊的命脈。辦書院，這是蕭茂楊此生最想做的事情，為此他可以付出所有一切。為了出氣，為了一個江姨娘，將書院斷送，這值得嗎？蕭茂楊動搖了，心中的天平明顯朝書院傾斜。難道真要放過江姨娘，真要讓人對他指指點點。蕭茂楊忍受不了。可是不辦書院，蕭茂楊更不能接受。

蕭茂楊臉上糾結的表情沒有逃過蕭老爺子的法眼。

蕭老爺子得意一笑，這個兒子的命脈，他始終捏在手裏，不怕他翻了天。對於性子倔強的人，這一招也是最為好用的，蕭老爺子很滿意自己寶刀未老，依舊牢牢的掌控者蕭家。掌控著蕭家的兒孫。

蕭茂楊無奈妥協，縱有天大的不甘心在現實面前，蕭茂楊也只能低頭，不得不低頭。

兩父子算是達成了協議，蕭老太太也放心下來。蕭茂楊果真不再去理會江姨娘的事情，而是專心致志的忙著自己的書院。至於那些流言蜚語，蕭茂楊選擇不去聽，當然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些事情。除非同蕭茂楊有矛盾的人。

再有就是蕭明業，這個被流言傷害的人。自從傳出流言後，蕭明業就再也沒去學堂，整日裏將自己關在房裏，也不喝酒，也不幹別的不好的事情，就只是呆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好似蕭明琿的毛病傳染到蕭明業身上一樣。

江姨娘不在，韓氏懷著身孕沒空搭理這些事情。蕭明瑄樂見其成，蕭明瑜本就是幕後黑手，如今就只剩下蕭明璇來關心蕭明業。蕭明璇放棄自己的自怨自艾，她要讓蕭明業振作起來。蕭明業好，她還有將來。蕭明業若是真的垮下去，等到那些姨娘們生出五房的第二個兒子，第三個兒子，那她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所以蕭明璇一有時間就去找蕭明業，開解蕭明業，讓蕭明業放下包袱。沒看到蕭老爺子已經開始動手處置那些流言蜚語，沒看到韓氏都沒過問此事，更沒有趁機對他們姐弟動手，沒看到蕭茂楊也沒有對他們姐弟采取什麽措施。這一切都說明，這僅僅是流言蜚語，不會變成真的。他們都是蕭家的孩子，蕭明業依舊是蕭家五房的庶長子。

蕭明業冷漠的看著蕭明璇，“別天真了，太太不理會我們，是因為太太覺著沒必要理會。至於父親，他差點將姨娘給殺了，你以為父親不在意嗎？父親沒來過問我們，那是因為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我們兩人。明璇，你醒醒吧，不要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幻想又如何？只要我們姓蕭，只要我們還住在蕭家，我們就該光明正大的生活。難道你真的相信那些流言，真的以為姨娘同別人生了我們嗎？怎麽可能？你傻了吧，那些話想想就知道是假的。”蕭明璇怒氣沖沖，恨不得狠狠的在蕭明業頭上打幾下，好將這個人給打醒。

只可惜她並沒有將蕭明業說服，蕭明業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的狀況中，他真的很恨，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自我厭棄，接下來就是自我放逐。加上蕭茂楊對他已經徹底放棄，甚至於在心裏頭已經認定蕭明業不是他的兒子。兩廂相加，蕭明業的將來似乎已經近在眼前，很快人們就有可能看到一個頹廢的，不思進取的，沒有勇氣膽小懦弱的人。長此以往，蕭明業註定是要被徹底毀掉。

因為江姨娘出事，應嬤嬤強撐著身體出來當差。當初被蕭明瑜下令打板子，傷勢過了幾個月還沒痊愈，主要是得不到好醫好藥，加上年齡大了這才會耽誤了傷勢的痊愈。不過現在已經顧不得傷勢，江姨娘不在，她就有責任保護好蕭明璇和蕭明業。只是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一個被迫給人做妾，一個被流言中傷，應嬤嬤無能為力。不過好在還有江家，還有張家。

就在蕭明璇還在努力說服蕭明業的當口，應嬤嬤懷揣著欣喜，說是江家來人了，張家也來人了。

江大太太是從張家嫁出去的，若是從張家來論，那蕭茂婕就是江姨娘的長輩。若是從蕭家來論，那兩人就是平輩。關於輩分亂了的事情，只要沒有血緣關系，大戶人家也不會太過在意。因為大家彼此聯姻，難免會有亂輩分的時候。若是事事都去計較，那就太不方便了。其實說起輩分最亂的應該是皇家，姑姑侄女一同在後宮為妃，這種事情可不少見。還有皇子們的婚事，也是輩分混亂的集中地。所以在皇家，幹脆只以皇家的輩分來論，皇家以外的就不管了。

這會江家同張家一起上門，自然是為了江姨娘的事情，更主要的是為了蕭明業。蕭明業是五房的獨子，江姨娘即便不顧江姨娘，單純從利益上考慮也要維護蕭明業的地位。

蕭茂婕很不情願的跟著江太太來到蕭家，誰讓當年是蕭茂婕一力促成江姨娘同蕭茂楊的事情，如今她這個媒人自然要出面。

蕭老爺子有些不滿，不過人家都上門了，總不能將人趕出去，於是先讓人去請蕭茂楊，結果蕭茂楊不給面子，就說了一句話蕭明業不是他兒子，能留下蕭明業，同時依舊讓蕭明業姓蕭，他已經做出了極大的讓步。更多的那絕不可能。

江太太很不滿，頻頻給蕭茂婕使眼色。蕭茂婕為難的要死，自己的弟弟被人戴綠帽子，她還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會讓她為蕭明業說好話，她可說不出來。

江太太無法，只能同蕭老爺子單對單，為蕭明業爭取該有的利益好處。蕭老爺子幹脆打太極，誰也說不清蕭明業到底是不是蕭家的種，這個時候對蕭明業做出維護，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江太太卻步步緊逼。一時間雙方的氣氛顯得極為緊張。

蕭明瑜走進恒維堂，先是問常嬤嬤，“嬤嬤，我娘今兒可好？”

“姑娘放心，太太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連嘔吐都沒了。”

蕭明瑜放心下來，走進臥房看望韓氏。韓氏正在小睡，聽到動靜睜開眼睛，頓時笑了起來，“明瑜來了，你快過來。聽說江家來了人，是真的嗎？”

“是真的。江家大太太來了，大姑母也來了。這會正在福壽堂說話。老爺子有讓人請父親過去，父親沒去，並且還說只當明業不是他的孩子，讓明業繼續姓蕭沒將明業趕出去已經是格外開恩。江家想要更多的，那絕不可能。老爺子估計都氣壞了，不過這樣的事情不好勉強父親。”蕭明瑜平淡的說著。

韓氏微蹙眉頭，“江姨娘種下的惡果，如今果真是報應到她的孩子身上。這些事情，明瑜你就不要摻合進去，免得惹來一身騷。”

“娘放心吧，女兒知道輕重。娘，女兒過來是想同娘商量一件事情。”蕭明瑜小心的說道。

韓氏笑道：“有什麽事情需要商量的，你說吧，娘聽著。只要你說的有理，娘就答應你。”

蕭明瑜笑著點頭，“多謝娘。娘，江家之所以找上門來為江姨娘還有蕭明業出頭，無非就是因為蕭明業是五房唯一的男丁。女兒仔細想了想，覺著是時候打破這種情況，再說娘的肚子快要三個月了，也是時候朝外公布這個消息。如此一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也該收起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

韓氏楞住，有些擔心，摸摸自己的肚子，“明瑜，你真的這麽想嗎？真的認為現在是公布的好時候嗎？”

蕭明瑜點頭，“娘，女兒以為現在公布消息就很合適。”

韓氏還有有些猶豫，“你之前不是說，等我們想辦法去了城裏住下再公布這個消息。如今提早了，會不會有影響？”

蕭明瑜笑著搖頭，“娘，女兒之前那麽說，那是因為江姨娘的緣故。如今江姨娘被關在莊子上，她已經翻不起風浪，提早公布這個消息也能讓父親還有老爺子高興高興。難道娘不想同父親和好嗎？女兒可是記得，父親還些日子沒來看望娘。”自從在祝姨娘進門那天，韓氏同蕭明瑜鬧出事情來，蕭茂楊就沒來恒維堂看望過韓氏一眼。明眼人都看出來蕭茂楊這會不待見韓氏，正同韓氏冷戰。

韓氏被蕭明瑜說動了，江姨娘不在，危險就少了許多。至於那個祝姨娘，還沒成氣候，根本不足為懼。韓氏最終下定決心，“行，那就依著你的意思將消息公布出去吧。對了，你有打算好什麽時候嗎？”

蕭明瑜笑道：“娘，女兒以為趁熱打鐵，不如就現在吧。”

“現在？”

蕭明瑜笑著點頭，“娘放心，女兒已經安排好了。若是順利的話，大夫這會也該到了二門，等大夫為娘檢查了身體，就將這個消息公布出去。”

韓氏長舒一口氣，“什麽事情你都安排好了，那娘就可以退居二位了。”

“娘只需保重身體，生下一個健康的弟弟或者妹妹就行。至於外面的事情，有我，有明瑄，有常嬤嬤，有我們這些人已經足夠了。娘就不要再操心這些事情。”

韓氏笑了起來，“好，聽你的。”

蕭老爺子正在同江太太扯皮，江太太態度很堅決，還讓人將蕭明業帶來，摟著蕭明業一口一個乖孫，受委屈了之類的話。看得蕭老太太火大的很。至於蕭老爺子，不動如山，不管如何就是不表態，更不會給江家任何承諾。

江太太就說了，明業是五房唯一的兒子，蕭老爺子對於外面的事情不管不問，也不給明業一點保障，這是打算絕了五房的根嗎？

蕭老爺子就同江太太說起江姨娘，說她們江家如何不會教導人，怎麽就教出江姨娘這種不知檢點的人出來。至於蕭明業，有今天也要怪江姨娘，蕭家沒要江姨娘的性命已經是格外開恩。想讓蕭家給出什麽承諾，那絕對不可能。話雖然說的沒有蕭茂楊說的那麽難聽，但是卻是一個意思。

江太太氣的不行，正要發難，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進來，臉上還帶著一點不可思議的神情。蕭老太太本就有氣，見婆子不守規矩，先就呵斥了兩句。

婆子連連擺手，“回稟老爺子，老太太，好消息啊好消息。剛剛大夫給五太太檢查了身體，說五太太已經壞了快三個月的身孕。”

“真的？”蕭老爺子一臉驚喜，“老五媳婦真的懷了身孕？”

“千真萬確，大夫都說了。”婆子笑呵呵的說道。

江太太那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之前說的話在這一刻似乎都成了笑話。就連蕭明業也感到極不自在。

蕭茂婕頓時就皺起眉頭，朝蕭老太太看去。蕭老太太臉上無半分的喜意，直接問道：“快懷了三個月的身孕，竟然到今日才知道。據老身所知，之前一段時間，五房一直在請大夫，莫非那些大夫都沒看出老五媳婦懷孕嗎？莫非這裏面有別的隱情？”其實蕭老太太就是在懷疑韓氏懷孕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韓氏編造出來博人眼球的。

婆子連忙說道：“五房那邊的人說了，其實五太太懷孕一個多月的時候就已經檢查出來。不過因為五太太擔心胎位不穩，又擔心有人會對肚子裏的孩子動手，怕孩子遇到危險，所以一直隱瞞著。如今快三個月了，胎也坐穩了，周邊伺候的人也清理了兩遍，所以五太太就決定將消息公布出來。”

“好，太好了。”蕭老爺子極為高興，“老五媳婦有了身孕，這一胎定是個男孩，如此五房可就有嫡子。哈哈，太好了。”

江太太一張臉都黑了。蕭明業則是臉色蒼白，渾身哆嗦，完了，徹底完了。他不再是蕭家五房唯一的男丁，那他還有什麽希望可言。放棄吧，掙紮沒用的，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不如就這樣，好吃好喝的生活下去吧。

蕭老太太則是冷哼一聲，“老五媳婦還真會鬧事，什麽怕人害了她，我看她分明是有意這麽說的。”

蕭老爺子剜了蕭老太太一眼，“老五媳婦有了身孕，你不為茂楊高興嗎？難道茂楊一輩子都沒有嫡子，就如你的願？糊塗！”

蕭老太太張口結舌，有些說不出話來。

蕭老爺子又樂呵呵的對江太太說道：“江太太今兒來的還真是巧，我家老五媳婦，哈哈，總算有了身孕。將來等老五媳婦生下五房的嫡子，老夫也能放心下來。江太太還有什麽事情要說嗎？若是沒有了，老夫還要忙著安排五房的事情，老夫就先走一步。”

“恭喜老爺子。”江太太也幹脆，既然勢不可為，那不如修好同蕭家的關系，“五房有了嫡子，我也放心了。至於明業的事情，明業是蕭家的子孫，自然有你們來安排。我們江家就不好再插手。”

“哈哈，如此甚好。來人，送客。”

江太太幹脆的離開了蕭府，蕭老爺子則是要去慶賀一番。

蕭茂婕則是留在福壽堂，陪著蕭老太太說話。蕭茂婕啐了一口，“真沒想到五弟妹竟然懷孕了，運氣未免也太好了點。娘，難道真要坐視不管嗎？”

蕭老太太嘆氣，“管什麽？她懷的是老五的孩子，莫非你想害了茂楊的子嗣？”

“可是韓氏這個人？”蕭茂婕一臉糾結的表情，“要是讓她生下茂楊的孩子，娘真的就願意嗎？”

“不願意又能如何？她都生下了明瑄同明瑜，如今再生一個有什麽關系。如今不比當初，明業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莫非還能指望這麽一個背負不名譽名聲的孩子來繼承你五弟的家業嗎？就算你再不喜歡韓氏，你不能斷了你五弟的血脈，你說對不對？”

蕭茂婕嘆氣，“娘說的對，我們不能斷了茂楊的血脈。可是仔細想想，真讓人不甘心。那個新進門的祝姨娘，難道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蕭老太太冷哼一聲，顯得極為生氣，“別同我提祝姨娘這個人，沒用的東西。連茂楊的心都籠絡不住。那一次還是老身強逼著茂楊留宿在祝氏的房裏。但是從那以後，茂楊再也沒去過祝氏的房裏。”

蕭茂婕真不甘心，恰恰在江姨娘倒黴的時候，韓氏就有了身孕。這事情趕得太巧了點。莫非這裏面有什麽關系？江姨娘的事情會不會韓氏也參與了其中？越想越覺著有這個可能，蕭茂婕心頭暗恨，平日裏看著韓氏溫溫柔柔的，沒想到心這麽黑，竟然將江姨娘害的那麽慘。若是江姨娘還在，韓氏就懷孕十次，也別想生下蕭家五房的嫡子。只是如今沒了江姨娘，那還有誰能掣肘韓氏呢？

一直回到張家，蕭茂婕也沒能想出一個好辦法。心腹婆子見了，小心的詢問了幾句。蕭茂婕正愁找不到傾訴的對象，婆子一問，蕭茂婕就將自己的擔心和想法全盤托出。

那心腹婆子有心為蕭茂婕分憂解難，想了許久，總算讓她想到了一個人。“太太可還記得游家那位？”

“哪個游家？”蕭茂婕一臉糊塗。

心腹婆子急忙說道：“太太忘了嗎，那年我們去京城，曾經見過一位游太太，是韓氏本家的堂姐，聽說比韓氏大了十來歲的那個。前些日子奴婢恍惚聽了一句，說是金州新來了一位推官，就是姓游。”

蕭茂婕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那位游韓氏，對嗎？跟個破落戶似得，那嘴臉真是難看。”

“就是那位游韓氏。是韓家本家親戚，好像還沒出五服的。那一次在京城見面。游韓氏就是為了她相公求官來的，後來不知道韓家有沒有答應。不過既然她相公做了金州府的推官，想來定是得了韓家的幫助。”心腹婆子如此說道。

蕭茂婕有些不解，“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太太忘了嗎，那位游韓氏可是個十足的破落戶，吃相難看的很。若是給她一點好處，讓她做點什麽事情，奴婢想她定不會拒絕的。”

蕭茂婕點點頭，“等等，你說的還不夠。我記得游韓氏當年身邊帶著兩個姑娘，算起來，年齡也該有十六七。既然他們一家人如今住在金州，你親自去一趟金州，就這樣同他們說……那家人是個貪心的，若是給他們進蕭家門的機會，我不相信那個游韓氏不動心。”

心腹婆子笑了起來，“奴婢明白了，若是韓氏得知自己的堂姐要將閨女送給五老爺做妾，韓氏怕是要被氣死。一個不好，肚子的孩子都有可能保不住。”

蕭茂婕哈哈一笑，“正是如此。即便動不了韓氏的肚子，也要給韓氏添一點堵。讓韓氏的日子過不舒坦。既然江姨娘已經無用，那就在五房另外安插人手。”

“太太放心，奴婢明日就去金州走一趟，定會將此事辦妥當。”

“去吧，多支用一點銀錢。游韓氏這個女人，吃相那麽難看，自然不會拒絕到手的銀子。告訴她，只要她閨女進了蕭家門，以後天天吃香喝辣。蕭家那麽富有，只需從指縫裏流出來一點，就夠她們游家生活。這麽多的好處擺在面前，我就不信那個游韓氏不動心。”

“太太說的極是，這件事情奴婢一定會辦妥當的。”

先且不說蕭茂婕這裏如何想方設法的給韓氏添堵。蕭茂楊得知已經有了將近三個月的身孕，當即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連最重視的書院也都丟在一邊，急忙趕到了恒維堂。一臉急切的望著韓氏，“是真的嗎？你真的懷了身孕？”

韓氏笑瞇瞇的點頭，如今已經是初夏，身上穿的單薄，只需將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就露在了人前。蕭茂楊蹲在韓氏身邊，看著那微微隆起的地方，猶如是在看世上最珍貴的珍寶，一只手輕輕的放上去，輕輕的撫摸，“這裏面真的有了我們的孩子？”蕭茂楊還不敢相信。

韓氏笑著點頭，“當然，已經快要三個月了。”

“哈哈，我有嫡子了，我有兒子了。”蕭茂楊就跟個神經病似得，猛地跳起來，哈哈大笑，痛快的發洩著自己內心的興奮之情。就在之前，別人還在嘲笑他生不出兒子來，連僅有的兒子都有可能不是他的種。而現在千真萬確的，他有了兒子，還是嫡子。哈哈，他如何嫩不高興。

韓氏擔心蕭茂楊激動過頭，於是幹脆給蕭茂楊潑了一盆冷水，“老爺，這孩子說不定是個閨女。”

“不，你這一胎一定會是兒子，絕對會是個兒子。你們聽到沒有，以後都只能說哥兒，不準說是姑娘。”蕭茂楊的神情顯得極為偏執，蕭明瑜偷偷拉扯了一下韓氏，示意韓氏無需在這上面同蕭茂楊爭執。

經歷了這麽多事情，蕭茂楊急需一個好消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韓氏懷孕，這就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對蕭茂楊來說猶如一劑醒腦丸，將過去那些紛亂的東西都趕出腦海，如今腦子裏剩下的只有兒子，嫡子，韓氏的肚子。

哈哈，他有嫡子了。蕭茂楊興奮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接著四房派了人過來問好送禮，大房這邊也派了人送禮。蕭老爺子也派了人過來問候，還送了一車藥材。蕭茂楊更是興奮，韓氏臉上也帶著笑容。懷了身孕的待遇果然同以前不同。蕭明瑜也為韓氏高興，既然生兒子就能改變韓氏的處境，讓韓氏的不再受氣，那就生兒子吧。一個不夠，那就生兩個。蕭茂楊不會養孩子，她來養。蕭茂楊不會教孩子，那她來教導。總歸，趁著韓氏還能生的時候就多生幾個。

“從今天開始，你什麽都不要做。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養胎，為我生一個白胖的兒子出來。外面的事情，我會來處置。若是有人對你不恭敬，直接打出去。出了任何事情我來承擔。”蕭茂楊拉著韓氏的手說著。眼中冒著興奮的火花，還有一種堅定。

韓氏笑著點頭，“好，我都聽老爺的。不過老爺也要保重身子，我們的孩子還等著老爺教導。老爺可不能為了一個書院，就虧空了身子。”

“你放心吧，我好的很。只要你能為我生下兒子，我就還能活個五十年。”蕭茂楊說完，又是哈哈大笑，顯得意氣風發，一改之前的頹廢和暴躁。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剛笑過，一轉頭就看到蕭明業還有蕭明璇站在門口。蕭茂楊怒斥，“滾出去，這裏是你們來的地方嗎？”

韓氏輕聲提醒蕭茂楊，好歹都是孩子，沒必要如此疾言厲色。

蕭明業嚇得不敢說話，蕭明璇也白著一張臉，鼓足了勇氣說道：“父親，我們得知母親懷了身孕，所以過來看望。”

“太太這裏不需要你們來看望。記住，沒我的允許，這地方你們不準踏進來一步。若是太太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問題，我就找你們兩個的麻煩，還有你們姨娘的麻煩。現在，給我滾出去。”蕭茂楊半點情面也不留，看待兩個人就如同是在看待仇人一樣。

蕭明業顫抖如風中落葉，蕭明璇哇的一聲哭出來，轉身跑了出去。蕭明業也不敢多做停留，也跑了出去。

蕭茂楊板著臉，冷哼一聲，吩咐道：“傳我的話，以後不準那兩人來恒維堂，那邊院子裏的任何人都不準踏進恒維堂一步。若是誰敢沖撞了太太，直接打死丟出去。聽到了嗎？”

“奴婢遵命。”婆子丫頭們挺直了背脊，這麽多年下來，總算出了一口惡氣。所謂風水輪流轉，此刻的情形充分詮釋了這一點。江姨娘再囂張有什麽用，如今還不如落魄了。韓氏被打壓又能如何，如今只是懷孕境遇已經大不同，等到生下嫡子，五房就是韓氏的天下，誰也別想同韓氏別矛頭。

蕭明瑜擔心蕭茂楊過度興奮，會對韓氏不好。於是悄悄的轉移話題，“父親這些日子來都在忙書院，書院進展還順利嗎？女兒很擔心父親，父親好像瘦了點。”

韓氏點頭，“是瘦了點。相公也該保重自己。”

蕭茂楊大手一揮，灑脫的說道：“放心吧，書院已經建好了，該置辦的東西都置辦好了。接下來就是招生還有聘請先生授課。”說到最後，蕭茂楊沒了意氣風發，只剩下煩惱。

蕭明瑜擔心的問道：“父親可是遇到難題？要不說出來，娘見多識廣，女兒也有點小聰明，說不定就能為父親排憂解難。”

“哈哈，好女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聘請先生的事情，遇到一點阻礙。”蕭茂楊輕描淡寫的說道。

蕭明瑜卻瞬間明白過來。蕭茂楊是中州的才子，這點不假。但是才子並不代表就能辦書院，就能將書院辦好。蕭茂楊辦書院，自然有很多人不買賬，在聘請先生的時候，人家一聽是蕭茂楊的書院，紛紛帶著懷疑的眼光來看待，自然不願意到一個陌生的全新的地方授課。教出成績，那是應該的。教不出成績，豈不是將自己的名聲都搭進去。風險太大，願意到新書院教書的人就更少。更有那些名宿大儒，極其愛惜名聲，一聽是蕭家的書院，大家句紛紛搖頭。與其到暴發戶蕭家開辦的書院教書，那還不如去中州書院。好歹中州書院勉強說起來也是官辦，後面有王府做靠山。而且中州書院也更容易出成績，更容易得到別人的認可。

蕭明瑜問道：“父親的書院可取好了名字嗎？”

“已經取好了，就叫行知書院，知行合一。”蕭茂楊十分得意的說道。

蕭明瑜甜甜一笑，“這個名字好，比中州書院可好多了。至於聘請先生，據女兒所知，不少先生家裏的生活過的並不好，若是父親肯舍得下本錢，給每個先生高出中州書院三四倍的薪水，我想應該會有不少先生會心動的。只要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事情就很好辦了。”

高出中州書院三四倍的薪水？這可是極為誘人的，只是這樣一來難免得罪中州書院。蕭茂楊很糾結。

韓氏瞪了眼蕭明瑜，“別瞎胡說。教書育人是極其莊重的事情，怎麽能同銀錢等同。”

“娘，先生們的品性自然是高潔的，但是人家也要吃飯吧，也要養家糊口吧。沒銀錢光有名聲有用嗎？再說知行書院並非要以利誘之，而是為了保證所有的先生都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書院的建設上。父親，女兒說的對吧。”

蕭茂楊拍著自己的腿，大聲笑起來，“明瑜說的沒錯，我們知行書院要讓所有的先生都無後顧之憂。三四倍又算什麽，給個十倍的薪水，我們蕭家也給得起。”

蕭明瑜吃吃的笑了起來，“父親這話說的極是。我們蕭家這些年掙了不少錢，如今也該是回饋給中州老百姓的時候。”

“哈哈，明瑜果然有幾分聰明，你話不錯。我們蕭家要回饋老百姓。”

韓氏卻不得不提醒蕭茂楊，“老爺，這樣做定會讓中州書院那裏有意見，說不定中州書院會聯合所有的讀書人抵制老爺的行知書院。此事，妾身以為還需要慎重。可以給先生們高薪，但是切不可同中州書院對立起來。老爺以為如何？”

蕭茂楊皺眉，“處處都要看中州書院的臉色，真是氣煞人也。”

蕭明瑜腦子一動，又建議道：“父親，既然中州書院是知行書院避不過去的門檻，女兒以為不如就同中州書院合作。”

合作，那該如何合作？蕭茂楊一腦子漿糊，根本就不明白。

蕭明瑜笑道：“父親不是正愁沒先生授課嘛，那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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