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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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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煙塵滾滾,一輛雙騎車架疾馳在小道上。

自魅狐影和冥修夜從南宮嘯那裏得知真相後,偷偷潛入淩霄殿。魅狐影小心的拔出曼珠沙華放在隨身攜帶的錦盒中,救出娘親魅狐冰血。至於扈擎殿,魅狐影和冥修夜給他寫了一封信說明來龍去脈,魅狐影將魅狐尊爺爺給的玉海螺與信放在一起,由冥修夜用飛鏢給他釘到了宮墻上。此時救出魅狐冰血已經是打草驚蛇,時間緊迫,先救娘親再說了。

魅狐影略微挑開些車窗幕簾,高山殘雪林木颯颯,刺骨的冷風掠過她的鬢發。魅狐冰血還未蘇醒過來,依然閉著雙眼躺在車廂中間的金絲紅棉軟榻上。

風漸漸大了起來,橘紅的火把光亮將影影綽綽的人影投射到車簾上,馬匹被前方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影驚嚇,揚蹄嘶鳴。冥修夜雙手拉著韁繩,控制住馬車停下。

“嘶——”風聲中夾雜著箭矢撕裂的聲音向馬車襲來。冪修夜揚起手中長長的馬鞭,在空中揮舞成一圈影盾,飛馳過來的箭矢叮叮當當掉了一地,只聽篤篤幾聲,少許箭尖依然帶著森森寒光力透車壁。

“我去引開他們,你來駕車,海邊渡口匯合。”待箭矢雨剛一停下,冪修夜對車廂內探出頭來的魅狐影輕輕說道,伸手一把抓過魅狐影的火紅披風,往自己身上一裹。

冪修夜披著紅披風翩若驚鴻,手中寶劍向領頭的黑衣人胸口刺去,那人忙出劍來擋,冥修夜手中的劍在中途一轉,直刺中黑衣人的手臂,頓時血流如註。忽然,旁邊的一個黑衣人撒出一團白霧。冥修夜來不及細看,只好摸出腰間的菱形飛鏢對著領頭的黑衣人飛過去,那人只覺一道寒芒刺向自己的喉頭,雙目怒睜之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只一會兒的功夫,口中鮮血湧出,像扭棉花糖一下倒在了地上。

“皇上有令,殺無赦!取此人首級者賞黃金千兩!”黑衣人中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人如夢初醒般從剛才瞬間被殺於無形的驚駭中清醒過來,舉著兵刃就要沖上前來。

月光如水,蘸著刀劍的寒光越來越近。冪修夜調動真氣,一邊揮掌擊向眾人,一邊從馬車上飛出向樹林中飄然疾馳而去。

身後,一眾殺手緊盯著他火紅的披風仿佛看見了唾手可得的千兩黃金,蜂擁而上。

魅狐影趁此機會從車廂中出來,站立到車外,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揮起馬鞭。

“駕——”她知道冥修夜的心思,是想要假扮成自己引開圍捕的殺手。只有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到海邊等候與冥修夜會合,才是當務之急。

月亮掛在天際,大而圓。動人心魄的銀白化為冰冷的寒霜從天際傾洩下來。月色映入冥修夜的眼中,只覺從後脊升起刻骨陰涼,從後背直透入前胸的箭傷,仿佛也凍得麻木。他踉蹌著穿行在楓林中,卻不經意的被一品紅花叢絆倒在雪地上,發出沈重的喘息,他強撐著支起身體,將身上的披風拉起放在鼻尖輕嗅。這是魅狐影的披風,只要穿著它繼續遠行,便能為魅狐影爭取更多的時間……

冥修夜苦笑著,看雪花飛絮在眼前舞動,逐漸模糊了視線。寒冽的空氣中透出血腥氣味,追捕的人聲越來越近。冥修夜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彈了,心中頓時閃過一道清明,唇邊的苦笑勾起一道細紋。

這次離開冥府,追隨魅狐影這個才相識短短幾月的女子而來,只怕是要賭上性命了,是什麽時候,自己開始對這英勇堅韌的女子開始真心愛憐的呢?……他想起了初見那時。

那樹枝枝頭平空出現的少女楞是憑著自己的一腔願力推起“煉魂石”,闖過冥府與凡間的陰陽制約,大鬧洗怨池,義無反顧的跳下忘川河,又彈響斷魂琴,轉動生死輪盤打開時空之門來到這火吟國奪回彼岸花,只為了自己找到奶奶的承諾。而自己——冥界地府第一勾魂使者,卻也願意為了她放下幽冥鏈,換成凡人之軀追隨到人間,再難自拔。

冥修夜瞇起眼,想起魅狐影時而莞爾,時而嬌憨,時而任性,時而淩厲的一顰一笑……千百年來生活在冰冷黑暗的空間裏的冥修夜,如今,竟也感受到了心底湧起的一絲暖意。

如果有來生多好,哪怕只是遇見你。

可惜……

冥修夜微笑著,反手拔下背上的斷箭,向圍捕上來的人群奮力投出之後,只微微一瞬,無數箭矢漫天飛舞而來……

“我答應你,無條件幫助你!”冥修夜驚訝的望著槐樹下推動煉魂石的魅狐影,許下不悔承諾。

“你這根本就是偷天機!一旦你放下幽冥鏈,化作凡人,必難逃生死,灰飛煙滅!”鬼魍的怒斥又回響在冥修夜的耳邊。

“我只想追隨影去人間走一遭。若是她這一離去,我與她再無相見之日,沒有她,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我這魂本無附無依,已經游蕩了上千年……”冥修夜嘆道。

胸口劇烈的抽搐、疼痛,眼前逐漸被血浸透,逐漸模糊……他目睹無數凡人的死亡,可是這一刻,死亡果然還是攫住了他!上千年的孤寂,他已經忘記了死亡的滋味。如今,他才發覺,原來死亡給人的感覺是那樣……不舍!!!

前來圍捕的人們遠遠的望著冥修夜逐漸包圍成一個圈,卻不敢靠近。

“影……”

冥修夜右手手臂向前,似乎要抓住天上那輪圓月。身子卻頹然向後仰倒在地上,仰望蒼穹,呼吸嘎然而止,身體化作片片碎屑升起……

那樹

把你的名字寫進年輪

那石

把我的情意刻進三生

接近臨世的點

一半靈魂在最美的花間

相遇

撥動我靜止的心弦

相離

冰涼我溫暖的世界

靠近永別的海

一半靈魂在最真的空間

即使

不能貼著你的溫暖

即使

不能觸摸你的指尖

願用鮮血書寫真心

換你淚珠一生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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