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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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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鹹宮,冬夜,萬籟俱寂。

冥修夜悄悄地潛入魅狐影的房間,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二人一同出了景鹹宮,消失在夜色裏。

木梨宮。是這火吟國的廢宮。曾經在一場大火之後只剩下些燒得漆黑的殘亙斷壁冷清的立在這重重宮闈之中,因為大火中喪生的冤魂太多,平日裏宮人們都擔心鬧鬼,根本沒有人會願意來這裏。

冥修夜這段時間打探到一個秘密,那就是木梨宮裏居然關押著冪錦黑雲的一個“要犯”。

二人悄然潛入木梨宮,在廢墟的角落裏發現了那個“要犯”,之見那人披頭散發,渾身上下布滿膿水和鮮血,佝僂著蜷縮在角落,因為寒冷而控制不住的抽搐打顫。

似乎發現有人來到自己跟前,那人從地上擡起身子,發出鐵鏈撞擊的叮當聲。

“終於等到你們了。”他的話一出口,魅狐影和冥修夜對望一眼,都大吃一驚。這個人似乎在等他們?

“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你們先聽我說。”那個人盤腿坐好,調整呼吸對魅狐影和冥修夜說道。

魅狐影和冥修夜對望一眼,料定此人也耍不出什麽花招,於是也不管空氣中的惡臭和地上的汙漬,席地盤腿而坐。

“我叫南宮嘯……”那人嘶啞著嗓子開始緩緩道來。

在前朝,作為風喑國時代相傳的隱衛家族,只要提起南宮姓氏,很少有人不知道,可謂家世顯赫,聲名遠播。

在南宮嘯出生之前,風喑國的皇帝原是寶慶帝冪驕禦隆,因為荒淫腐敗,導致整個風喑國民不聊生。北邊的瓦勒人和東邊的果羅國趁亂入侵。當時的司馬大將軍,南宮嘯的姨夫姑蘇烈率領三十萬大軍,弒昏君,除奸佞。自立為嘉裕帝,改國號為烏嵐國。

仁和十二年,二十二歲的南宮嘯原本是奉父母之命,來到烏嵐國帝都,輔佐嘉裕帝的第二子,當時剛剛被冊封為永祿王,小他四歲的表弟姑蘇漠。可沒想到這趟京都之行,卻讓他碰上了一生的魔障。

南宮嘯初次見到冪錦黑雲,是在宮中的梨花會上。梨花是他的皇後姨母最喜愛的花,由她召集的梨花會一來是讓京中閨秀有機會展示才藝,二來則是讓王孫公子和千金佳人們有機會增進了解,促進貴族之間的聯姻。

南宮嘯和表弟姑蘇漠來到梨香苑時,看到一個女孩兒站在一棵梨樹下,那女孩兒眉目如畫,妝扮得華麗非凡,看來也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兒。

見南宮嘯望著那女孩兒,姑蘇漠悄悄附在耳邊告訴他:“這是前朝臨月公主,她的母後原是父皇的義妹,逼宮之時她不過還在繈褓之中,所以父皇顧念舊情饒了她的性命,現在被端王爺收為義女寄養在府中。端王府的女兒個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有她的才華還無人見識過。”

是因為沒有爹娘失了寵的前朝公主沒人管教?還是繼承了前皇後的風華蓋世太出色所以藏在深閨?南宮嘯的心裏有點好奇,也有點期待她的表現。

不曾想,宴席一開始,她不像其他女兒家那樣斯文,卻是如市井民婦的貪吃相。南宮嘯的心裏不禁有絲疑惑,這樣的人,絕不會是才女。果然,她在梨花會上既不會作詩,也不會吹拉彈唱,更不善舞,和端王府其他的幾個女兒比較起來,頓失色彩。

再次見到冪錦黑雲,是在永祿王府,因為姑蘇漠深得皇帝寵愛,皇帝要親臨他冊封加冕儀式的晚宴。而得知聞禦駕親臨永祿王府的京都達官貴人們都紛紛帶著家眷趕來朝賀巴結。

席間南宮嘯發現姑蘇漠和冪錦黑雲寒暄了幾句,緊接著又問了她幾個奇怪的問題。事後南宮嘯問及姑蘇漠,姑蘇漠告訴他說總覺著這個前朝公主不簡單,總擔心她會不會想著帶領前朝遺老覆辟。雖然姑蘇漠說得比較含糊,但既然他沒有和盤托出,南宮嘯也不便追問他。若姑蘇漠需要幫忙,自然會向他南宮嘯開口。南宮嘯遵從父母之命保他姑蘇漠性命安危,宮廷政鬥,南宮嘯是不想沾染的。而南宮嘯也不相信這冪錦黑雲,如此粗鄙的女子,有什麽能力和野心覆辟?

沒想到的是,在宴會結束前皇帝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征詢南宮嘯的意見,想要將冪錦黑雲指婚給他。他是皇後的外戚侄子,她是前朝的遺孤公主,兩人若是聯姻,豈不是讓皇帝對南宮家族從此起戒心?不要說當時南宮嘯對她沒有一點好感,就算是從未謀面從未相識,南宮嘯也不願更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幸好皇帝只是試探,並未下旨。所以,南宮嘯毫不猶豫的當場拒絕,並堅信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可自從南宮嘯拒婚之後,便再沒見到她。

直到兩年之後,南宮嘯陪同姑蘇漠奉旨帶兵鎮守獅懸城。

當時前朝舊部集結在江東一帶,數月之內連續攻破了十幾座城池。獅懸城是大軍進攻京都的要害之地,所以皇帝命令姑蘇漠帶領四十萬大軍駐紮在獅懸城,若是能取得勝利,攔阻前朝舊部,再趁勢反擊剿滅餘黨。則懸空的太子之位非姑蘇漠莫屬。

獅懸城的望川樓是往來人流集散之地,可以打聽到各種消息。

所以,那日趁姑蘇漠去迎接押運糧草的欽差,南宮嘯也帶著隨著侍衛喬裝改扮去往望川樓,準備打探一下是否有外來人員知道駐紮在城外的前朝大軍情形。卻見眾人擠在內樓的欄桿上看熱鬧。

原來,是有人嫌棄望川樓的琴師技藝上不得廳堂,汙了自己的耳朵,叫罵之餘還動手打了人。鄰桌有人為琴師抱不平,於是和打人者在中庭裏賭琴技。

南宮嘯湊上去,只看了一眼,便發現那個著暗繡蘭花簇錦團湛藍袍男裝的人很眼熟,細看之下竟然是女扮男裝的冪錦黑雲!她說話有條有理,不卑不亢,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活脫脫一個帥氣的公子哥,與當日在梨花會和永祿王府所見竟然是天淵之別。而在她身旁同行的一男一女竟也是俊秀無雙,風雅脫俗。

看著她的指尖在琴上嫻熟的翻飛,曲音流暢,飽含深情,令聽者傷心,聞者動情。能彈出這樣曲子的人,怎會是粗鄙之人?難怪當時獨孤漠會那樣的懷疑她。南宮嘯怔怔的聽著她彈的曲子,有點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太過自以為是。又悄悄的在一旁觀察著她淡定脫俗的談吐,端著茶杯細細品嘗的沈思。想起自己自從當著京都貴胄們的面當堂拒婚之後,她這個寄養在端王府的前朝公主,日子怕是不好過的吧。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過她,也沒有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這次她為何會以男裝現人?難道和即將兵臨獅懸城的前朝大軍有關?難道以前的她一直在藏拙?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既然她不是粗鄙之人,那自己又有何理由藐視她呢?南宮嘯的心裏不由得對她隱隱有所期待!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那找茬的人也不敢應戰,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向琴師賠了傷藥銀子,忙不疊的道歉之後灰溜溜的逃走了。

冪錦黑雲和那俊秀的一男一女也取出銀子放在桌上,出了望川樓而去。

南宮嘯正欲追上前去,身旁的隨從卻正好附耳過來,告訴他姑蘇漠著人尋他,只好放棄了跟上去的打算。

就在冪錦黑雲三人離開後兩天,獅懸城外前朝大軍壓境,來勢洶洶。

兩軍對陣,軍容肅整,刀劍列陣,空中凝結著一股肅殺之氣。是功成名就還是化作塵土,每個人心裏都沒有底。可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獅懸城一役,會直接影響前朝新庭的氣數。

馬蹄聲打破對峙的靜止,敵軍後方沖出一個騎手,一身盔甲,雄姿英發,這噠噠的馬蹄聲一下子就打破了戰場上肅穆的沈寂氣氛。每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同一個地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只見那騎手沐浴著眾人的目光,高揚著手中那面繡著風喑國重生鳥徽記的大大旗幟放馬來到陣前,振臂一呼,旗幟高高迎風飄揚:“將士們,你們辛苦了!”

隊伍立即回應發出陣陣呼喊,陡然增添了不少氣勢。

那騎手揚起握著馬鞭的手一揮,待兵士們按照他的示意安靜下來。他又將馬鞭指向獅懸城城樓,道:“將士們!這裏,曾是我們的天地!今天,讓我們用行動告訴這些人,我們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我們擁有怎樣強大的力量!我們是來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沒有什麽可以阻擋我們的腳步!”

“殺!殺!殺!”在三軍振奮,士氣震天的呼喊聲中,那騎手回首望向獅懸城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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