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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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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挨了五百鞭,到最後五十鞭時,聽說刑官都瞧見了龍魂離身,去稟告天帝,天帝只下令繼續行刑。”虞滄緩緩道,“三殿下被囚神索綁著跪在一邊,親眼看五殿下受刑。”

“大殿下回了天界,與天帝執劍相向,天帝震怒,要剔除大殿下的神籍,一眾天官跪請天帝三思,這件事方才收了尾。”

楚雁川立於神樹之下,衣袍幾乎與夙涼山的雪色融在一起,他沈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虞滄猶豫了一下,說:“師尊何必在這時提出和離,五殿下少年心性,難免接受不了。”

楚雁川卻搖頭:“圖騰原是各神自用,我卻將它鎮壓在封魔印之上,本就是昧道而行,既悖了道,便要承受反噬。我已將九成圖騰渡給殿下,還剩一成在我手上,反噬也將盡數投於我身,此時和離,殿下便可無恙。”

虞滄還要說些什麽,楚雁川輕聲打斷他:“再過兩月便是熒惑守心,人界將有王朝傾覆,邪魔妖祟也會趁此天象有所異動。我與天帝談過,他決定在那時對封魔印進行加封,徹底鎮壓封印中的邪祟。”

他擡眼看著虞滄,道:“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麽的。”

“知道。”虞滄冷靜地一字一句道,“打開封印,釋放魔祟。”

楚雁川笑了一笑,回首望著天際那輪高懸的明月,沒再開口。

景非容趴在床榻上,後背血肉模糊,疼得龍鱗一直浮現在皮膚下無法消散,雙瞳泛起金色,龍魂躁動不安地籠在肉身之上。

即便如此,景非容卻不要任何人進殿,無論是大哥還是三哥,都被他用結界擋在殿外。那結界與他的元神相連,若有人敢沖撞,憑景非容此時的狀態,元神必散。景非澤與景非雲不敢貿然而動,只能守在殿外。

景非澤還執著劍,劍尖點地,他的衣袍與發髻有些淩亂,神色冷冽。景非雲更是狼狽,被囚神索綁著在雨中淋了許久,渾身濕透,面色蒼白。

“你先回去。”景非澤說,“我在這兒看著非容就是。”

“沒事。”景非雲答。

彼此便再無話,直守到黎明時分,院中的梨樹枝葉微動,二人轉頭看去,楚雁川踏進院中。

兩人同時一怔,隨即立刻行禮:“見過帝君。”

楚雁川朝他們頷了頷首,往殿門走去,景非雲道:“非容設了結界,他正虛弱,若強行打開結界,恐怕……”

“我與殿下還未簽和離書。”楚雁川回頭道,“由我打開結界,不會有大礙。”

他擡手前觸,結界顯形,楚雁川的指尖勾著一道藍光,在結界上輕輕一點,隨後往前邁步,穿過結界,打開了殿門。

血腥味直彌漫到大殿,楚雁川朝內殿走,房中未燃一燭,只有黎明時分青藍的光亮透進。床幔微動,榻上趴著一人,半昏半睡。

楚雁川走到床邊,在昏暗中看著景非容的側臉,隨後兩指按住他的後頸,將靈力輸至他的體內。

涼寒靈息游走血脈,如烈火中湧起清泉,後背的灼痛漸輕,龍魂緩緩回歸肉身,龍鱗也一點點消退隱去。景非容皺著眉呻吟了一聲,他恍惚得很,那靈力好熟悉,清冽微涼,他一瞬間以為自己正像從前的許多年一樣,受了傷就去找神樹,趴在草地上讓神樹給自己輸靈力。

可他又想起楚雁川,帝君每次替自己療傷時,似乎也是這樣的感覺,帝君和神樹好像。

那我現在在哪兒呢?

景非容虛疲得睜不開眼,張了張嘴,啞著嗓子說了聲:“疼……”

楚雁川俯到他耳邊,輕聲道:“殿下。”

景非容隱約聽見楚雁川的聲音,他猜想自己大概是在夢中。短短不過十二個時辰,他卻好像經歷了很多,白天時還親昵相擁的人,轉眼就提出了和離,自己向天帝提及父尊之事,最後受了出生以來最重的刑罰。

事到如今,矛盾已不單單是因為這場騙局,而是景非容與天帝間早就存在的那道疤。景非容捫心自問,他七千多年來對天帝從未有過任何忤逆,他也許頑皮,也許淘氣,但總歸是聽父王的話的。可他僅僅是想知道父尊的事而已,天帝卻一瞞再瞞,次次動怒,景非容已經沒耐心再耗了。

如果天帝認為只要回避就可以消耗景非容的求知欲,那他錯了。

“帝君……”既然是夢,景非容便松懈下來,他哽咽了一會兒,委屈道,“我好疼。”

楚雁川替他擦去眼裏的淚,說:“殿下只管怪我便是。”

“你們都是這樣……”景非容哭著說,“覺得我年紀小,覺得我想什麽不重要,連我親生父尊的事都不肯與我說……”

“帝君,你明明說過我長大了的,為什麽……為什麽還是拿我當小孩……”

“沒有。”楚雁川的掌心已經被景非容的淚沾得濕透,他低聲說,“我從沒有拿你當小孩。”

景非容卻眼淚滾滾:“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他的嗓子啞得很,楚雁川摸著他的頭發,問:“殿下,渴不渴?”

景非容抽泣著不肯再說話,楚雁川去倒了水拿回床邊,輕哄:“殿下,喝口水,好好睡一覺。”

景非容抿唇抗拒,只是吸著鼻子嗚咽,楚雁川看了他一會兒,仰頭含下茶水,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唇貼唇地親上去。景非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微張開嘴,他的頭還側著,殘餘的茶水順著兩人的嘴角落在枕上。

楚雁川給他渡了四杯水下去,最後一杯水餵完,楚雁川將茶杯擲在床下,托住景非容的側臉與他接吻,含著他的唇一點點舔濕,勾著他溫度略高的舌尖抵弄。

景非容確定自己是在做夢,不然帝君怎麽會這樣親他呢。帝君是為了枯澤之境才與他成婚的,現在圖騰已經到了他手上,他們之間便結束了,帝君沒有必要這麽做。

靈力渡得足,景非容後背的傷開始自愈,楚雁川擡起頭,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痕,替他蓋上被子。天已亮,晨光照著景非容的側臉,淚痕猶帶,臉色卻已好了很多,他閉著眼仍舊未醒,偶爾迷糊地哼唧一聲。楚雁川拿了奶嘴送到他嘴邊,景非容本能地張口含住吮了兩下,這才睡得安穩些。

楚雁川將一袋白桃蜜餞放在景非容的枕邊,隨後出了殿。邁出結界的一剎那,他按著心口跪倒在地,眉頭緊皺,吐出一口鮮血。

“帝君?!”

景非澤與景非雲立刻上前扶住他,楚雁川張開手心,那圈顏色極淡的圖騰已從藍色變為了刺目的猩紅,灼灼發燙。口中吐出的心頭血一滴滴落在掌心,被圖騰迅速吸收,有隱隱的黑氣從中升騰。

楚雁川喘了口氣,看向景非澤,啞著嗓子道:“大殿下,還有兩個月。”

他們之間無需多言,景非澤低聲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說:咋回事,昨天景非容沒哭,評論裏倒是都在嗚嗚嗚,丟人丟人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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