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上紅暈漸漸褪去，眼底有一些混沌：“你不回去，在這裏會幸福？”

嘴唇翕動了一下，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千言萬語，全都堵在了喉嚨裏面，又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蕭幽大笑著起身，他看著蕭蓧凰說：“我一直是一個孤兒，是你們給了我一個家，我一直希望這個家不要被分開，我這麽努力的去維護，可是……”

“刷——”蕭幽將腰間的牙刀拔出，在黑夜之中還是雪亮的，一如它的主人的白衣一樣。

刀鋒割破她脖子上的皮膚，鮮血順著刀面流了下來，淌在蕭幽的手上。蕭蓧凰的眼睛冷冷的看著他，卻似乎還有一些憐憫之色。

蕭幽面無表情，卻是在極力的克制自己內心之中的憤怒：“你拔劍啊！就讓我看看現在的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不堪一擊！”

軟劍脫離她的腰身，月光之下，還是反著金黃色的光。

兩劍相碰之下的氣息已經有了氣流。

蕭蓧凰擡手朝前一刺，蕭幽一閃，牙刀一揮，險些傷到了蕭蓧凰。

她卻是不躲不閃，欺身上前，軟劍“嘩啦”響了一聲。

再看時，已經纏住了蕭幽的脖子。

“怎麽會……”

“我說過了，你心思太多的牽絆，若是遇到高手，你殺人不成，反會被殺。”

秀眉微蹙，眼神冰冷，她就這樣看著蕭幽，將軟劍從蕭幽的脖子上拿了下來，纏回腰間。蕭幽轉身，將牙刀收回了腰間的鞘內：“那你便好好的留在這裏吧。既然我打不過你，自然沒有理由強行把你帶回去。”

蕭蓧凰，看著那抹白衣消失在夜色之中，伸手又按住了眉間血紅的朱砂，內心狂奔的千軍萬馬又都歸於平靜，只是眼睛裏面卻滿是恨意：“李關——”

這一次殺人，她只為了自己！

只是，這一次拒絕了回天南山，最恨自己的人大概不會是蕭優泣，會是蕭幽，只是因為自己破壞了他做了那麽長時間的美夢……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地上的時候，她笑著推開了房門，那個瘦弱如書生的將軍果然站在門外面。

他的身上還有這露水，看到她出現的時候，面容上有著驚喜，洪宇寒深吸了一口氣：“你……你沒有走。”

“你這麽問，是希望我走嗎？”蕭蓧凰抿著嘴輕輕的笑著，在洪宇寒周遭繞了一圈。

洪宇寒拽住了她纖細的手腕：“自然不是這樣的。”

說話間，洪宇寒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懷裏面，帶著一夜的寒氣的身體貼在了她溫軟的身子上，蕭蓧凰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心跳的聲音，她聽見他說：“沒事，我只是驚訝你昨天明明說是要走的。”

她伸手也抱住了他，那一刻她的眼眶有一些濕潤，她悶在他的懷裏：“洪宇寒，我在這裏陪著你。”

對，是陪著他，也觀察那個人的生活習慣。

******

蕭幽回去的時候，這是個黃昏，天空是紅色。那一抹血衣正站在那一片赤紅裏面等待著他，與天空融為了一體。那一張俏麗的臉龐有一些不太真實。她……竟然是在等自己嗎？

放下嗎，走到了她的面前，蕭幽這才確定自己從遙遠的樓蘭回來了。

血影勾起唇角笑了笑，撫摸孩子一樣撫摸著他的臉龐：“終於回來了……凰兒呢？”

蕭幽搖了搖頭：“師姐，凰兒，凰兒她……不會回來了，我們先去見師傅吧。”

聞言，蕭蓧血的眼神飄忽，終於還是告訴了蕭幽：“大師兄讓師傅搬去後山了，沒有要緊的事情還是不要去找師傅了。”

丹田一亂，蕭幽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灑落在了白衣上面，他的心亂了個徹底。

蕭蓧血趕忙扶住蕭幽有些搖晃的身體，蕭幽握緊了她的手：“為什麽，不是只要殺了呂天問就可以了嗎……難道說，大師兄要做掌門了？”

蕭蓧血面色蒼白，蹙著眉毛，點了點頭。

“哈！”蕭幽笑了笑，血色的夕陽之下，他的白衣上面還有些許的鮮血，那一抹苦笑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蕭索。

蕭幽的身體晃晃悠悠的要到了下來，蕭蓧血有些扶不住他，只能順著他蹲下身體將他抱在了懷裏。

白衣的少年靠在她的懷裏面：“師姐，我是一個沒有家的孤兒，可是是你們給了我一個家，即便這個家並不是那麽普通的，可是我還是很高興，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現在覺得我還沒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過得好。”他的雙眼留下了淚水，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襟，“為什麽為什麽會這個樣子？”

她沈默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經歷的事情，蕭幽，過去了就沒有事了，啊！”

正如她自己一樣，曾為相國的千金，一夕之間淪落荒野之中，差一點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現在想來，甚是可笑。

蕭幽沒有說話，蕭蓧血也不去打擾他，只是這麽沈默的抱著坐在地上白衣的蕭幽。

蕭幽擡起頭，喃喃的問她：“師姐，你會不會也變？”

“沒有人是不變的。”

蕭幽聽了以後，仰天笑了幾聲，之後，便是一片死寂，他就是那麽死死地盯著她柔美的臉，帶著癡迷，帶著悲傷。

蕭幽伸出手來，輕輕的撩開了她有些淩亂的碎頭發：“可是，我對你一定不會變的，是不是？”

聽了以後，蕭蓧血又片刻的迷茫，然後點了點頭：“嗯，我也希望是這個樣子。”

蕭蓧血想，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了：

那一身白衣的少年在她的懷裏面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悲歡離合後的樣子。始終無法忘記那麽真實那麽清晰的印象。

作者有話要說： 考完試了，放假了的說·····以後隔日更~~~

隔日更~~

☆、明月處照亮天涯①

臘月初一，天南山的新一任掌門蕭優泣大婚，江湖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個人……也會知道的吧。

此時的蕭優泣站在掌門大殿上的二樓閣樓上，手扶著木質的欄桿，心中翻江倒海一樣想著那個少女的一切，再松手時，上面的手印已經凹進去了一寸之深。蕭優泣只是皺了皺眉頭，轉身走了進去。

蕭優泣從未想過，她會選擇不會來，這是他算錯了的地方。即便是掌門大婚這樣的事情蕭蓧凰竟然依然選擇了不回來。而如今，放出去的箭卻再也無法撤回，只有接著走下一步棋，仔細的揣摩著該如何走下去。

蕭蓧凰一定不知道，除了爹，現在她是蕭優泣生命中最有意義的事情。

蕭優泣回到了大殿之中，殿內的二人看見他時是一臉擔憂之色。

蕭優泣笑了笑：“你們是真的打算要跟我爹一起去後山住著了？”

蕭蓧血笑著說：“師兄，人生之事聚少離多，大家總有一天會散的，何況我們只是去後山住著，也是在這天南山上，大師兄不要太難過。何況我們又不是凰兒選擇再也不回天南山。”

“不會，我怎麽會難過呢？”蕭優泣搖了搖頭，“有人去那裏照顧我爹，我自然是高興的。”

“只可惜了‘泣血幽凰’四個字了。”蕭幽眼神深沈，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牙刀，“才三年而已，就要從江湖上退出了。”

蕭蓧血比了一下眼睛，看向了別處：“已經可以了，我們四個三年之中殺的人太多了。”

蕭優泣和蕭蓧血臉上浮現出一抹釋懷的笑容：“說的也是。”

******

樓蘭的天空上已經紛紛揚揚的飄下了雪花，天地之間是一片雪白，然而在那一片雪白之中，那一抹金黃色成了最明麗的點綴。

她笑臉進來這校場裏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看了過去，驚艷與金黃之中的她的驚艷。

“這是什麽表情啊？”蕭蓧凰走近洪宇寒，看著他笑著。

被這樣問了一句，洪宇寒病態白皙的臉上難得有一絲紅暈，幹咳了兩聲之後，看著蕭蓧凰支吾了兩聲，便問：“你過年時回去嗎？”

蕭蓧凰垂下了雙眼：“我無父無母，天南山是一定不回去了，我自然要跟著你了。”

洪宇寒溫柔的執起了她的手：“你陪著我？只是可惜今年年關是一定回不到中原了，只能委屈你跟我在這麽冷的地方。”

蕭蓧凰不敢去看洪宇寒明亮的雙眼，只是點點頭，沒有再說別的。過年……進了臘月，她便有機會動手了。

臘月……初八，這個不大不小的節日上……

只剩下七天了，還剩下七天而已。

這一段錯誤的邂逅應該就這樣終結了吧。

她看著這茫茫的雪地，那校場上的士兵還在訓練。她轉身，臉龐上還是一片清冷之色。

那樣子的清冷一如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候的樣子，洪宇寒將這模樣收入了眼底，他心一驚，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讓她不能再動彈一步。蕭蓧凰轉頭，皺眉看他。

洪宇寒還來不及張口，只聽見蕭蓧凰問：“為什麽會是我？”蕭蓧凰擡手又按住了眉心的朱砂，聲音輕柔：“一個王朝的少將，身旁可以有那麽多的女人，但是……為什麽會是我呢？”

“有女如雲，匪我思存，有女如荼，匪我思且。”

她閉上了眼睛，掩藏了所有的情緒。

樓蘭冬日的風吹過，如刀子一樣割在她的臉上。明明是身經百戰的身子，蕭蓧凰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洪宇寒脫下身上的披風，為蕭蓧凰溫柔的穿到身上：“樓蘭一向都是這麽冷的，你要適應，小心生病，快些回去吧。”

蕭蓧凰點點頭，腳步匆匆的離開，顧不上和他說上一聲謝謝，似乎是真的的凍壞了。

那一刻，洪宇寒對她的關心勝過一切，他都忘了一件事情：她是習武之人，又有內力護體，怎麽會畏寒呢？

蕭蓧凰咋轉身的那一個剎那，淚水從蕭蓧凰的臉龐滑落。淚水經過臉頰的時候被樓蘭的空氣涼透了，這樣細微的涼意竟然透過皮膚傳達到了心裏面。

她這麽些日子以來的觀察發現，知道李關對於洪宇寒的意義是一個如同父親一樣的人。

李關的妻子早年因為難產而死，深愛妻子的李關自然是不肯再娶，所以現在也沒有兒子。然而……洪宇寒八歲喪父，家中只有一個兄長，還有一個母親和妹妹。

說這洪宇寒和李關二人不僅僅是往年之間，不如說是感情深厚如同父子。

她若是殺了李關的話，洪宇寒必定非常非常的恨自己。

可是蕭蓧凰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殺李關。那些撲面而來的記憶從十三歲的第一次出現，第一次殺了人的那個夜晚——那些血腥而又殘忍的記憶每一夜都在夢裏面不停地重覆上演，不停地總有一個聲音子告訴自己：報仇報仇報仇！

付骨之蛆一樣每一刻都在折磨著自己脆弱的意志。

恨意一旦被植入靈魂，就再也無法根除，這恨意清楚而又強烈！夢裏面的世界除了血還有火，聲音是那些無數個樓蘭的人民、勇士倒地而亡的樣子，死相之慘讓蕭蓧凰的內心達到一種不能說的痛苦。恨，就像是潮水一樣淹沒了她。

實在不是說不恨就可以不恨了的，即使她每一次告訴自己她長大的地方是中原，受的是中原天子的恩惠，可是午夜夢回感受到真是痛苦讓蕭蓧凰無時無刻不想要親手殺死制造那慘象的人——李關！

到了臘月初一的晚上的時候，蕭蓧凰一個人跪在院中跪拜天地，為那個遠在中原大婚的師兄祈禱。不是說沒有愧疚之感的，可是蕭蓧凰卻不會因為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放棄這麽多年的所想要達成的願望。

蕭蓧凰知道，她的幸福在進入了臘月之後只剩下了六日，臘月初八，臘八節，將軍府必定四處松懈，也包括李關，那天定然會是下手的好日子！只是做完之後她便和洪宇寒進入了僵局，她不會乞求洪宇寒能夠原諒體諒自己，她知道哪些蒼白的語言遠不及她做的這些事情。

在還剩下的六天裏面，蕭蓧凰表面上和洪宇寒相處融洽，並無什麽異常，但是她已經暗中做了很多的準備。她以為，她可以瞞住洪宇寒，她以為她沒有任何什麽不一樣，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然而，在臘月初六的這一天晚上，洪宇寒卻過來找她。他將她約了出來，卻並非是為了花前月下！

兩個人距離一丈之遠。洪宇寒帶她來的地方這是當時他對她彈奏那一曲《鳳求凰》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明月處照亮天涯②

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不說一句話，氣氛詭異得很，最終還是洪宇寒沈悶的開口：“你……在籌劃著什麽，你留在這裏其實並不是因為我吧而是因為天南山又給了你新的任務，是不是？”

那樣的語氣夾在冷風之中朝著她撲面而來，蕭蓧凰閉上了雙眼，內心嘆息，思緒萬千。再次睜開眼睛時，裏面一片寒冷，再也找不出往日的柔情。

蕭蓧凰的手指撫上冰寒的軟劍，軟劍抽出，劍氣帶動了地上的雪花飛了起來。金黃的軟劍停在他的喉嚨，雪花飛過，劃破了洪宇寒的面頰。

洪宇寒伸手握住了軟劍，手掌心流出了鮮血，血滴在雪地上，就像是那開了一樹血色的梅花一般。

他的眼睛裏面滿是傷痛：“凰兒，我們一定要這個樣子嗎？你就不能為我放棄一些東西？殺人，你就那麽喜歡殺人？”

蕭蓧凰垂眸，眼中一片悲戚之色：喜不喜歡，她也逃脫不了，離開了天南山，她蕭蓧凰再無容身之處。

“你為何不答？”洪宇寒擰眉，他拽著她的軟劍，一個用力，將蕭蓧凰拽到了自己的懷抱裏。

悲傷如濃霧一樣環繞著蕭蓧凰。她松手，將軟劍扔在了地上，軟劍躺在地上，無聲無息，卻還是那麽的明亮，她輕輕的問他：“我若放棄殺人，你能為我放棄什麽？”

她若可以為他放棄滅國之仇，他又能為了自己放棄一些什麽？如果是，她願意……

洪宇寒溫熱的手掌捧住了她的臉，手上的血染紅了她的面頰，血液順著她的倆流進了她的衣領裏面。

他凝視著她的雙眼：“我若是為你放棄我在樓蘭得到的一切，與你回到我的家鄉，只做一對兒平凡夫妻，你又能真的陪伴與我嗎？”

洪宇寒手上的一滴滴的血掉在雪地上，一滴滴的流進了她的衣領裏面，掉在雪地上的格外醒目刺眼，流進衣領裏面的讓她覺得十分的難受。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怎麽不能，只是……你是一定要後悔的。”

“我不會！”

她冷笑了一聲：“何必說得這麽堅定呢？我問你……你可還記得我是個什麽人！什麽身份！”

“你是天南山的凰影。”

“你又知不知道我殺過多少人。”

“……”洪宇寒沈默，她的手微微向下了一些，捏緊了她尖巧的下巴。

蕭蓧凰聲音冰冷：“我若是離了天南山，天南山也會成為我的仇家之一，天下再無我容身之處！洪少將，你確定你要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放棄你似錦的未來嗎？”

洪宇寒眸色微深，捏著她下巴的手一點點的松開，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的手無力垂下的時候，她垂下了眼眸，淹沒了的波濤般的失落，她轉身，離開：“你果然不會！”

洪宇寒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死死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雙男人的手臂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身，蕭蓧凰聽得到他沈厚的聲音：“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不在乎。”

蕭蓧凰眼眶微紅，輕輕的握住了這個男人的手。

******

“師兄，我們已將師傅在後山安置好了。”蕭幽說道。

此時的天南山的掌門大殿上站著蕭蓧血、蕭幽和蕭優泣三個人，這掌門大殿華貴，卻也空空蕩蕩的。蕭優泣想，在這樣一個空蕩蕩的大殿裏面到底是有些不太讓人歡喜的，不僅僅是孤獨，還有就是整個武林的人都看著你的一舉一動。

“消影已死”，這放出去的話就如同射出去的箭一樣再也無法收回了。沒有人知道這一句話會把他們四個帶到什麽地方去，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

蕭優泣皺著眉頭，走到了蕭蓧血的面親：“嗯，你們替我照顧好他，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一直沈默者的血衣女子在聽到天南山掌門說出這樣一句無力的話的時候，不禁苦笑了一聲，一只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冰冷：“如果凰兒在聽到師傅死了的消息以後卻還是選擇不回來，你是不是就該給凰兒下通緝令了？掌門？”

蕭優泣聽了以後，手指一緊，周身氣息紊亂，大殿之中他身後的燭火搖曳起來。

在臘月的天氣裏面，大殿敞著門，冷冷的風一股一股的往裏面湧著。

蕭優泣沒有回答蕭蓧血的問題。著大殿之中，三個人都是沈默，沈寂的可怕，連呼吸聲都可以清楚的聽見。

蕭幽眼中一片冷清，比起以往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這時的他是清冷的：“當然要給蕭蓧凰下通緝令，背離了天南山的人，在門規第三條上說理應當誅！她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選擇不回來，掌門自然該下命令。”

血影轉頭，她看著這個白衣的少年，神色覆雜，從未想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態度可以變化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大。這個少年的感情比其他的人都太過偏激了一些。

蕭幽感受到了蕭蓧血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血影眼神悲戚的看著蕭幽，垂頭：“師兄，我知道凰兒的事情瞞不過整個天南山，也瞞不過整個武林，但可否……等到出了正月再下通緝令？”

蕭優泣一直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血影繼續說：“倘若有朝一日，師妹願意回來，也請看在昔日的情分讓她重新回來。”

蕭優泣依然沈默，血影皺著眉頭：“怎麽，難道大師兄竟是如此放不開的人嗎？只是因為凰兒愛的是別人，背離天南山所以一定要置她於死地，不留半分餘地？”

身著藍袍的男子始終沈默不語，就像是被人固定了一般。

這一次蕭蓧血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了一下：呼嘯著的北風吹了過來，她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寒冷。然而，她還是走了出去。

望著那一片蒼涼的院落，她忽然想，之前的四個人雖然執行任務，結了仇家，雖然總在殺人，可是在這個世上，他們四個人相依為命比起一般的兄弟姐妹的感情來的更加深厚更加溫暖。如今，卻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他們好像再也不用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了，只是卻變得什麽都沒有了。

還在殿中的蕭幽看著那漫天白雪之中有一點血色，那一點色彩正在慢慢的遠離，蕭幽看了一眼蕭優泣：“師兄，我去勸勸師姐。”

蕭優泣沈默的點點頭。蕭幽轉身便追了出去。

蕭幽輕功不差，因而很快的追上的蕭蓧血。

蕭蓧血知道是誰跟著自己，頭都沒有回的說：“你不要跟著我！”

蕭幽怔怔的：“師姐……”

那一聲“師姐”一如孩童般的撒嬌，他對她好似什麽都沒有改變過。蕭蓧血原本緊皺的眉頭終於慢慢的舒展開來，她轉身，溫軟的手輕輕撫過他英俊的臉。

感受到那一只手的撫摸，他舒心的笑了笑，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卻離開了他的面頰。

像是孩子一樣，他委屈的拽住了她的手。

蕭蓧血甩開了蕭幽的手。

他不明所以，那雙眼睛看著蕭蓧血的時候卻依然還是清澈明亮的，帶著清晰可見的感情和依戀。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師姐，你怎麽了？”

她看著他，搖了搖頭：“我沒事，什麽事情都沒有，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作者有話要說：

☆、最無瑕風流不假①

那日，蕭蓧凰一覺醒來，對鏡梳妝，覺得屋子裏面有點悶，便推開了窗戶，冰冷的風“呼呼”的吹了進來。

這時，卻看見洪宇寒正好朝這邊走過來，站到了自己的眼前。洪宇寒站在她的窗前，擡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穿得這麽少，還站在這裏吹風！”

“洪少將，我好歹也是習武之人，你不必站在這窗口前為我擋風的。”

“那怎麽能行，樓蘭的冬天實在是冷的厲害，你要是總這個樣子，我沒一個冬天的早晨都要站在窗前替你擋著風！”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沈默了一會兒，她笑著說：“三郎，快初一了啊！”

“嗯。”他收了笑容，點點頭。

彼此都是明白的，他們說好過了大年初一，洪宇寒變向李關辭別，就此和她一起行走江湖。

“三郎……”她輕聲喚他，“這世上可有天涯海角？”

洪宇寒握住了她的手：“就算不會有，我也可以幫你創造那樣一個地方……你穿好衣服，我去幫你訂一套過年的新衣。”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什麽新衣服？”

洪宇寒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笑意：“我要把你當成一個小孩子一樣寵著。”

“還是不用了，怪麻煩的，你之前讓婢女給過我一套襖裙。”

“這不一樣，而且……我不想讓你穿著那麽一套紮人眼的衣服。”

“這是何故？”

洪宇寒皺了皺眉毛：“太刺眼睛了，晃得人眼睛疼。”

蕭蓧凰把自己的手抽走：“那我偏不。”

洪宇寒笑著將她的手又握住：“紮人眼，是因為你太漂亮了，你能不能為我遮去鋒芒，只把美麗留給我一個人？”

她的臉有些紅，眼神有些迷離，洪宇寒情不自禁，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唇。起初，也不過是嘴唇之間的摩擦，後來他探出了舌尖，一點點的濕潤了她的唇瓣。

蕭蓧凰輕哼了一聲，他的手滑過了她的背脊，攔住了她的腰。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往前錯了一下，胳膊肘一下子磕到了窗戶框上。

“誒呀——”她輕呼。

那一刻時刻，他們才回過神來，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墻，兩個人是開著窗戶說話的……以及，親吻。

她垂眼，臉上發燙，伸手關住了窗戶。

窗外的他笑了笑：“你快一下，我等著你。”

後來他把她帶到了一家成衣店中，讓店家各種擺弄過後，給她換了一套讓自己滿意的裝扮。

蕭蓧凰心中是有些不高興的：這算什麽，自己穿什麽他都管上了，憑什麽這些都要聽他的。

雖然心中是各種不太服氣的，可是蕭蓧凰害死看了看鏡子裏面的自己：

梳著美人四扭環，左右配著藍色水晶的頭飾，穿著白絨薄紗裙，眉心那個本事傷疤的朱砂現在這一身白色的印襯下變得可憐可愛起來，不再顯得那麽妖媚。

身後洪宇寒笑著說：“怎麽擺出這一副表情來。”

“我……覺得自己變小了很多。”

他從身後環住了蕭蓧凰的肩：“你本來就不大，過了年，才十六，適婚的年齡。”

蕭蓧凰笑了笑，面上有些紅暈：“謝謝你……”

洪宇寒把下巴擱到了她的肩上，呵呵的笑著：“你這樣風流裊娜，像個大家閨秀，還很討我母親的喜歡。”

蕭蓧凰低頭，他看不出她是什麽情緒。只當蕭蓧凰是害羞，在她耳邊笑了笑。白衣的女子心中卻更加清明了一些：她忘了，他和她之間是不同的。洪宇寒有他的家，有他的抱負，他的責任。而她有的，只是一個隨時招徠殺身之禍的身份——天南山凰影。

這樣子的他們……又能夠做多遠呢？

蕭蓧凰擡起眼睛看著鏡子裏面的兩個人貼在一起的樣子：幸福的樣子。

他在她耳邊說他很高興，過不了兩天，他辭了將軍的位子，和她在一起很高興……真的。

她點了點頭，說她也很高興。

他聽了以後，緊緊的抱住了她。她聽著他胸腔裏的心跳聲，卻越來越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隔閡。

蕭蓧凰轉過身，將頭倚在了他的懷裏，一滴淚滲進了他的衣服裏面，洪宇寒全然不知……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那是過年前的一個晚上，洪宇寒懷著一顆忐忑的心過了一個晚上。

他一個人站在回廊上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一個人默默的想這一些事情。

聽到有腳步聲，轉過頭，淡淡的問道：“什麽事情？”

來者正是南門諦，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奴才只是想勸勸主子，主子為了大將軍之位籌謀了很多，怎麽今日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大局呢？”

洪宇寒的目光極淡的落在飄在空的雪花上，笑了一下，冷酷而又無情：“南門，我自然不會。”

“那主子的意思是明天不會走了？”

洪宇寒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落在他溫熱的手心，然後化成了水：“南門，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以退為進！”何況如果不暫時離開，蕭蓧凰會離開的吧。蕭蓧凰只是給了他這個“以退為進”的一個好理由。

******

那天是大年初一。樓蘭的大年，四周毅然是冰寒的冷風和厚厚的雪，唯一不同於這一整個冬天的是，有了喜慶的聲音。

蕭蓧凰推開房門，看著這一片冰雪寒天。她身上穿著一身雪白，腰上卻還是纏著金黃色的軟劍，蕭蓧凰還是不太習慣這個樣子的自己，看著這樣的白色，她卻想起來了那個少年，一身白衣，腰上系著一條金色的腰帶，那個少年，是蕭幽。

輕輕的撫上了胸口，只覺得心中一慟：想必三師兄一定恨死了自己。如果大師兄派來絞殺自己的人正好是血影和幽影二人，她當如何？

“值得嗎？”蕭蓧凰指尖輕輕觸摸著自己的眉心朱砂，不禁問了問自己。

“值，有什麽不值！沒有什麽事情不值得。”

聽到聲音，蕭蓧凰的第一反應是有敵來襲，驚得手上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差點從腰間抽出軟劍與來人打上一架。然而蕭蓧凰還沒有來得及抽出軟劍，因為剛剛說話之人已經把她抱到了懷裏。

她這才驚覺，剛剛自己心神不穩，連有人走入了院中都不知道，差點拔劍傷了洪宇寒。

洪宇寒在她的耳邊低聲笑著：“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傻丫頭，怎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再問值不值得？”

她苦笑，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牽起了他的手：“走，我現在陪你去辭行。”

洪宇寒挑眉笑了一下，似是溫柔多情，點點頭：“好，去辭行。”

作者有話要說：

☆、最無瑕風流不假②

洪宇寒過了很久以後才知道在與蕭蓧凰辭行的時候把她的心思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初一的那個早晨，整個將軍府的士兵都比較放松，畢竟只是戍守邊疆，並非是去打仗，李關對這些士兵的要求自然也就松了一些。

洪宇寒攜著蕭蓧凰到了將軍府的正堂裏面，此時的李關正準備接受拜禮之後去廟裏祈福：他樓蘭這裏四年之久，李關每一年都要去。

今天，洪宇寒是到這正堂之中最早的一個。

他和蕭蓧凰剛剛給李關拜了年，南門諦跟在洪宇寒身後也拜了一下。洪宇寒剛剛站直身子，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門外武孤雲帶著隨從走了進來。

武孤雲掀開袍子的長擺，跪了下來，身後的隨從也跪了下來，給李關拜了年。

李關笑吟吟的讓二人站了起來，說：“今日倒是洪宇寒來的早一些，不過武孤雲也不晚，來來來，與我一起準備去廟裏面。”

洪宇寒重重的跪在地上，叩首說：“將軍，今日我要辭了著副將之位。”

一句話，聽到之後，各有各的反應：

武孤雲瞇了一下眼睛似是懷疑之色。李關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站在洪宇寒身旁的蕭蓧凰，最後笑了一下。

李關慢悠悠的說道：“我知你一直無意於著大將軍之位，只是你這次辭了去，我還得跟聖上說一下，畢竟你在樓蘭這兩年還是立下過很多功勞的。”

洪宇寒還跪在地上：“將軍不必留我，在下區區一個少將，從未去過京城，見過聖上，即便就這麽走了，其實也不過是勞煩將軍寫一份奏折給聖上，並非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武孤雲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走上前說：“洪少將，出了正月再走不遲啊……還有攻打龜茲國一事一直是由你準備的，一時之間，你要是走了，還要怎麽繼續呢？把這一場仗打完再走如何？”

蕭蓧凰瞥了一眼物管雲，眼底雪亮一片：此人之意無非只是試探。

洪宇寒怎麽會不明其意，還跪在地上，笑著說：“將軍，我相信武少將才能過人，這一場仗交給武少將也可以大勝。”

李關摸著胡子笑了一下，走上前將洪宇寒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如此也好，那我就將這件事交予武孤雲，你也好無牽掛的回去了。”

洪宇寒再拜了一次，然後拉住了蕭蓧凰的手轉身走出了門。

當冷風撲面而來的時候，蕭蓧凰終於開口：“你……”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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