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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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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一亮,宋清便帶大批的官兵停在岱輿的殿外,不管不顧的楞是要見九首蛇。那個他們信奉了幾千年的聖祖,卻未曾護過他們一刻。他有太多的話要說,要質問聖祖。

是的,此時此刻,他對九首蛇仍有敬畏之心。但,這與他所作所為並不相駁。

前方引著他的是個不到膝蓋高的鐵人,速度快的讓他追不上。眼前的宮殿與他想象的金磚玉瓦不同,灰石板拼湊而成。若非處處鑲嵌著夜明珠,他都要以為是哪個權貴的墓地了。

走了約有一刻鐘,未見到一個奴仆女婢,真當奇了怪。

費了些許力氣,才見到鐵人停下。宋清擡頭望去,與他來時的建築除了稍大些外,無多區別。他自覺忽視小鐵人,註視著高坐在大殿。

殿內左右排滿了人,留出中央的路。若他細看的話,便能從中找出江一青、林雲根幾人來。他擡眼看到的唯有九首蛇,那些雜七雜八的精怪都消失般。腿腳似灌了鐵釬走不了幾步,膝蓋如被千萬斤的鐵錘反覆擊打,讓他不由自主的跪下。

九首蛇的的樣貌與廟宇的大不相同,石雕的九頭分別塗了各色,蛇身黑到發光。而眼前高坐的不知該稱之為男人還是女人。

似乎,都不妥貼。

任何的猜測,都是對它的侮辱。

宋清發自心底裏的敬重,這是他們供奉千年的神。如今,他有機會可細看,怎能不鄭重一二。起先的所有的想法,都變得舉足輕重。但事情做也做了,也該到坦然的時刻。

宋清神色變了幾個來回,卻還是走進大殿至九首蛇的腳下。近看,九首蛇發黑的綢袍上繡著九條金蛇來回爬行。黑發披散開來,直達腰際。揚眉往上挑的厲害,眉心中央的圖案是金色的蛇信子。柳葉眼裏仿若繞條紅蛇,圍著眼珠一圈圈的繞。

光是一眼,就讓宋清的所有防備塌陷。他噗通的跪下,看到的只有那金翹尖鞋頭。

精怪們見九首蛇不言語,它們也默不作聲。區區一個人類,斬殺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九首蛇擡了擡指尖,發出男女兩音道:“說。”

“鄙人宋清,嵐陽人。來此想求聖祖解惑,可否成全?”宋清弓著腰,眼望著地,說的尤為誠懇。半響聽不到九首蛇回頭,偷偷擡頭看了眼的九首蛇又趕忙低下頭,繼而道:“我想問聖祖為何如此的狠心。”

宋清藏在袖中的雙手成拳,仰頭直望著九首蛇,義正言辭的質問道:“我們千年如一日的供奉、祭祀於聖祖,您卻不能保證我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諸國百姓個個苦不堪言、權貴朝廷無休止的剝削、蝗災大旱幾番輪回、兩國間永無寧日的廝殺,這些,您視而不見嗎?若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又為何讓我們年年供奉?莫不是以為我們軟弱好欺不成?”

說到此處,宋清激動的站起身來。他似是有滿腹的話要說,左右徘徊指著九首蛇就開罵道:“呵,我們肉體凡胎自是比不上你們法力高超,可隨意的捏搓也是不能的。你們要修廟,各國間的聖祖廟修建耗費的人力、物力修。你們要每年按時按點供奉,我們也認。可我們求來了什麽,盼來了什麽?戰爭不止,災害不斷,民不聊生!呵呵,我們的要求高嗎?”

“我們既不求長生,亦不求容顏永駐。只求一個太平日子,大家都能喘口氣過活。你們倒好,不費吹灰之力隨意的淹城燒鎮。讓我們淪為你們的賭註,辱沒我們的尊嚴。呵呵,你倒是說話啊!你以為默不作聲,我就拿你沒法子嗎?”

宋清說著就要往上沖,豈料被一道透明的光圈攔下。鐵鏈不知從哪爬來,緊捆著宋清的手腳。點了的啞穴,讓宋清說不出一個字。

精怪們頭次見到有誰敢對九首蛇指指點點,且還是個手無寸鐵的人。大殿突如其來的冷氣,讓大家都精神緊繃。他們小心的等著九首蛇的回話,生怕觸了九首蛇的黴頭。

白箏冷冷的在旁,眼帶諷意的掃了眼宋清。區區凡夫俗子,也敢在他們面前放肆。他得九首蛇授意,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宋清嘲笑道:“哼,不過是稍有些見識的俗人罷了。在嵐陽投機取巧企圖謀取皇位,我可有說錯?身不正、意不明,倒問起我們來。我倒是想問問你,諸國百姓個個苦不堪言,可是我等插手所致?權貴朝廷無休止的剝削,可是受我等蠱惑?蝗災大旱幾番輪回,可是我等所害、兩國間永無寧日的廝殺,可是受我等之命?你這空口白牙,胡言亂語一番倒把一些亂七八糟的罪名扣在我等身上。”

頓時哄笑聲一片,忙附和著添上幾句。

“便是解了穴,也說不出一二三來。”

“還不都是他們自己害的。”

“這會子,倒又怨起我們來。”

白箏的冷笑著解了宋清的穴,躬身看著宋清的雙眼道:“你們求的是什麽?我們從何得知。倒是你享受著從叛徒那裏得來的好處,在諸國間耍了好一陣的威風,到頭來說起我們的不是。人類對我等而言,不過是花池裏的花,開了、謝了,不欣賞亦不在乎。風吹雨打,春夏秋冬皆是天命所為。你拿它們沒法子,賴到我們身上可就荒謬了。”

“我們供奉了你們近千年,難道你們次次袖手旁觀,次次冷血無情嗎?”宋清繃著個紅臉,不知是羞是愧。說著氣勢倒比方才弱了些許,言語之間多是無奈。

祁晚出列,擋在白箏身前,滿眼的嘲弄道:“你會對山上花草修枝剪葉,永久貼心照看嗎?見了想摘就摘,想踩就踩,問過他們感受嗎?若一切都是我們中的誰所做,豈會旁觀至今日。因與果,皆有你們所致,與我們有何幹系。”

“出來吧!”白箏轉身看向殿外的尖嘴猴腮,手按金剛杵肅目鎖眉的行什道。

行什眉眼坦然,緩緩走進至九首蛇腳下笑道:“諸位,別來無恙。”

“真是為難你,用近千年來設此局。等此刻,很久了吧。”白箏後退一步,眼底盡是鄙視道。

話音剛落,諸國上空升起幾道光束,齊齊的往大殿奔來。轟隆隆的聲響,震著大殿左右搖晃。光束壓根進不了宮殿,直往海裏投。行什腳邊的宋清扭動著身子,爬到他的腳下。他面上帶笑,緊緊的盯著高坐之上的九首蛇道:“呵,如此來看,我是被你與白箏耍個團團轉。”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白箏低頭理了理袖子道。他擡頭看向行什,眼裏滿滿的都是嘲諷。

大殿中個個精怪聽到此,心中紛紛不解。許七擋在葉楠的身前,倒對兩人之談無多興趣。早在他得知許伊未參於此事時,心已全系於葉楠。一切終究要恢覆平靜,他們也會永永遠遠在一起的。他牢牢牽著葉楠的手,心中暗暗確定著。他身後的葉楠探出個腦袋,小心的看著大殿。

行什原是這般的樣貌,比起聖祖廟威嚴、陰冷許多。相較之,白箏倒儒雅幾分。

高坐著的九首蛇,睨了眼行什道:“你所圖為何,我已明了。”

“你明了?你如何能明了。你以為我覬覦你的萬古第一?貪圖那點權勢?呵,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麽權勢、修為,是你那份無論如何都漠不關己的姿態。凡人死了千萬你不在乎,從猴演變成人擁有智慧你也不在乎。隨你如何定義自己,是海裏的一滴水、天上的一片雲。你可以淡薄一切,遵從自然、命運,但我不會。”行什看著殿內的精怪們面露錯愕,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似是未曾想到他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些話來。

那又如何,他已然說出來了。他要向萬事萬物證明,向天地證明他的存在。他要留下他的足跡,來此表明他來過這裏,真實而轟烈的過活。

行什仰頭大笑三聲,嘲諷的看向九首蛇道:“我要在萬事萬物留下我的足跡,而非輕飄飄的帶過。瞧瞧你,我是多麽懼怕成為你。太痛苦了,光是想象就夠讓我難過的了。活著沒了追求,只憑一口氣有何意義。”

“誰不是以天地的嬰兒而降生,為何你偏要固步自封的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特例。況,你我本是天地之靈,與山、水、風、雲、日、月無甚區別。你厭惡的不是你的出身,而是你無法選擇出身,更無法接受它所帶來的任何。行什,我以為你是懂我的。沒曾想,竟是我高看你。看來我們與人無法永久的平衡,強弱終究是個問題。既如此,便各自分開吧。”

九首蛇惋惜的看向行什,眸中蛇信子閃到行什的眼眸中。

霎時間,行什消失在大殿之中。許是成為一陣風、一朵雲、一束光了呢。呵,誰在乎呢。它未曾給行什反駁的機會與餘地,這場鬧劇夠久了,是時候收手了。

九首蛇大手一揮,無數個靈果拼湊而出的幻鏡出現。天地之間來回晃蕩,日月星辰自覺分成兩半,挨個跳進幻鏡中。萬事萬物,亦是如此。

幻鏡光芒萬丈下是另一片天下,寧靜而悠然。它未曾開口言明,流落在天地間的精怪紛紛被吸入。

江一青看出九首蛇的意圖,用著術法將葉楠送出宮殿離開岱輿。拼著最後的力氣,守護著葉楠到最安全之地。他來不及傷感、告別,甚至連話都來不及說。說到底他還是幸運的,至少能最後看一眼葉楠。

不像是林雲根與流螢,回過身葉楠已消失。

九首蛇一擺手,殿內的精怪們一躍而進。到了最後,只剩下跪倒在地的宋清。它扶著石椅緩緩站起,一步步的逼近宋清。俯下身,捏著宋清下巴,歪著腦袋細細打量。它能感受到宋清的顫抖,似是怕極了它。卻挺著胸膛,隨時準備赴死。

倒是有幾分的膽量,可說到底,害他們的終究還是他們。與它,與精怪無多關系。

“隨你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宋清不敢直視九首蛇的雙眸,別過臉壯著膽子。盡管他的腿腳發軟,渾身因恐懼而顫抖。但這並不表明,他繳械投降。

九首蛇冷笑一聲,甩開宋清的臉道:“自然的法則,不是你我能夠撼動的。能消亡種族的,只有這個種族自身。若連正視問題的膽量都未有,又何談其他。滾吧。”

語畢,鐵鏈從宋清手腳上退卻,化作一條金蛇附在九首蛇的黑袍上。

等到宋清回過神來,整個大殿就剩他一人。他扶著地剛一站起,立刻癱坐在地。如此反覆幾次,費了些許功夫,才勉強走出大殿。劫後餘生的他,當真是後怕的緊。前後不到兩個時辰,他卻覺得已耗盡畢生。

微顫的手扶著墻,一點點的往前。他見到手下的,懸著的心才著了地。走完最後一步,身後便傳來轟隆隆的的響聲,偌大宮殿瞬間坍塌成平地。

宋清眼前一黑,昏了過去。他的手下自是不知出了何事,又不敢在此地多留,背著宋清到船上連夜離開岱輿。

波瀾不驚的海面,讓他們精神緊繃絲毫不敢放松。天仿佛沒了晝夜之分,太陽高懸卻不見任何溫熱。白晃晃的一色,不再有多餘的變化。

大家一下子慌了神,沒了主張。生怕九首聖祖怪罪他們,降臨災難和不幸。直到船靠岸,大家夥都下了船,悄然的遠離這片海域。

不少的人開始後悔,忐忑不安的往最近的村落走。說來也巧,等到宋清再次醒來,天忽然黑成一片。所有人身心疲憊,挨個躺在地上歇息。獨留宋清一人,看著眼前的一切。

宋清打量著周遭,發覺他離開岱輿。不管不顧的往後一躺,冰冷的大地讓他意識愈發的清醒。活著,他還活著。這比任何的道理,信仰都要重要。

至於九首蛇留下的話,宋清早忘個幹凈。他甚至乞求自己忘卻那段記憶,能間接性失憶最好不過了。

岱輿二字,讓他的大腦一片混沌。那一陣陣的嘲笑聲,近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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