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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寧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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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江一青也在猶豫。是否要帶葉楠回永安?江一青心中卻想一拖再拖,非要在襄和轉上一轉才可。前有虎後又狼,那條路與葉楠而言,都可能是無法接受。

至於江一青倒罷了,無法是費些功夫應付。

流螢聞言,起身走到窗前。她順著窗縫望向樓下,空蕩蕩的街道無一人,重入座道:“我們還是早些離夏的好。越晚,越……”說到此處,意味深長的看向葉楠。

林雲根讚同道:“妹妹說的在理。”

“既如此,我們明日啟程前往襄和。”江一青再三猶豫道。萬一碰上官兵阻撓,近日不好讓葉楠見到過多血腥。壓抑多了,難免出問題。

流螢見事已定,拉著葉楠回了隔壁。目送兩人離去的林雲根,抽出腰間的折扇,松了口氣:“楠兒可真是嚇壞我了。”

“她那是擔心你。”江一青睨了眼林雲根,酸溜溜道。活像是被拋棄的小狗,無意間看到主人旁多了個新狗,生出各種不滿。

林雲根擦了擦額上的汗,揮扇子在胸前嫌棄道:“嘖,嘖,嘖。瞧你這話音,真該讓流螢妹妹聽聽。”他退到榻前,往後一倒樂道:“用不了多久啊,就能回永安了。”

這可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心願。終於是實現了。本想著離了楚,直接打道回永安。當時已見亂象,預測著夏也差不到哪裏。話說回來,這幫孫子膽子倒是不小。敢在行什頭上動土,怕是哪裏不敢亂造。

守在越國的許伊,不知能否挺得住。萬一,簡直不敢深想。

“小白蛇匆匆忙忙離開,怕是以為是許伊搞的鬼。江老頭,你猜是岱輿的誰?”林雲根翹著二郎腿,晃動著腳問。合著的扇子別回他的腰間,悠哉哉的等著江一青的答覆。

江一青把碗筷收回食盒,放到桌下擡眼看向榻上。歸根到底都是岱輿的精怪,能說的上號的就那麽幾個。猜來猜去,無多趣味。他冷笑道:“你我清不清楚不打緊,得看岱輿那邊的意思。九首蛇若打算放水,我們又能如何。大家只好白受委屈,無理可說。但究其責任來,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我就知不能與你論及此事。饒是落得個如此下場,你也不該明說。好歹留有些餘地,供我猜測一二。再者,誰知這些崽子要霍霍到幾時。我可不願楠兒受到傷害,終日活在血海裏。”林雲根翻著白眼,沒好氣道。他換了條腿翹著,望著頭頂。

一個物種的壽命能有多久?一萬年?十萬年?千萬年?

自然終歸是有個標準的,要真到了滅絕時,誰也阻止不了。生由不得他們,死亦由不得他們。若真不幸,降臨到他們頭上,樂呵呵的接受就是。就像是江一青收養葉楠,好說歹說非不聽。

這是命,與強弱無關。花謝花開,新舊交替罷了。

江一青可不似林雲根那般的沒心沒肺,說到底還是有牽掛。他自始至終都清楚,都在等葉楠壽終正寢。亦或是以成親的儀式,將葉楠的交付到另外一個人的手中。由對方照看、妥帖愛護。

起先鐘意的是方曉宇,誰料,半路殺了個許七。如今一看,許七也不知靠不靠譜。他斷然不能置之不理,讓許七隨意欺負了去。短短數十載,小心提防也就過去了。

江一青打著哈欠躺回榻上,拉過被子道:“倒有怨起我來。”

“若非你當日一抱,哪裏惹得出這些是非來。往日裏,我該是在闊葉林,大睡一覺。如今終日奔波,為楠兒的安危提心吊膽,我又豈能不怨你?得,再說下去,又是老生常談。”林雲根放下高翹的腿,懶得再多一句。他累了,困了。沒那些個精力,去辯駁一二。

不久,便聽到兩人顯淺的呼吸。客棧外陷入一種詭異安靜,偶爾見一排巡邏的官兵。

車上堆積著數十個幹屍,車尾拉著幾個綁著活人從街頭經過。避開靈蟲攻擊的,不止煙雲客棧一夥。但似乎存活下來的人,存亡仍舊是個未知數。

天暗的很快,幾乎是眨眼間。月光灑滿秦安,無聲的安靜最令人不安。官兵們臨近夜幕撤離,城門處都空無一人。他們拉著一車又一車的幹屍,不知去向何地。

躲進烏雲的月,為秦安又蒙了層惶恐。風呼呼的吹著,隱約的聽到躲在黑暗裏的人們,乞求著白晝、太陽。這一夜格外的安穩,一恍恍到天亮。

江一青幾人早早的醒來,借著初生的陽光坐著馬車離開秦安。

葉楠只望了眼空曠的街,匆忙的上了馬車。她很怕忽然湧出一片怪物來,靠著馬車都小心翼翼。腦袋靠在流螢的肩上,手揪著裙裳。心裏祈禱著,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到馬車晃晃悠悠開始走了,心越發揪的緊。

流螢註意到葉楠的異常,摟著葉楠的肩寬慰道“有你師父呢,不怕。”

“師父。”葉楠嘴裏喃喃的念道。念了三四遍,還是不安。非要熟睡,才罷休。

搖搖晃晃的馬車行駛在街上,顯得幾分生機與恐懼,猶如一只兔子走在滿是虎狼的路上。

馬頭坐著的林雲根,身蓋紅披風,靠著馬車晃著腿撇嘴道:“真滲人。”

“哈哈。怎麽,你害怕?”江一青揮著馬鞭,笑道。放眼望去,空無一人。若是個人,定害怕的躲起來。可他們又不是人,反而與那些吸血的精怪一夥。真就碰上了,也不知鹿死誰手。

林雲根把披風往上攏了攏,左右觀望,不安道:“怕,我倒是不怕,就是不舒服。江老頭,我們還是走的快些,早早離開秦安的好。我總覺得這地方,那那都有問題。”

“不舒服?也好。”江一青將術法灌到馬鞭上,馬兒的四蹄與車輪飛起。逐漸飛入空中,朝著襄和的方向奔去。

林雲根從高空往下看,烏雲拼湊出一個權杖狀。緊接著就是劈裏啪啦的閃電,轟隆隆的開始下起雨來。

馬車走的很快,離開的秦安便回到官道。遠離了壓抑的氛圍,林雲根明顯自在了許多。他拿過水壺,再三確認道:“襄和一行,我們便回永安。你可記得?”

“……。記得,記得。我說回永安,自會回永安。莫不是在你眼裏,我說話不算話過?”江一青把馬鞭扔到一旁,盤著個腿氣樂道。他是舍不得放手,並非舍不得夏國。況且,往後也由不得他了。

夏國如今處處瘡痍,不適合游玩。他知道,早些離開是好事。襄和成了他最後的喘息之地,給了他結束心裏的情感。永安的變數太多,誰也不能保證安全,可他們誰都沒想要離永安而去。

江一青擰眉看著前方,心裏明鏡似的清楚。所思之事,也從葉楠轉到岱輿。或許他們都明白,很有可能牽扯到這場浩劫中。坦然的面對,不是不可。

他們的後顧之憂,便是葉楠了。

江一青知道葉楠不再是他懷裏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如今的葉楠,有面對苦難的能力與對生死的坦然。他難免唏噓道:“老了,老了。”

“你歲數本就不小,如今才意識到,會不會太晚了些。”林雲根笑道。江一青合該如潭影,長眠於地。

非要動個惻隱之心,折騰幾十載。到了如今,林雲根依舊不讚同收養葉楠的決定。他聽到江一青自嘲的笑,打著哈欠悠悠的看著前方的路。

葉楠就像命運轉盤的某個齒輪,若是不動一切便安然無恙。沒有誰能抗拒得了安穩、和樂的美好日子,起碼他不能。

眼前的路還真是漫長,比林雲根走過的所有的路都要長。枯成一片的樹,等待著誰的救贖。可惜,等啊等,等來了一片片的雪。

林雲根攤開手,仰頭望向天喃喃道:“下雪了。”

一片片的雪落到他的掌心,又悄然的融化在林雲根的掌紋間。

江一青望了眼天,繼而揮著馬鞭趕著路。

雪越下越大,鋪天蓋地的席卷整個大地。所見之處,皆是一片雪白。嗖嗖的冷風直往袖子裏鉆,耳邊吹。不知疲倦的馬兒,似不以為然。

聞聲的葉楠掀開車窗簾,望著窗外的雪,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以往天稍有變化,許七便會盤在她的手腕上。如今天變了,人也不在了。她緩緩的放下簾子,收回了手。

不知許七去向何地,在做些什麽?會不會在某一刻想到她。

葉楠靠著流姨的肩,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心翻來覆去,幾個來回,擔憂著許七的安危。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

她不似許七有大把的時光可消遣,很快她就老去、死去。有限的生命,由不得她隨心所欲。師父他們都不在身邊的話,便是回了永安,又能如何呢?

不過是一個人守著偌大府宅。她不預備再尋個人過著怎樣的一生了,無閑心與誰磨合。若非許七,她寧可餘生都享受著孤獨。

搖搖晃晃的馬車,催促著她入睡。夢裏的虛無,或許能滿足她的所有。朝來暮去,不知換了幾個來回。呼呼的風聲,冰冷的寒意吵不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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