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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生養之恩,大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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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陽宮窮追不舍,究竟為何?幸得葉楠已然醒來,再多的奢求江一青不敢再有。

江一青望著漆黑的夜,心下反覆的思量。既追到永安,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未來的進展,只能交由漫長的歲月來解答。而如今,他只想讓葉楠好好的享受平凡的美好。

葉楠來到這世間,並不如意。在葉楠離開前的日子,江一青定讓葉楠把世間百態看個清楚,不留任何遺憾的消逝。有關葉氏夫婦,他想,早晚都得帶葉楠去看看。

畢竟,生養之恩,大於天。

“江老頭你說,我們又當爹又當娘的,圖個什麽。”林雲根煩悶的坐起,用食指敲打著杯蓋問。他想到這些年發生的種種,著實看不透的江一青。

說真的,他們在闊葉林的日子瀟灑又自在。到了永安鎮,日日得哄葉楠、逗弄葉楠。雖說絕大部分他是樂在其中,可即便不這麽做,他也依舊是個快快樂樂的人參精。

當年他不懂江一青,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江一青怎能做的出?

要知道人族的壽命短暫的很。對他們而言百年是眨眼間,對人而言則是一生。這有什麽意思呢,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了葉楠,還要看葉楠生老病死離他遠去。一切又回到了原地,他還是他,還是要回到闊葉林去。

這個問題,江一青是考慮過的。在決定收養葉楠的那日,他有認認真真的想過。他知道林雲根想說的是什麽,也完完全全的讚同林雲根的意見。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他動了惻隱之心。是這份惻隱之心害了他,他卻一點也不怪它。

漫長的歲月裏,總是有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瞬間。蠱惑著他的心,攛掇著他的想法。他未能抵禦的住,便不能推卸給旁人。若他再冷血些,再決絕些,一切都不會發生。

江一青放下茶杯,認認真真的看向林雲根,正色道:“我不想胡謅個理由來搪塞,也沒有那麽多的善良促使我做此決定。為何會落得如此田地?我想,當年的我,在那一刻也是稀裏糊塗的無意識的決定。林雲根,你有沒有發覺一件事。多數的事情不是由我們來選擇,而是命運早早幫我們規劃好了一切。只是當時的我們並不知情,以為是個普通的選擇。”

“所以該怪誰,怪虛無縹緲的命運嗎?”林雲根鄙夷的看向江一青,覺得江一青有些扯。或者是江一青借著本身有的認真勁,在跟他講一件完全瞎掰的事。

江一青見林雲根一副“你在胡扯,我不想聽。”的神情,蘸了點茶水灑向林雲根。

可能林雲根言之有理,不同的看法有不同的活法,大家何必拘泥於一種。但那副欠扁的模樣,真的不能忍。

“幼稚!”林雲根白了眼江一青,嫌棄道。

可說到底江一青在岔路口是有選擇的,很多人不見得如此的幸運。

林雲根起身走到門前,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追憶往事般說道:“當年在祁國山中修煉出形,總是與一只鳥形影不離。它模樣雖傻,卻嘰嘰喳喳的總是站我身上。我以往今後的日子,我們都要一起度過。可沒想不到幾年光景,鳥便死了。”

話說到最後,林雲根的聲有些低沈。他不想讓葉楠成為那只鳥,不想剛要享受這份獨一無二的情感,就要接受葉楠離去的事實。這對他而言,過於殘忍。

沈默再三林雲根,回過神看向江一青道:“自此,我對脆弱且渺小的族類,無多興趣。彼此相識一場,相談甚歡不久卻要接受它離世的消息。傷心的日子比相識的日子還要長,真是令人悲憤而難過。”

江一青真想甩給林雲根要一條手帕,以慰藉林雲根莫名而來的陰雲密布的心。

“放心,人比鳥的壽遠要長很多。反正我們有限的生命中絕大部分的相遇,都是為了分別而準備。那些錯過的和現在擁有的,都在用另一種方式悄然離開。你無論躲過多少短暫的可能的相遇,還是要面對死亡。林雲根,我們也是會魂飛魄散的。”江一青把一杯茶塞進林雲根的手裏,錯開林雲根的目光往向明亮的月亮道。

“好煩。我不想了,我要睡覺。流螢搶了我的房間,今晚只能咱兩應付。”林雲根不願多做討論,手搭在江一青的肩上往院子裏拖。

沒聽人說過,無知者無畏嘛。做一個精靈,懂得那麽多做什麽,開心最重要。開弓沒有回頭箭,既到了如此地步,何必抓著過往遲遲不放。林雲根一向灑脫的緊,很快將此事拋諸腦後。高高興興的拖著江一青,準備大睡一覺。

江一青懶得推開林雲根,順著走廊往前走。停到自己的房門前,看到林雲根粗魯的踹開門,松開肩膀上的手樂顛顛的直奔床榻。他很喜歡林雲根的心性,像個孩童,又像個游俠。自在、灑脫和坦蕩。理性和感性,都用的恰到好處。

而他,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精怪。太多的事情是他提早預料到的,所以這樣他,總歸是顯得有些乏味。久而久之,連他自身也覺得生活千篇一律,無多趣味。

江一青關上房門,坐到榻上苦笑的搖了搖頭。他推了推林雲根,躺在榻上望著一片漆黑的房內。轉眼間,林雲根已在夢中。發著輕微的鼾聲,提醒著江一青時候不早了。

睡不著的江一青輕閉雙眼,傾聽著窗外的風、樹葉的抖動。無趣到了盡頭,夢也隨之而來。皎潔的月光如薄紗般鋪滿院子,風吹也吹走。月光從烏雲中爬出,又從爬進烏雲。

燈籠內的螢火蟲飛舞不止,待地平線出現第一抹光,紛飛溜出燈籠在房檐上繞啊繞的離開葉府。灰蒙蒙的天際中,太陽露出了頭。就是這樣的一丟丟的光,足以將天地間的萬事萬物的輪廓照的明白。

院裏梧桐樹,一片,一片的落著葉子,它們在地上隨風而動。似是被盤踞在方府房梁上的蛇,昂起蛇頭註視著而驚嚇的落地。

等到地平線上的太陽完全走出,它才默默的從房梁爬到別處。

葉府內先醒來的,是廂房裏的流螢。她對太陽尤為的敏感,亦或是心裏藏有的事太多。稍有點動靜,她便從夢中醒來。葉楠的醒來,對他們而言都松了口氣,卻不能徹底緩解壓力。

躲藏在暗處的小白蛇,時時刻刻抓著他們的遺漏。稍不註意,便會將葉楠帶走。

流螢起身坐在榻上,低頭看向身旁熟睡的葉楠。葉楠的眼腫的很高,撅起的嘴似還有很多委屈未曾說盡。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袖子,不知是在害怕些什麽。

她看的直心疼,用指腹將那高腫的眼皮抹平,回握著葉楠的手。近幾日學堂就別去了,在府中好生休養休養。等到她和江一青、林雲根商榷之後,再從長計議。

或者,她該問一問葉楠的意見。久日不去學堂,該與同伴生疏了。

流螢三千青絲皆披散於背,眼眸寫滿了擔憂。本以為她可以看葉楠安安穩穩的過好這一生,沒曾想意外接二連三的來。人的一生不就是,嫁夫生子,落葉歸根。那些瑣碎的事拼湊出了生活,在無聊的乏味與平庸的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

她並不準備想打破這一切,讓葉楠過上與眾不同的生活。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和規律。她,江一青和林雲根,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有限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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