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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兩小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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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個透徹,樹梢上站著的鳥,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緩緩升起的太陽讓大地變得溫暖,若能坐在搖椅上小瞇片刻,真不失為一種享受。

君冉生傷勢在江一青的幫助下,恢覆的很快。一盞茶功夫過去,君冉生已然痊愈,他起身對江一青投擲於感謝的目光道:“幸虧江兄來得及時。不然我要離開此地,得費好些功夫。”

“冉熊為何獨自來此?又怎會招惹九首蛇的門徒?”江一青看了些地上凝聚的紅血上沾染的羽毛,不解道。

此地與永安鎮隔著千裏遠,離闊葉林更甚。

君冉生知江一青心中有惑,順著溪流往前走,解釋道:“我來此是為探望百年前結識的故友。沒成想被九首蛇的門徒察覺,非要我加入他們不可。他們早已視人族為奴隸,來時你可見那些廟宇中供奉之物?那便是他們命人所造。”

“未曾,我一心尋你,哪有功夫去瞧其他。千百年來,我等修道只求個安穩,不管塵世瑣事。一直隱於深山老林,或是深海礁石中。他們一行倒好,挨個出來借著道行耍起了威風。”江一青踩過溪流來到隔岸,對九首蛇極其門徒不滿道。

人作為一類物種而言,實在是弱小而單薄的很。他們既不如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般可吸收日月精華得道成精成靈;也不如高山河流,黃天後土可孕育萬物。

難免會被稍強些的物種所利用和戲耍。

江一青對兩者皆無興趣,只想守在永安鎮中。等葉楠葉落歸根,化為黃土,隨後回到闊葉林中繼續修行。冉生站與江一青身旁,隨其一同停下腳步。

兩人右側是流動的溪流,水波上飄著三兩片綠葉。偶爾能清楚的看到幾條魚游過,魚兒隨波逐流消失在眼前。前方是深不見底的叢林,彎彎曲曲的小道充滿了神秘。

君冉生揚頭望著太陽掛在地平線上,金燦的像個銀盤。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讓他轉頭看向江一青躺在草地上,也隨之躺下。

草上的露珠沾濕了兩人的發絲和衣裳,他們卻滿心的牽掛著頭頂的天色。淺藍的天上看不到白雲,反倒布滿霞紅色的雲彩。不知何時那層霞紅被融合,讓白雲凸顯出來。

“楠兒再過兩年嫁人了,你也該回闊葉林。”君冉生眼眸裏映著藍天,鼻尖卻滿滿的都是草香。等到葉楠一成親,他們便再也不管這塵世。隨便世間的悲悲慘慘,強強弱弱。

江一青側過頭看了眼君冉生的側臉,眉間帶著笑,轉頭繼而望天道:“自然。只要楠兒安康,天下風起雲湧與我也是無關的。”

“真是難為流螢與雲老頭,受你拖累在這塵世一呆就是十來年。要知道,他們可是最不喜規矩的。”君冉生頭壓在雙手,享受著此刻的景致。

憶起這些年來聽到林雲根抱怨江一青種種,如何如何的眷戀闊葉林的自在。再等上幾年,大家夥又可聚在一起。算起來闊葉林中的老家夥都睡了幾十年,也不見有任何醒意。

也是,幾十年對那些個家夥而言連個午休都算不得。

江一青聽到君冉生提起流螢,眼裏便多了幾分柔和。他是讓兩者受累,不過十幾年對他們而言實在不值一提,便是忍忍就過去。有些人他用的心安理得的可以,如此好與不好難說。

君冉生聽到離他們三百米處的打鬥聲,唯恐引火上身。他趕忙站起身來,一把拉起江一青道:“回永安吧,此地看個風景都不安穩。興致丟了,再看下去也是掃興。”

“你何時如此惜命?罷了,時辰是不早了,我也該回永安。”江一青伸了懶腰,鄙夷的看著君冉生。無奈搖頭,隨同君冉生一起離開南寧。

金綠的兩道光,從天邊一閃而過落到永安鎮。綠光落到闊葉林中,金光則落在葉府的房梁之上。方才的一幕幕,仿若不曾發生過。兩人都未曾放在心上,連告別都沒有。

江一青坐於房梁,靜靜的看著永安一片。矮矮的房屋填充了周圍,往遠些則是大片的山林。再遠些,又會是矮矮的房屋。如此,反覆。

“一青哥哥。”

江一青順聲望去,低頭看到庭院裏的流螢。他飛下房梁走到流螢身側,一起走進大廳問道:“楠兒可去學堂?”

“去了有一個時辰。”流螢坐於桌前,回望著江一青道。

流螢一早未見江一青,以為江一青回了闊葉林。畢竟昨夜江一青對葉楠說過的話,還近在耳畔。流螢真怕江一青撂挑子不管,但她又心知江一青不是這樣的人。

江一青整個人趴在桌上,閉著眼用鼻息發出一個“恩”字。他軟趴趴的毫無精神,難得放縱一回。君冉生的話回響在耳邊,他忽而有些惆悵。猛然發覺,消失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一個人從哭天喊地降生,到最後化骨成塵。不像他們,千年萬年依舊如初。或許他容貌上可變得衰老些,這樣才合乎世間的情理,才能讓楠兒知道生命逐一消失的軌跡。

江一青擡眼便對上流螢的雙眸,又連忙閉起眼來,耳朵不由的紅個透。

路過的林雲根看了眼膩歪的兩人,嫌棄的轉身離開。今日他得去趟學堂,新來的夫子看上去不像是好惹的人。葉楠與那幾個小家夥不一定能應付的來,出了意外可不好。

林雲根翻身遁入地中,按照記憶去了楓葉學院。郎朗的讀書聲混淆著林雲根的耳朵,他附身於墻上,環顧四周並未找到葉楠的身影。

以前就是這間教館,難道是他記錯了?林雲根出了房,挨個爬過房梁,總算讓他找到葉楠。不過這丫頭怎紅著眼站在墻根,也不知是犯錯還是搗亂被罰?

“大家去休息,葉楠你跟我過來。”老夫子穿著乳白長袖,摸著長長的胡須拍桌子道。他聲音有些滄桑、薄弱,似是經不起活頭。看這年歲,也如腐木化塵,沒有多少時日。

葉楠走到方曉宇座位時,用力踩了方曉宇一腳。看到方曉宇吃痛的臉,才跟隨著老夫子離開。

林雲根看到這裏忍著笑意,跟隨葉楠一起離開。雖說方曉宇與葉楠兩人年齡相當,青梅竹馬,能湊成一對倒也不失為般配。但林雲根看這小子,總覺得哪哪都不順。

不知江老頭那個家夥是否會中意方家小子,別隨意找個人將楠兒嫁出去。

屆時,他可不依。

葉楠跟隨著老夫子來到書房,林雲根坐在太師椅上看向兩人。

老夫子坐在書桌前,眼裏渾濁的看不清眼珠與眼白。他整理著書本刻意冷落葉楠,最後意味深長道:“你可認錯?”

“認。但夫子為何只罰我一人,明明方曉宇先——”葉楠話還未說完,先一步被夫子打斷:“你還是不明白。”

老夫子說的是狠決果斷,語畢後嘆了口氣整理書本。末了,掃了眼眼淚落個不停的葉楠。

一旁坐著的林雲根看的是又氣又急,偏生還不能做聲。心道,回頭定要好好收拾方曉宇。

葉楠低頭不敢頂撞,眼淚遏制不住的往下落。她看到老夫子腳停在自己身前,轉而又朝著她身後走去,緊接著是關門聲。整個房間留葉楠一人,靜的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抽噎聲。

林雲根看的一陣心疼,控制不住的要上前安慰。聽腳聲從門外傳來,只得重新坐回原位。

老夫子手裏握了本書,走到葉楠的身前。他臉皮直垂而下,能清晰的看到臉骨的輪廓。把手裏握著的《女兒經》塞給葉楠,笑的和藹反問道:“覺得委屈?覺得我偏袒?”

葉楠繼而沈默,緊緊握著手裏的《女兒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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