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眾人並未聽到電話內容, 只看到，那對著她們向來只有客氣疏離的淩大攝影師, 在接到來人電話時，嘴角的笑意卻藏都藏不住。

方艷蘭頂著首富夫人的名號，雖然有名無實，但何曾如此被敷衍過？

眼看著方艷蘭的臉色越來越臭，作陪的李總監趕緊打圓場：“陸夫人別介意，菲菲她小孩子脾氣是這樣的，吃軟不吃硬。”

“我還不夠軟？”方艷蘭一口氣憋在胸腔裏，簡直不吐不快。

在她眼裏，一般人能和陸家合作，已經是燒高香都來不及。

而她這次客客氣氣請人吃飯，又付上一筆不菲的報酬，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這個叫淩菲的，她就不怕自己動用陸家的勢力，在攝影圈封殺她？

淩菲此時已經掛斷了電話, 面上的笑意也有所收斂：“抱歉啊陸夫人, 李總監說我吃軟不吃硬這話其實也不對, 我這個人呢, 軟硬都不吃。”

方艷蘭冷笑了一聲：“我知道, 搞藝術創作的都這樣。”

一身臭脾氣, 美其名曰獨立。

其實還不是嫌錢不夠多。

不過，好巧不巧的是，她遇上了自己。

雖然陸振風把生意上的事管的很死，但錢上從沒虧過她，這些年方艷蘭賬戶裏攢了不少存款理財，還有每年年底固定的公司股份分紅, 這也是為何她敢於去幫陸媛投資創業的資本。

與開公司創業的大頭相比，搞定一個前期宣傳攝影師，對她來說，真不能算什麽。

方艷蘭沒有直接加價，而甩出了一句話：

“淩小姐，我們也就有話直說不繞彎子，你想要多少，直接開個數吧。”

“噗——”淩菲沒忍住，話音未落笑出聲來。

方艷蘭臉色難看：“有什麽好笑的嗎？”

淩菲一本正經：“我只是覺得這句話開始終於有點霸道總裁的味道了，不過，如果您在我進門之前就這麽說，我或許會考慮考慮，現在呢，有些晚了。”

“晚了？”方艷蘭眉頭緊鎖。

淩菲轉身拿起包包，大大咧咧給兩人揮手道別：“有個霸總說，我不選您女兒選陸薔薇的話，無論您出多錢，他願意出三倍，所以，我心動了。”

“……”方艷蘭氣得說不出話來，渾身發抖。

到底是誰，和她公然唱反調？而且，居然出手幫陸薔薇？

等等，陸薔薇……有人幫陸薔薇，難道，是陸振風？

方艷蘭後知後覺。

可當她終於反應過來，想找淩菲問個清楚的時候，眼前哪裏還有淩菲的影子。

方艷蘭只得無功而返。

**

安和隔壁不遠處，同樣有家私人廚房，主打的是中式菜品。

無論是規格，還是口味，都比安和只好不差，又因為口味更符合國人，在澄江市上流階層的中老年人中十分流行。

淩菲是第一次來這裏，看到庭院裏那蘇氏園林的風格，幾zvauzijh乎要以為約她的人是個上年紀的老頭子。

可當她推開包廂門，一眼看到坐在中位的高冷少年。

其實淩菲並不想用少年這個詞來形容他。

因為他身上的氣質實在很特別，沈靜內斂又帶著些不易被察覺的兇悍，可以看得出他已經十分盡力在壓制住自己的氣場，但淩菲卻還是在進門的剎那，感到一絲徹骨的冷意。

那冷意很快消失不見，淩菲抖了抖肩膀，不太在意地笑著和少年打招呼：“你好啊同學，其實之前在外中，我見過你。”

阿爾納斯微微點頭：“坐吧。”

“我沒想到電話裏的人會是你。”淩菲坐在距離阿爾納斯有兩三個空位的座位上，神色裏頗有好奇。

不管是從音色，說話的口氣，包括約見面的地點，完全就好像是高於方艷蘭一個等級的人，才能做到的。方艷蘭已經是首富夫人了，那眼前這位的身份豈不是……淩菲暗自在心裏做了考量。

阿爾納斯卻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般：“我不會強迫你。”

淩菲笑了：“那你就是想跟陸夫人作對是嗎？”

阿爾納斯說：“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倘若方艷蘭不專門找上淩菲，這件事純由淩菲自己做主，阿爾納斯也不會多做幹涉。

但既然方艷蘭出手了，他出手完全合情合理。

淩菲笑得更開心了：“果然我的眼光不會錯，我喜歡陸薔薇還有你身上的故事。”

阿爾納斯冷靜地回絕：“我不會上鏡。”

淩菲：“好吧……”

她就說說，沒真的想，早戀這種東西在高中是大忌。

就算只是輿論，萬一影響到倆人在學校裏的正常學習生活，淩菲可賠償不起。

“不過，我其實早有想法要定下薔薇做主角，但她不同意啊。”淩菲無奈極了，而且她當時為了給陸薔薇後悔的餘地，還把明信片也給她了。

結果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看來這孩子是真的不想接。

阿爾納斯卻說：“之前不願意，之後就未必了。”

淩菲：“嗯？”

怎麽感覺，眼前這少年和陸薔薇的關系，絕對非同一般啊。

連這都知道，那……淩菲壯起膽子，弱弱地問了一句：“你和薔薇是不是真的在早戀啊？”

阿爾納斯：“……”

**

“拒絕早戀拒絕早戀！學生的任務是學習！”

“我們家殿下和薔薇小可愛是單純的SHZY父女情，請不要用你帶著濾鏡的眼睛隨意碰瓷謝謝！”

……

空氣中，玩偶熊手舞足蹈地吶喊反抗著。

然而，下一秒，一只熟悉的大手捏住了它——

阿爾納斯：“閉嘴。”

玩偶熊眼淚汪汪：“殿下，這是養成游戲，不是戀愛游戲啊！”

阿爾納斯反問：“誰規定的？”

“這個……”玩偶熊怔住，好像，還真沒人規定。

當時中央研究院安排它當這個游戲的系統的時候，完全沒有告訴它是什麽游戲，也沒有告訴它為什麽這個游戲只有一個玩家，當然，更沒告訴它這個游戲的唯一玩家就是大名鼎鼎的阿爾納斯殿下。

如果殿下它非要把這個游戲當成一個戀愛游戲的話。

其實，也沒什麽不對。

就是有一個地方它不理解，為什麽殿下放著那麽多優秀的貴族女性不去喜歡，而偏偏要喜歡一個游戲AI呢？

難道，神擋殺神佛擋殺的阿爾納斯。

其實是個宅男？！

……想到這個可能性，玩偶熊登時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

昌明路。

一家星巴克咖啡館角落裏，陸薔薇手裏提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蔬菜，眼神淡定。

對面坐著的男人，是前段時間剛上過本地財經雜志封面不久的澄江首富，辰風集團董事長，陸振風。在商場上，陸振風是大小公司都願意去結交的大人物，幾乎所有混澄江商界的人，都要賣陸振風個面子。

可陸薔薇並不給他面子，又或者說，在陸薔薇面前，他和普通人沒什麽差別。

陸振風找上了陸薔薇，在陸薔薇意料之外。

她本以為，在經歷了上次的碰壁後，陸振風就會徹底放棄她了。

以她的了解，陸振風也的確是這樣的性格。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陸振風又找到了她。

這次好些是沒有直接敲門，而是在她回出租房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陸薔薇正好從超市剛買完菜回來，擡眼看到陸振風乍眼的車牌，然後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薔薇，我們談談。”

兩人最後坐在了附近的咖啡館。

陸振風給兩人一人點了杯咖啡，又給陸薔薇點了好幾塊兒甜口的小蛋糕。

陸薔薇卻並不喝，也不吃，只禮貌地問他：“陸先生，請問有什麽事？”

陸振風心情五味雜陳，尤其是看到曾被自己捧在掌心裏疼愛的女兒，竟然有一天要自己去超市買菜做飯，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故事重提：“薔薇，回來吧。”

陸薔薇搖頭，回答不變。

她好不容易才脫離出來的，怎麽可能回去？

陸振風道：“我知道你現在變得很優秀，我也確信你很有能力，回到爸爸身邊，我會給你最好的資源，讓你以後接管我的事業。”

陸薔薇笑了笑：“陸先生，您的事業，我建議還是交給您的親生女兒來接管。”

不然，就好像上輩子那樣。

出了問題，出了紕漏，親女兒有血緣，就算犯了再大的錯誤，也可以輕描淡寫的揭過。

至於養女……被被推出去頂鍋，已經是最好的仁慈。

陸振風緊皺著眉頭：“薔薇，你到底是怎麽了？”

他不明白，明明從前的薔薇是那麽的單純可愛，現在卻話裏句句帶著刺一樣。

難道被揭露出不是他親女兒，對她的打擊就這麽大嗎？

陸振風強調：“你也是我女兒，我會一視同仁。”

陸薔薇無動於衷，顯然不怎麽相信。

陸振風有些急躁，他沒想到這件簡單的事會被陸薔薇如此抗拒，在他看來，明明是非常簡單的問題。陸振風忍不住口不擇言：“你怎麽這麽倔，難道你真覺得靠自己那點存款可以一直活下去？”

陸薔薇說：“我還有獎學金。”

陸振風一臉看小孩子的模樣看著她：“獎學金的來源，你就沒想過嗎？”

陸薔薇突然怔住，眼神懵然。

“上次的考試，是你媽媽組織的，她也是好意，想幫幫你。”

陸振風組織了一番語言，避重就輕地道。

……陸薔薇用盡了全力才沒懟他。

什麽幫她，真想幫她的話，直接打錢難道不比組織一場成績未知的考試強？

分明就是想看她到底是不是靠真水平考年級前十罷了。

陸薔薇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之前不知道，所以參加了考試，放心，既然我知道了，錢我是不會拿的。”

拿了錢，萬一哪天又蹦出來一張欠條，她可招架不起。

陸振風簡直無法理解：“你難道真的就想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

陸薔薇那一刻想回答他，對，我樂意。

哪怕她窮死，今後她不想拿陸家一粒米。

可下一刻，有人在星巴克前排沖她招手，興高采烈地：“薔薇，這裏這裏。”

陸薔薇擡眼一看，認出來人是那天找自己拍宣傳片的攝影師。

當時怎麽說的來著，只要她願意拍，有償，而且酬勞絕對豐厚……

陸薔薇不由得眼前一亮，站起身來也沖她揮手：“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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