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作勢要出門，陸昭硯也跟著起身：“你跟著去做什麽，你又不會趕車。”

珍娘退後幾步，退到陸昭硯的邊上，輕聲說：“大貴膽子小，你知道的，他那麽小就在那種地方呆了這麽久，多少都會有些陰影。”

“陸府又不是什麽吃人的地方，你還怕嚇著他？”陸昭硯不悅道。

“哎呀，不跟你說了，他們都走遠了。”珍娘慌忙地跑出門，可以已經沒了他們的人影。

“算了，我帶你去吧。”

陸府是三座五進的四合院打通修整而成的，門口是兩座巨大的石獅，神態各異。頂上掛著是漆金紅木的牌匾，陸府二字已經周圍一圈的金色都是由金箔粘貼而成，格外亮眼，無時無刻不在顯示著這座宅院的不凡。

去年珍娘來過這，就是送海棠果那會。那日她沒在大門前停留，車夫說大宅院規矩多，就給她送到後門了。

她突然感嘆：“原來你就是陸府的少爺啊。”

“嗯？你知道陸府？”其實算起來，陸昭硯不算是少爺，反而是老爺，這座宅子是他三哥的。

“去年我給這送過一次海棠果。”那時候來的人是榮安，翩翩有禮，活像是哪家的少爺，珍娘以為陸府得主人應該更是風華絕艷，沒想到是這副德性。

“就是帶字的福果麽？”陸昭硯吃過的果子多，若說海棠果，還是去年的福果最有印象，又好看又好吃。

“嗯，沒想到你還記得呀。”

談話間，大貴已經駕著馬車出來了。大貴跳下車給珍娘行禮，蚊聲細語地說：“大小姐。”禮數卻很到位。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珍娘說。

大貴把車廂前的板凳卸下，放在邊上。這是給車凳，專門給小姐們上車用的。漆著紅漆，比珍娘鋪子裏的凳子好上太多。

馬車車廂不算大，打造得是足夠精致的，車廂與車輪都用朱紅大漆漆過，鏤空的車廂內掛著赭石色簾子。對於珍娘來說，車廂內的空間已經足夠大了，裏面沒有凳子椅子，只有兩個坐墊，坐墊墊的很高，坐久了也不會累，因為沒有多餘的東西，這個車廂坐五個人都沒問題。

珍娘的宅子裏沒有設停牲畜的地方，只能將馬車停在門口。大貴晚上就守在那兒，免得夜裏被人偷了。

第二天一早，珍娘如往常一樣起床，她在院子裏見到了伍嬸的身影，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

珍娘伸個懶腰問：“伍嬸你怎麽來啦，店裏伍叔一個人忙的過來嗎？”

“大小姐您放心，他一個人沒問題，這不是老奴覺著您要出門嗎，就給您準備準備。”

珍娘笑著點點頭，有伍嬸在就是放心。

伍嬸至今還是自稱老奴，就想盼兒一直自稱奴婢，大貴自稱奴才一樣，珍娘根本無法改變。珍娘不知道官奴司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就算是離開了那裏，還會籠罩在它的陰影下。

伍嬸來得早，珍娘吃過早飯就可以出發。她一上車就發現車廂被堆得滿滿的。

最裏頭放的好像是棉被，被巨大的一塊粗布包裹著，上面放著幾個小包袱，分別是珍娘跟玉娘換洗的衣物。車廂的左右兩邊一邊放著一塊草蒲，另一邊放著一個食盒跟水壺。

珍娘上去找了個地方坐下，接著玉娘也上來，最後是盼兒。盼兒上了車，先是放下簾布，然後才坐到那塊草蒲上。

馬車很快開始移動，珍娘靠在放了棉被的包裹上，很愜意。

她說：“我們又不是搬家，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盼兒回答：“大小姐不是說很久未回去了嗎，我娘說家中的被子一定是不能用的，不如直接帶些過去。”

“被子而已，我能將就的，這麽多東西搬來搬去，你們不嫌累嗎？”

盼兒低著頭，難道自己給大小姐添麻煩了：“大小姐今時宜不同往日，豈能隨便。”

“哎呦。”玉娘一摸腦袋，“我的頭花掉了。”

玉娘好奇心重，上了車就勾著簾子看外面，在鎮上還好，鎮上的路多是青石板路，出了鎮口就開始顛簸了。馬車稍微一震，玉娘就撞到了車壁，痛倒不是很痛，就是頭花被勾掉，掉出了窗外。

“大貴你先停一下。”珍娘喊道。她探著身子向窗外看去，粉色的頭花早就不知道飄到何處，左右不過是幾文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不心疼。

玉娘蜷著身子，縮在角落裏，悶悶不樂的，腦袋磕到了，頭發也亂了，頭花還丟了。

“叫你皮。”珍娘話語中帶著寵溺。想起剛剛到這個世界，玉娘整日安安靜靜的樣子，現在的玉娘變化可真是大，珍娘卻是開心的，淘氣點才更像一個孩子。

她又問大貴：“咱們這是到哪啦？”

“剛出鎮口不遠，要回去找大夫看看嗎？”大貴說的心虛，第一次隨主子出門就出這事，該不會回去就要被賣掉吧。

“人沒事，你別亂想，把車挪邊上先停一會兒。”珍娘知道，大貴膽子小，但是腦洞大，還總喜歡往壞處想。

“盼兒，玉娘的頭花有多帶吧？”

“有的，就在您後面綠棉布的小包裹裏。”

大包袱上的行禮盼兒特地用不同顏色的布包著，好記著裏頭裝的是什麽。

珍娘打開包裹，看來盼兒是把玉娘的大部分家當都帶來了。她把包裹拿到珍娘面前說：“選一個。”

玉娘扭著身子靠過來，挑了對銀鈴鐺小夾子。

挑好了頭飾，玉娘的頭發得重新整理一遍，管不是在哪，蓬頭垢面出去總是要被笑話的。

“我來把。”盼兒說，她接過了玉娘挑的發飾給玉娘重新整理。自從盼兒來了後，玉娘的腦袋大多數都是她在打理得，盼兒手巧，總能把玉娘打扮得更加可愛。

“給她梳個環，免得再勾到。”玉娘也知道是自己調皮了，臉蛋開始發紅，腦袋卻不敢亂動。

之前玉娘梳的是丱發，頭上那兩個小啾啾正好能被車壁上鏤空的小方塊卡主。現在盼兒給玉娘梳得是雙平髻，兩邊的頭發從一個團，變成了一個環，就不可能卡住了。配上小銀鈴，可愛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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