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建這間密室便是為了存放這些罐子。還是她遺漏了什麽？

她舉起蠟燭又檢查了一遍，這次發現，在架子的陰影處有個瓶子。與其餘的罐子不同，這個瓶子上什麽都沒有寫。瓶子放在架子的最上層，小含香看不到裏邊是什麽，便掂了腳尖伸手去夠。

聽說有些人會將重要的東西藏在瓶子裏，不知道老爺會不會也一樣做。

伸長手才夠碰的到瓶身，小含香用力一跳，將瓶子拽了下來。那瓶子向下傾斜，瓶口向下，冰涼涼的東西順著她的手流了下來。

含香連忙將瓶子扶正，拿了蠟燭一照，見瓶子裏裝的依舊是水。瓶裏的水已經倒了大半瓶在自己手上。這水於普通的水又不同，一碰到她的皮膚，便化作水霧，一股濃烈香氣在密室中蔓延開來。

這香氣一入鼻，渾身便輕飄飄的，腦中再沒有半點煩惱，好似處於雲霧之中。體內沖斥著一股快感，身體軟軟沒有半點力氣，便想若是永遠都這般多好。

一束晨光照在臉上，小含香猛的醒過來，怎的已經到了早上。

老爺快回來了！

她急忙將瓶子放回原處，跑出密室，將幫手掰下來，關好抽屜，這才跑出書房。

一些起早的下人們在院裏掃雪，沒人註意到小含香紅著臉從書房裏鉆出來。

小含香沿著梅花樹林，向園子裏走去。沒走幾步，便見老爺從園子另一頭走來。

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偷偷進了書房。小含香很緊張，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這般冷的天，額上竟滲出汗來。

老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向主屋去了。

小含香松了口氣，看來老爺也是剛到家。

她快速跑回房裏，同屋的張嬸前天回家探親，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小含香關上房門，坐在凳子上喘氣。還好張嬸不在，否則見她夜不歸宿，定會告訴管家。

老爺密室裏的那個沒有貼標簽的瓶子，裏面裝的究竟是什麽水。不過是聞了一點兒味道，便讓她呆坐到次日。可是，如果能偷出一點兒來，就不怕那些鎮外的妖怪了。

雪花鎮的四周都是下了咒術的，那些野外的妖怪進不來鎮裏。可只要走出雪花鎮，便會淪為妖怪的魚肉。當今世道，沒有除妖師保護，誰敢走出野外。

請一個除妖師並不便宜，就從雪花鎮到衡水城，不過百裏之遙，至少得花上百兩銀子。

本來嘛，那些除妖師都是和妖怪們搏鬥，賺的也都是刀尖兒上的錢。一不小心，別說保護雇主，連自個兒的性命都會斷送。這般看來，百兩銀子也不如何貴了。

如今雪花鎮中留下來的人，都是像小含香這般請不起除妖師的。明知雪花鎮遲早會有場災禍，卻也無法離開。反正出去也是死，留下來也是死，起碼留下來能夠活的久一點。

那地底下的東西，便似把明晃晃的尖刀，懸在雪花鎮上空。什麽時候會掉下來，誰也說不清。

只是小含香不明白，老爺有的是錢，請上幾十個除妖師都沒問題。可老爺為什麽不走？想來想去，也必定和地底之物有關。

她想到鎮中那口黑色的古井，深深的，黑黑的。一塊石頭扔下去，連個回響都沒有。鎮裏的人們從來不靠近那口古井，便連狗兒也從不湊過去。

那口井，和紛飛的雪花一樣，都透著邪氣。

不知道為什麽，小含香覺得老爺與那口古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小含香不怕老爺，不怕古井，卻害怕少爺赤裸裸的眼神。她咬了咬牙，今夜還得再進密室一趟。

只要有了那瓶水，若遇到妖怪，就將那水潑過去，迷暈了妖怪便可繼續趕路。只要腳步不停，一日一夜便可到達衡水城。到了衡水城，要再南下就簡單的多了。可以混在商隊裏，也可以乘坐公共馬車，那些公共馬車都有專門的除妖師保護，收費也便宜許多。

到了衡水城，老爺便再也抓不到自己了！

小含香正想著，聽得外頭有人敲門，邊敲邊喊：“含香姑娘，可起了嗎？”小含香連忙開門，是廚房幫傭的陳媽。這才想起來，早上還要去廚房裏生火。她連忙道：“陳媽，正準備過去呢。”說著便要向廚房去。

陳媽連忙拉住她，笑盈盈道：“別急，別急。我是來跟你說，從今天起呀，你再也不用去廚房啦！”小含香楞住，一種不祥之感襲來，問道：“為什麽？”陳媽捂著嘴笑道：“太太屋子裏的冬兒不知怎的就病了。連累著少爺屋裏也少個人伺候。這一大早便說要調你過去，從此以後，你便是太太屋裏的人啦。”冬兒病了！

一股冷意從頭傳到心裏，小含香打了個哆嗦。冬兒為什麽病了，小含香比誰都清楚！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輪到自己！

陳媽見她臉色不好，忙道：“能去太太屋裏便算福氣，從此那些粗活都不用做了。太太屋裏的人，哪個不是穿金戴銀的，吃喝都比尋常人家的小姐好上許多。就算…“陳媽住了口，想了一會，終於又道：“就算有時要伺候少爺，可那也是在少爺身邊。萬一將來看中了你，納個妾什麽的，也算是個主子，總比成天在廚房裏燒火來的強。”連陳媽都知道這事！

小含香低頭不語，該來的總歸要來。這些日子，她每每想到此事都感到害怕，可如今真的來了，心情反倒平靜下來。她收斂了心神，擡頭笑道：“多謝陳媽提拔，若不是陳媽時時在太太面前說我的好，太太怎會就看上我了。將來含香絕不會忘了陳媽的好處。”說著便拜了下去。

陳媽哈哈大笑，連忙將她扶起。陳媽原本擔心小含香不願意去，沒想到這孩子比自己想的還識時務。若是她將來真有出息，自己也算是幫過她的人。

“哎呀，含香姑娘快請起。你我在這裏說了半天話，怕太太那頭等急了。快換身衣裳過去吧。”小含香答應了，拜別陳媽回了房間。

那門一關上，含香便湊著門縫往外看，見陳媽扭著個大屁股走了，這才敢鎖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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