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夫妻倆回去的途中，宮芷試探的問範雲奇，泉侯沒想過成家嗎？”

範雲奇一楞，她，成家？你說沈將軍？”忽然範雲奇拍了自己一下，哎呀，我就沒把她當女人看！”

宮芷無奈的給他一個白眼。

範雲奇笑道：“這世上怕是沒有哪個男子敢娶她，阿芷，你知道武藝有宗師境嗎？”

宮芷點點頭，聽過，從未見過。”

範雲奇接著道：“我懷疑泉侯就是宗師境，只不過沒人敢確認罷了。陛下是不會讓誰家有一個宗師境的媳婦，而她也無意成家。”

宮芷想了想，那陛下是否有意……”

範雲奇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壓低了聲音，沒有沒有，陛下……也不敢吶，我見過她殺人，那是甭管多高的武藝，在她面前也就是一刀了事，上回那些敢刺殺陛下的絕頂高手，都是被她一刀劈了得，就在陛下面前！只要是個男人，見過泉侯用刀，那……多半就……不行了。”最後幾句範雲奇含糊其辭，宮芷也聽懂了，別過頭去臉紅。

沈原真要進了後宮，看哪個人不爽，拔刀劈了，楊林是管呢還是不管呢？敢管嗎？說句不好聽的，沈原就是把楊林劈了要跑，這世上也沒人追的上她。楊林又不傻，忠心的臣子不要，要個無法駕馭可以翻天覆地的後宮女人？

沈原不知道範雲奇夫婦倆在八卦她，她還在整理鄭有糧遞上來的消息，也不是她一個人整理，丁二妞帶著人都在幹活，什麽消息歸什麽類，然後做成簡報，重要的給沈原過目。

沈原整理好了再看時機遞給楊林。

京城永遠不會少了新鮮事，帝都府接了一樁權貴奪人妻的案子，楊林正在給邊關換防。

範雲奇和曹文沖果然去了河西和隴南，範雲奇帶著家眷老母一並走，走前特意托沈原照顧宮家，我知道阿芷最放心不下我那小舅子宮蟾，他長的原本也太好了些，想要帶他一起走，他偏不願意，我就只好托付給你了。”

沈原點頭，小意思，你放心吧，只要宮蟾本人不違法亂紀，我一定護得住他。”

曹文沖走的一步三回頭，他想娶大妞，奈何大妞不願意。

沈原也問過，大妞淡淡道：“曹伯爺的母親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範侯爺的母親看著咋呼，其實會心疼人，也不作踐媳婦。那曹老太太看著慈善，卻把兒子當成命根子，死揪著不放，她曾經找過我，說我不配當曹家媳婦。我難道為了這個讓他去和自己的母親吵架去，又不是離了男人就不能活，我如今活的可好了！將軍，自從跟了您，我就沒過過不好的日子，沒得我犯賤去給別人揉搓去。”

沈原拍了拍大妮的肩膀，說得對，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有的是，只要你喜歡，抓來當面首我都沒意見！”

大妞咧嘴笑，那可不行，人家一般也有親人呢。”

沈原心疼大妞，可也不好去拿一個糊塗老太太出氣，就四處給大妞尋摸男人，大妞好歹也是個六品官身呢，不信找不到好的。

範雲奇一家都走了，因為答應了範雲奇，沈原就讓大妞時不時去宮家溜達一圈，宮蟾不見客，宮泰就出面接待大妞。

他們兩個不看性別倒也和諧，一個一身戎裝，腰挎佩刀，人高馬大，直鼻方口，一雙豹眼兇相十足，這是大妞。

宮泰卻遺傳了宮家人的好相貌，文文弱弱一書生，雖然沒有宮蟾那麽驚艷，站在大妞身邊也頗為楚楚可憐，好幾次大妞都差點問他可吃不吃得飽。

宮泰看宮蟾一直安分待在家裏，心裏長松了口氣，他知道大妞時常過來的目的，他感激範雲奇，也感激沈原。

京城風雲變幻，高榮被一個擄掠民妻的案子拖下水，然後從他身上挖出了貪汙軍餉，強占民田等大罪。

實在是經不得查，高榮那二十八房小妾個個穿金戴銀，綾羅滿身，高老娘還四處顯擺兒子能幹會撈財，實在是不下臺都對不起他的猖狂。

文臣們把高榮案當成是從新貴手裏奪權的象征，只有沈原知道，楊林早就忍高榮忍的不能忍了，他一個皇帝都還沒這麽多小老婆呢。

而且這幾年天下剛剛安定，國庫裏耗子都養不起，有些人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斂財，楊林當然不能容忍，但是高榮落網也讓楊林面上灰了幾天，好歹是自己帶出來的人，如此替他抹黑，難道他心裏能舒坦。

沈原在一邊旁觀，發現楊林確實有當皇帝的潛質，手段能力日益出眾，老臣和新貴們都在圍著他轉，希望能入他的眼，分一杯權利的羹。

隨著高榮落網，楊林的後宮裏也入了幾位重量級妃嬪，老牌世家兩位，新貴兩位，謝家女進宮三月就查出有孕，然後楊林龍顏大悅，封貴妃。

謝家頓時就威風了起來。

程家，隨著新朝建立，程家就在尋摸關系想出頭，可惜，楊林去年舉行恩科，程家人一無所獲，所以只能繼續尋找舉薦的路子。

沈家人也進了京，沈大老爺前朝時是個知府，如今也不敢想升官，只求能保住官職，那場恩科，沈家人和程家也一樣，統統落榜，所以沈家也在尋找關系。

楊林開恩科要的是能上任幹活的人，不要那種只會錦繡文章，卻什麽都不懂的夯貨。

那場恩科的試卷湯雪亭是主要出題人，關註的就是庶務如何處理，考的東西和前朝完全不一樣，所以恩科落榜的人不少，但是考中的全被派了實務。

沈家大老爺當過多年知府，政績不好不壞，所以也就留了任，當然，好地方輪不到他，給指了千裏之外的地界繼續當知府，他也不敢計較，趕緊帶了家眷去赴任。

剩下的沈家人商量了一下，派人回去把小泉城的產業收攏一下賣掉，幹脆就在京城附近住下。

如今京郊的土地不像當初那麽便宜，想要買上等田花費也不少，沈家經過多年戰亂也傷筋動骨，到底還有些底子，也能在京郊置辦下一個莊子，期盼子孫能入仕當官，然後重整家業。

於是沈家和程家又遇上了，如今兩家境遇差不多，程家無人當官，沈家還有一個知府老爺，兩家又是親家，在這裏也擺不出世家的譜，倒是又互相走動起來。

六娘的日子也相對好過了一些，這幾年她只有一個女兒，婆婆死活看她不順眼，就是丈夫不外頭找人，婆婆也想法設法塞人過來，她的日子只有糟心兩個字可說。

等到見到了娘家人，丈夫好歹住她屋子裏多了幾日，可也就幾日罷了。

這天六娘去金繡坊定衣裳，程家雖然不比從前，到底還有底蘊，家中主子的吃穿用度只在最亂的時候縮減過，現在也漸漸有了起色。

不過以前可以讓人家掌櫃帶著師父上門剪裁衣裳，現在是不行了，沈家和程家在小泉城能冒充世家，在京城，夾著尾巴做人才是道理。

便是宮家，別看人少，那說出去也是響當當的名號，程家沈家說出去要被人笑。

六娘去的時候裁縫正在忙，一個小夥計過來招待她，六娘坐著等，等她走出金繡坊店鋪，正好是朝臣下衙的時間，沈原也騎著馬路過這裏。

六娘的車就往旁邊避讓了一下，這條街上的人都知道沈原這個女侯爺，也知道這個侯爺從來不盛氣淩人，見到她多半都很高興，因為泉侯會一路買東西回去。

現在沈原就在等著一爐大燒餅出鍋，這種燒餅配上羊肉湯，那味道簡直絕了，等到燒餅放進了籃子，大妞就分了幾個給宮家送去，沈原溜溜達達先回家。

六娘也聽說過女侯爺的事，也知道這位女侯爺的永業就是小泉城，她的老家，如今遇上了肯定好奇，就撩開車簾看了一眼。

這一眼她就覺得沈原太眼熟了，她肯定在哪裏見到過！

沈原如今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亂世前她剛剛及笄，後來又是動亂，又是歸附，又是打仗，新朝都成立了三年，她的歲數是不小了。

六娘印象中的五娘還是個剛剛張開，還沒長大的少女，沈原如今氣度天成，多年掌兵，以及殺伐帶來的氣質上的變化讓她和以前截然兩樣。

不過她的五官沒有多大變化，換做是沈家其他人，都認不出來，但是六娘有段時間只琢磨沈原，有句話叫對你最了解的是你的敵人，這句話用在六娘身上也是一樣。

她在程家日子過得不好的時候就咬牙切齒的恨沈原，她不去想這一切是自己處心積慮求來地，只認為是沈原害得。

所以她馬上就認出了沈原的臉，可惜她的想象力也不能夠把五娘和泉侯聯系在一起，五娘怎麽可能是泉侯，和沈家聯系上以後，她知道後來五娘當了望門寡婦，嫁給了一個死鬼。

如今五娘要麽死了，要麽就在守活寡，那也和死了沒區別！

至於相像，那也不過是巧合罷了，一個後宅女娘怎麽可能成為一個威風凜凜的侯爺，六娘放下車簾，想著怎麽回去和婆婆鬥，怎麽把礙眼的小妖精掃地出門。

沈原早就把沈家給忘了，沈家人出頭她不會攔著，沈家人出不了頭她也不會幫著，於她不過是陌生人罷了，有時候她就想，那時候看人家重生文，似乎重生回來就一件事，那就是覆仇！

為什麽不是把自己的日子先給過好呢，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了，那就是對仇人最大的報覆，最高境界的報仇就是你們再也高攀不上我，卻時刻擔心我吹口氣把你們吹化了。

沈原回到家，獨臂門房上來牽馬，沈原把一摞餅甩過去，吩咐一句，不要把踏雪放在那頭驢旁邊，省的打架。”

那頭肥驢年紀大了，脾氣跟著見長，凡是被沈原‘寵幸’過得馬匹，它都要上前咬兩口，攔都攔不住。

門房笑道：“放心吧將軍，指定不讓踏雪被咬。將軍，牛校尉呢？”

沈原往裏走，給人家送餅子去了！”

女大不中留啊！可惜沈原也不看好宮泰，這就是只只會眼淚汪汪的小白兔，大妞……怕是叼不到嘴裏啊。

被沈原認為小白兔的宮泰正抿嘴笑著看大妞，牛將軍，又麻煩你了。”

大妞有些臉紅，沒事，順帶罷了，那這個，這個配羊湯才好吃，你，你吃著，我先，我先走了。”

宮泰接過還熱烘烘的餅，微微一笑，謝謝牛將軍，留下一起用飯嗎？”

大妞搖頭，不了不了，我，我還有事，改天吧，再，再見。”轉身落荒而逃。

宮泰看著大妞離開，直到看不到為止，宮蟾從屏風後轉出來，小叔，你是看上了牛將軍，還是也想找個靠山呢？靠山的話，泉侯不比牛將軍更好？”

宮泰有些狼狽，你胡說什麽，人家還是姑娘呢，別，別瞎說。”

宮蟾攏了攏身上的狐貍皮鬥篷，他的身子不好，大熱天也得多加一件外套：“你還真的看上了牛將軍？她——五大三粗的，以前咱們家的粗使丫頭都比她好看一些吧。”

宮泰忍不住道：“你不能把牛將軍和丫頭做比較，她上陣殺過敵人，尋常女子哪裏能辦到！”

宮蟾微微一笑，泉侯呀，她殺的人難道還少？”

宮泰氣結，你……”跺跺腳跑了，臨走也沒忘了那一小籃子的餅。

宮蟾臉上綻開笑容，其實他知道宮泰為什麽對大妞有好感，宮家人見多了面容俊美卻心如蛇蠍一般的人，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既然見多了心口不一的人，像大妞這種樸實無華，心底實誠，言行一致的就分外讓他們珍惜，容貌不過是張皮，算的了什麽。

今天楊林早朝時候龍顏大悅，他登基三年多了，其他事暫且不說，年景倒是都不錯，自然災害也在可控範圍內，國庫裏總算有了結餘，剛剛登基時的糟心事現在也一件件上了軌道，這讓楊林十分愉悅。

特別是謝貴妃產子後宮中接連有妃嬪懷孕，更是讓楊林春風得意，一得意他就隔三差五賞謝貴妃，然後謝家就在京裏頭橫著走了。

沈原這裏謝家欺壓百姓的消息也頓時多了不少，她都是略略看了一眼就讓歸檔，丁二妞道：“將軍，不遞上去嗎？”

沈原笑了，不遞上去，陛下不想看，這些就不要遞。”

二妞道：“可是，陛下又不知道……”

沈原道：“二妞，我們只是替陛下收集消息，不是禦史，也不是帝都府，而且這些消息對謝家來講不痛不癢，記住了，打蛇最忌諱打不死。”

能讓一個世家頹敗的事情，只能是動搖國本和顛覆楊林統治的大案子，這些小零碎壓根沒用，謝家連家人都不用拋，只要推出來幾個管事就能應付過去。就像後世，高官落網後才會扯出一些花邊案子添上，很少有官員直接因為花邊落網。

二妞有些不甘心，還是無奈的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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