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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外戚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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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人是不管何家怎麽想的,隨著天氣變冷,家裏開始吃熱鍋子,牛肉很少見,牛是不能隨意宰殺的,但是帝都豪門還是能吃到牛肉的,自己莊子上養牛,然後弄些手續就行了。

主流是羊肉,特別是北狄那裏的羊,肉質特別鮮嫩,還沒有膻味,豬肉只有老百姓吃得多,高門貴族吃的少,因為羊吃草幹凈,豬是雜食的,居住環境不幹凈,所以豬肉在帝都豪門間不流行。

沈家可不管,羊肉吃,豬肉也吃,豬肉多好吃啊,紅燒肉,清燉蹄髈,回鍋肉,怎麽做都好吃。豬肉餡包子和餃子難道不香?

加上沈家的蔬菜暖棚如今很像樣,熱鍋子裏除了各種肉,好些蔬菜也是不少的。

沈家人從不苛待下人,主人家這裏吃喝,下人也沒讓幹看著,熬煮好的骨頭湯在各處都擺上,然後湯餅烙餅管飽,因為自家暖棚裏有菜,下人們也能吃到一些新鮮蔬菜。

當值的人肯定是管夠的,但你要是想偷偷拿回去,那可不行。

一應福利待遇都不薄,還想從主人家揩油,那李氏第一個不饒他。

帝都的人也納罕,這沈家一家子泥腿子土包子,這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然後想要打聽一些他們家的瑣事,一件都打聽不到。

高門大戶的夫人們就知道這不簡單,誰家不用下人,你就是對待下人再好,你也管不到有的人就喜歡多嘴。偶爾漏了一句半句,他不當回事,你誰也找不到,要不然帝都哪來這麽多八卦緋聞。

可沈家就很奇怪,他家的奴仆從來不多嘴,問也問不到。

打聽的狠了,人家反過來一句:“你問這幹嘛?我們主人家的事,你打聽了想幹嘛?”

好了,不敢問了。

下人們又不是笨蛋,捧著誰的飯碗聽誰的話,沈家目前蒸蒸日上,家裏有的也是吃喝玩樂的小事,大事一般仆從也接觸不到,規章制度上也早就規定了凡是涉及主家的任何事都不得外傳,否則就要卷鋪蓋走路,為了你那兩三錢銀子,鬧得我沒了飯碗,你當我傻啊。

而且沈家吃過仆人吃裏扒外的虧,對這點尤其嚴格,如今的下人可不想自砸飯碗。

進了京以後,李氏也有了去廟裏拜菩薩的愛好,一來是給自家公公婆婆上香,二來也是感謝菩薩保佑自家的好日子,接著還要菩薩保佑讓姑奶奶和皇帝都好端端的,這可是自家的兩條大粗腿啊。

別人家,主母去上香,子女肯定要陪同,李氏去上香,挨個問過去,大妮倒是願意去,沈原不願去:“那麽冷,我才不去,灌一肚皮風。”

沈大郎是沒空,他忙著呢,既要念書還要練武,哪來的時間。

最後李氏只能帶著大妮去了。

等到她們回來,沈原先笑了:“這風的滋味如何?”一邊又讓丫頭上紅棗姜茶。

大妮接了茶吃,笑道:“你才是錯過了,紅柳寺的齋菜可是好吃的很,難為他們怎麽做的,那素菜硬生生做出了肉的滋味,我和娘吃了好多吶。”

沈原道:“那你們的香油錢可不能少給,要不然那些和尚背後得苦著臉說賠本了。”

李氏道:“放……胡說八道!人家那是有道高僧,怎麽會是你嘴裏斤斤計較的人!我給了二十兩香油錢呢!”

李氏脫了外出的衣服,換了居家的衣服,接過紅棗姜茶,然後神采奕奕的開始八卦。

“那何家五爺你知道嗎?聽說在外頭弄了個外室,金奴銀婢的伺候著,家裏的老婆瞞的滴水不漏,今天去上香,好家夥,那正室外室就這麽碰上啦!”

關嬤嬤在一邊閉閉眼,當家主母怎麽能在自己女兒面前說這些後宅陰私,女孩兒是不當聽的。

可是鄉下姑娘,哪裏有這麽多忌諱,鄉下婆媳夫妻吵架乃至打架,誰個不去圍觀?就是婆娘們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議論也不會刻意避著孩子。

還有那貓狗家畜鬧春,誰個孩子沒見過,哪來這麽多忌諱。

李氏在這裏又逮不到人八卦,兩個女兒也不是沒見識過,要她憋著不講,今天無論如何也受不了。

這種修羅場,沈原聽得也是津津有味:“後來呢?”

李氏道:“你是沒見到,那外室一身的綾羅綢緞,頭上插戴的手上脖子上掛的,那可都是金銀寶石,何家五太太身上還是普通衣裙,那頭面都是老舊的,何五太太去上香坐的是一頂小青轎,那外室大模廝樣乘的是一輛八寶香車。”

“何五太太可真厲害,半點聲色都沒露,讓人去報了官,說是家中丟了巨資,現在發現那賊了,故此報官,衙役又不認得那個外室,只知道何五太太是何家人,於是就把那外室連同丫頭婆子小廝一並抓了去,真是好一場熱鬧啊!”

沈原聽住了,繼續問:“後來呢?”

李氏道:“後來我們上了香吃了齋飯就回來啦。”

沈原道:“哪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何五太太和那個外室,後來呢?”

李氏白了她一眼:“人家都被抓去衙門了,我還能跟去衙門裏看啊,想來這外室也得不著好。”

沈原意猶未盡的砸吧嘴:“說到底禍根還是那何五老爺,他要不是瞞著何五太太弄什麽外室,哪能惹怒自己老婆,現在一家子都沒臉了。”

李氏道:“就是這個話!這帝都的夫人太太也厲害,不動聲色就把人收拾了,換了咱們鄉下,那肯定上手就是打,不把那外室撓成滿臉花,那正房太太都不會松手!”

關嬤嬤也忍不住了,那就落了下層,何五太太還是意氣用事了點,就怕回家那五老爺不和她善罷甘休。”

向來家花總比不過野花香,現在家裏頭快雕謝的家花把鮮嫩的野花弄進了牢房,男人能忍?

沈原嘆氣道:“那就要看那何五太太娘家是否厲害,她自己能不能撐得住,男人靠不住,還真不如家裏養頭豬!”

李氏深以為然,關嬤嬤卻不住的看沈原,這二姑娘年歲看著小,那話一套套的。

關嬤嬤已經徹底放棄在沈家用以往的標準來教導沈家兩位姑娘了,帝都其他的女孩兒都是嬌養大的,家裏延請先生嬤嬤教導學識禮儀,講究居移氣養移體,出入社交場合不能有一絲錯漏。

沈家兩個姑娘是野生野長的,二姑娘就不說了,關嬤嬤一直覺得沈原是個被耽誤的孩子,這麽敏銳靈捷,偏偏從小沒條件好生學習,如今也只能看著她肆意生長。

大姑娘看似不多話,性子溫文,可關嬤嬤親眼看見大妮在花園裏閑逛時徒手摁住一只肥野兔,然後高興的擰斷脖子讓廚下拿去中午做紅悶兔肉。

沈家這個宅子長時間沒人住,只剛進來的時候整理了一下,後來慢慢收拾,那花園子裏剩下一些小走獸還沒清理掉,還是沈家人搬進來以後才細細整理的。

那野兔子是被園丁趕的沒處躲,一頭撞進了亭子裏,大妮眼疾手快,上前兩步就摁住了。

關嬤嬤就知道自己還拿以往的標準來教導沈家兩個姑娘那是沒出路的。

就像現在,大妮和沈原回去了,關嬤嬤委婉的同李氏講:“剛才那些不名譽的事,其實不當同兩位姑娘講的。”

李氏笑了:“嬤嬤,咱們家和這京城裏別人家不同,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我這兩個閨女從小就是在鄉下田間長大,鄉下姑娘沒這麽多講究,肚子裏也沒多少彎彎繞,這種事不說他也在,大妮和二妮也一天天大了,她們肯定不會回到鄉下,多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心裏就多明白一分,閨女大了嫁人,接觸的就是這些事,咱們當父母的只能給她們把把關,那日子還得自己過啊。我也說不來大道理,我就得讓我的閨女知道,將來那窩囊日子不能過!”

關嬤嬤不禁對李氏刮目相看。

京中世家大族教導女孩兒精心,那都是有明確目的的,將來聯姻世家豪門,就是給自家結一張權利的巨網,當然不是說完全不顧及女孩的想法,可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媒妁之言,用來衡量一樁婚事是否妥帖,看的是男方的門第,和本人是否有才華和能力,女孩子喜歡與否這個考量可以忽略不計。

男兒只要能建功立業,那就是女婿的上佳人選,妻子跟著一起得誥命享榮光,那就是完美姻緣。

可是只有女人才知道後宅的日子到底是怎麽樣的,那男人即便權傾朝野,後宅塞一屋子女人,生一堆的庶子庶女,你去問問當家夫人,心裏是否痛快。

李氏雖然是鄉野間出來,卻把女兒將來過得好不好擺在第一位,這就讓關嬤嬤動容了。

此後沈原發現,關嬤嬤不在追著她們姐妹學什麽琴棋書畫,反倒是多說些京中各家的趣聞,對她們姐妹的禮儀要求的更嚴了。

這也沒關系,禮儀本就不能敷衍了事,以往是學不到,如今哪怕學的時間不長,對外也得讓大家看到沈家姐妹的努力。

不能什麽好歹都不知,一味把我是鄉下出來的,就是這樣掛在嘴上,那就是自甘墮落了。

沈家人的日子一貫平順,因為他們容易滿足,太後不斷厚賜沈家,沈家也沒因此四處翹尾巴,所以在京中,沈家的風評一向不錯。

不過有些禮儀學識上的小瑕疵,那也沒法苛求,人家正經和先生嬤嬤念書學規矩才多久呢。

沈原卻在自己的院子裏托腮發楞,如今的朝堂倒也平穩,畢竟明輝帝年紀尚且不大,政務乃是內閣處理,國家機器運轉正常。

可隨著明輝帝長大,京中肯定會風雲際會,明輝帝長大了要成親,要親政,內閣幾位老大人掌權日久,舍得放手嗎?

涉及到權利爭鬥,往往都是腥風血雨。

沈家沒有任何選擇立場的權利,他們家鐵定是明輝帝一派,雖然他們家對明輝帝的用處目前約等於無。

但是一旦權利爭鬥的獠牙張開,沈家卻極容易變成炮灰。別的不說,沈家覆滅了就能讓太後痛不欲生,太後痛失母族,必會對兒子施加壓力,到時候明輝帝如何處理?

不理會太後那是不孝,理會的話,明輝帝不一定有這能耐。

沈家看似烈火烹油,實際上說一句風雨飄搖都不為過。

思及此,明輝帝上位弄不好也是因為他年紀小,朝臣也想掌權,弄個小皇帝總比弄個成年皇子要好,所以將來這帝都肯定不會太平。

好在現在擔心這個還早,如今沈家的大事就是二妮的及笄禮,若是在鄉下,姑娘家哪有辦什麽及笄禮的,母親能在當天給你煮幾個雞蛋就是極好的待遇了。

鄉下姑娘到了及笄也就要相看人家,沈家是到了京城才發現,原來京城裏的大家小姐們成親反倒沒這麽早,人家是過了及笄方才開始尋摸青年才俊,等到成親也得十七八歲才是。

聽說這樣對孩子的身子骨好。

京城閨秀們只要家底豐厚的,女孩子生下來家裏就開始準備嫁妝,等到出嫁,那嫁妝也相當可觀了。

沈家可沒有那些底蘊,現在所得全是太後和明輝帝賞賜,明輝帝還小,賞賜也不多,太後倒是不吝嗇,可再不吝嗇,她也不能把皇家的庫交給沈家。

而且李氏雖然心疼閨女,那鄉下人的見識,家產多半是要留給兒子的,女兒能給些陪嫁也就不錯了,所以李氏現在給大妮扒拉嫁妝,那也不能把家產分三分之一去。

這點沈原也懶得糾正,觀念不同,她這裏一說,李氏怕不認為她在為自己將來的嫁妝打主意呢。

當務之急是大妮沈原還有沈大郎都還沒有大名呢!

家裏人可以大妮二妮大郎的叫,下人和外頭人稱呼大姑娘二姑娘,現在大妮要及笄了,這名字不得有一個。

沈家人肚子裏沒什麽墨水,請蔣先生給孩子們取名,蔣先生批發了三個字錦,原,澤。

那就好辦了,大妮用了錦字,沈大郎用了澤字,沈原還是沈原。

沈家說實話還真上不得臺面,這大妮的及笄禮到底該怎麽辦,李氏頭一個抓瞎,沈原也是兩眼一抹黑,她能把住沈家大的大方向,可這種具體的典儀,她也不會啊。

好在關嬤嬤會,於是關嬤嬤統領,把及笄禮的流程詳細告訴沈家人。

李氏一頭聽一頭嗯嗯點頭,然後問沈原:“記下了?”

沈原拿著炭條奮筆疾書,記下了!”

讓她拿著毛筆記錄,那是不成的。

關嬤嬤看著那炭條字,簡直覺得辣眼睛,炭條字倒不是說醜,而是錯別字太多,幾乎每個字都缺胳膊斷腿。

叫沈原講,記下這些流程,當然是怎麽快怎麽來,那繁體字畢竟不熟悉,還是原本的字熟悉啊,最多回頭整理的時候用回繁體字好了。

沈家的很多規矩都是現炒現賣,以往在鄉下哪有這麽繁瑣,現在好歹是外戚,不能一直簡化下去,所以沈家現有的規章制度以及家規,那都是沈原根據關嬤嬤的提點慢慢整理出來的。

大妮的及笄禮沈家並未請多少人,畢竟在高門大戶眼裏,沈家其實不入流,擔著一個外戚的名頭罷了,想要入這些夫人太太的眼,得沈家確實有拿的出手的人物。

現下沈家有啥?沈大郎就別說了,小屁孩一個,兩個姑娘雖然能在外交場合幹掉何家姑娘和羅家姑娘,在夫人太太眼裏也不算能為。

沈家沒驚動人,大妮的及笄禮辦的平平順順,太後自然有賞賜,突出的是一副華貴的五彩瓔珞項圈,卻沒想到康泰長公主也有及笄禮送來,除了衣料等物,還有一頂黃金嵌寶花冠,工藝精致,美輪美奐。

關嬤嬤以為李氏會把這些收人庫內,沒想到李氏卻讓大妮自己收了,將來也是你的嫁妝,你自己收著。”

關嬤嬤見過李氏整理庫房,幾乎是整理一樣就說這是要留給沈大郎的,兩個女兒在一邊比著偷笑,那時關嬤嬤認為李氏也不過是偏愛兒子的普通婦人。

這種婦人關嬤嬤也見過,恨不得從女兒身上刮油下來補貼兒子,李氏雖說心疼女兒,可這扒財的勁兒讓關嬤嬤一度以為李氏疼愛女兒也不過嘴上說說,沒料到宮中賞賜她竟然都交給大妮。

沈家人的言行舉止一開始讓關嬤嬤特別淩亂,幾乎摸不準規律。

就拿沈大壽來說,正宗的國舅老爺,身上都有了爵位了,還是見天的跑莊子,對種地的興趣比啥都大。

要說沈家,李氏只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在子嗣上也是單薄的,可沈大壽並沒有乍然暴富然後就開始嫌棄糟糠蓄美妾玩樂。

叫關嬤嬤說,這倒是比京城好些高門大戶的子侄都來的品行高潔。

可品行高潔的國舅老爺回了家,那是大碗的喝水,然後拿袖子一抹嘴巴,盤著腿只等著開飯了。

關嬤嬤不愧是宮裏的老嬤嬤,她才沒蠢的像沈家剛來時遇著的管事,想著去掰主子的言行,沈家只要大節上不虧,基本上就不會有事,禮節小事,就當浮雲吧,假如沈家以後有高運,那禮節什麽的也是從小主子教起便宜。

大妮及笄了也和以前沒什麽兩樣,沈家本來就在帝都豪門接觸的名單邊緣,不接觸不行,那是太後的母族,可接觸的話,實在沒什麽共同語言。

而且沈大妮及笄了就代表要議親,哪家高門要個腿上泥都沒洗幹凈的兒媳婦啊,以後待人接物盡是笑話了。

當然不是說大妮就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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