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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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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 季青臨不顧世人眼光執意喜歡她,被盛怒之下的季存忠險些打死,她要的是意氣風發敢愛敢恨的少將軍, 而不是一具死屍, 於是派人救下季青臨, 安置在宮中養傷。

敢愛敢恨的另一面是年少氣盛,養病期間的季青臨被李郎華刻意的幾句話挑撥,傷未痊愈, 便要去益州平叛, 幸而他天生將才, 不過數月,益州叛軍被他徹底剿滅。

都道盔甲是男兒的浪漫,戰場是男兒的修煉場, 他好像高了些,又好像瘦了些, 又好像黑了些, 戰場上的腥風血雨打磨著他略顯稚嫩的眉眼, 讓他少了幾分易燥易怒的莽撞,但少年銳氣仍在, 舉手投足間, 依舊是她所喜歡的驕傲肆意小將軍, 驕驕傲氣欺烈陽。

而寒星般的眸子經過血水的浸染, 帶著幾分殺伐之氣,變得越發璀璨耀眼,直直照在人的心底,他目光所及,皆是陽光, 讓人心底霧霾無處可藏。

這樣的少年郎,誰不喜歡?

李姝眉眼軟了下來,嘴角噙了笑,道:“季小將軍。”

她正欲站起身,立在大殿門口的季青臨已大步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拆著自己的腕上的冰涼銀質護甲,丟在追在他身後的元寶懷裏,待走到她面前,他手甲與胸甲全部摘下,長臂舒展,迎面將她抱在懷裏。

她有些意外他的親熱擁抱,想將他推開,卻發覺縱然沒有冰冷盔甲相隔,他身上也是堅硬如鐵,哪哪都是硬的,與之前略顯舒服溫暖的懷抱完全不同,他身上落滿雪,發間亦是冰渣子,耳朵也凍得像是染了胭脂,不用想,也知道他是連夜縱馬回來的。

他冒雪自千裏之外趕來,只為在殿試之前抵達長安城,帶著他的赫赫戰功,立在她身後,讓指責她女子亂政的朝臣們無話可說。

李姝心下一軟,到底沒有推開季青臨。

懷裏的人沒有推開自己,季青臨心中微喜,手指輕撫著李姝鬂間發,忽而聽到廊下有腳步聲傳來,他耳朵動了動,眼睛漫不經心窗外廊下瞧了一眼,李郎華一身紅衣,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來。

季青臨眸光微深,隨後笑了起來,將臉埋在李姝的肩胛處,蹭了又蹭,小聲說道:“我回來了。”

季青臨的聲音似撒嬌,呼吸間的熱氣灑在李姝耳朵,癢癢的,催熱著周圍肌膚,想讓她變得和他一樣滾燙。

李姝想從他懷裏掙開,卻被他抱得更緊,掙紮幾次後,李姝只好放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有些無奈道:“你我這個樣子,讓別人看到像甚麽?”

“看到就看到。”

季青臨仍把臉埋在她發間,動作帶著侵/略/性,像是要將她揉進他身體,話也帶著侵/略/性,問她:“益州已平,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李姝眨了下眼,道:“哪句話?”

“就知道你會不認賬。”

季青臨似乎早就料到李姝會這般說,往外瞧了一眼,見窗外有人影閃過,報覆性地掐了一下她的腰。

那個地方的肉很軟,季青臨沒用甚麽力氣,自然不疼,只是讓李姝覺得有些癢。

李姝啪地一下打在季青臨手背上,道:“跟誰學的這麽下作?”

她的聲音剛落,殿外響起李瑯華吊兒郎當的聲音:“喲,季小將軍回來了?”

李姝挑了挑眉,有些明白季青臨突然間的親密——習武之人的聽力都不錯,季青臨遠在她之上,在李瑯華還未走進殿時,他就已經知道李瑯華來了。

抱她也好,撒嬌也罷,不過是向李瑯華昭示著他的存在罷了。

少年人幼稚的占有欲。

李姝有些好笑。

她本以為,季青臨在邊關歷練一番後多少會與原來有些不同,會斂去很多少年人的沖動,變得穩重內斂,像朝堂上的世家朝臣一樣,喜怒不形於色。

可現在看來,她似乎想得有點多,他還是原來那個他,喜歡了,恨不得滿世界嚷嚷,他喜歡她,她是他的,別人休想多看她一眼。

還別說,這種明明白白的喜歡,她挺喜歡。

李姝推開季青臨,順毛似的拉了拉季青臨衣袖,讓他收收面對李瑯華時的鋒芒,指著左手邊的位置,讓他坐著。

目的達到後,季青臨見好就收,挨著李姝坐下,手臂一伸,拿著李姝案前的小點心吃著,一邊吃,一邊打量著走進殿來的李瑯華。

“皇叔來了。”

李姝隨手指向右手邊的位置讓李瑯華坐著,讓宮人給李瑯華奉茶。

李瑯華慢悠悠飲著茶,目光在李姝與李瑯華身上打轉。

茶水入喉,他放下茶杯,笑著道:“早知道季小將軍今日回來,本王就不過來了。”

季青臨本就不喜李郎華,聽李郎華意有所指,面上閃過一抹不耐煩,將點心全部塞在嘴裏,大口大口咬著,明明是軟糯可口的小點心,卻被他吃出了狼狗啃咬骨頭的既視感。

李姝扶額,手指戳了一下季青臨的額頭。

季青臨這才放輕了動作,恢覆世家子弟吃東西時的得體。

二人動作頗為親昵,李瑯華眸中精光一閃,笑瞇瞇道:“季小將軍遠在邊關,回長安城一趟頗為不易,本王應把時間留給季小將軍與小姝,只是——”

“多謝楚王,我正想與殿下說幾句知心話。”

季青臨不等李瑯華說完話,便煩躁地打斷他的話,對著李瑯華做一個請的姿勢。

李姝險些笑出聲。

李瑯華剛才那番話,可謂是做足男主人的派頭,若來人是蕭禦或者王負劍這種沈默寡言的悶葫蘆,見李郎華如此,只會覺得自己像是打擾了李郎華與她的打情罵俏一樣,自己心裏生悶氣,面上也不好說些甚麽。

可偏偏,來人是季青臨,直來直去,他才不講甚麽轉彎抹角,一句不和便直接頂回去,讓李瑯華施舍似的大方無處施展,且自食惡果——你不是說要給他留時間敘舊麽,那你倒是走啊。

李瑯華被噎了一下,很快又調整心態,正欲開口說話,季青臨又搶在他之前開口:“楚王怎麽還不走?”

“楚王身在長樂宮,有的是時間與殿下相處,今日我不遠萬裏奔赴長安,楚王還是大方些,將殿下留給我。”

李瑯華:“......”

李姝忍俊不禁。

講真,她還是第一次見牙尖嘴利的李瑯華吃癟。

季青臨的這番話,簡直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不過李瑯華也不是甚麽好相與的角色,想來他很快就能針對季青臨的話做出調整。

想到此處,李姝笑著看向李瑯華。

李瑯華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

片刻後,李瑯華挑眉瞧了一下李姝面上的幸災樂禍,輕嘆一聲,揶揄說道:“小將軍這便嫌本王礙眼了?本王只是小姝的叔父,與小姝又沒甚麽,小將軍真正該容不下的,當是蕭相與王負劍才是。”

“需知蕭相為了小姝不惜背叛世家,王負劍更是為了小姝殺人無數,此二人乃小姝左膀右臂,如今小姝最看重的人,只怕小將軍容不下也要容,容得下,更要容。”

李姝面上笑意僵了一瞬。

果然看熱鬧是要遭報應的,轉眼間火就燒在她身上。

她就不該對李瑯華有任何期待。

李瑯華此人,煽風點火拉人下水實在一流,三兩句話,字字紮在季青臨的心口上——季青臨深恨蕭禦當年負了她,見了蕭禦,恨不得一劍刺死。

至於王負劍,則是更不需說,王負劍負責她的暗衛,與她朝夕相伴,季青臨吃味得很,往來書信中,總要問上幾句她與王負劍的事情,生怕王負劍近水樓臺先得月。

李瑯華的這幾句話,不僅將自己摘得一幹二凈,還成功讓季青臨的敵意轉移到蕭禦與王負劍身上,且言語之間說得頗為暧昧,大有她與他們已經成就好事的意思在裏面。

她若是季青臨,得知自己在邊關出生入死,而自己喜歡的人在後方與人打情罵俏甚是快活,必是怒發沖冠,先提劍將那奸/夫殺了,再與自己喜歡的人論個長短。

思及此處,李姝瞧了一眼左手旁的季青臨。

季青臨臉色著墨,劍眉緊蹙,手指攥著茶杯,幾乎能將被子捏碎。

還好,場面還不算失控——他雖然氣急了李郎華的話,但並未做甚麽,仍是端坐一旁。

李姝微微松了一口氣。

到底在戰場歷練許久,不再像之前那般莽撞沖動,被人三言兩語挑撥得不知南北,若是按照季青臨以前的性格,此時已經對李郎華拔劍相向。

但這並不代表著,季青臨會當做甚麽事情都不曾發生,李郎華的那些話,還是進了他的心。

這可不是甚麽好事,眼前的這位小將軍,在書中是殺人如麻的戰爭狂魔,世人謂之殺神,雖說他是因為家人無端枉死邊關導致的性情大變,但誰也說不好,感情嚴重受挫會不會讓他一樣劍走偏鋒。

這樣不行,她要的是意氣風發的小將軍,才不是書中有殺神之稱的蓬萊季青臨。

李姝眼波微轉,心中有了計較,長眉微挑,斜斜向李郎華看去,道:“皇叔今日吃了多少酒?”

她聲音涼涼,不怒自威,讓人絲毫不懷疑下一刻她會讓人血濺三尺。

李姝態度陡然改變,季青臨心中頗感暢快,緊蹙劍眉舒展一分,一邊吃著小點心填肚子,一邊看李姝對李郎華冷眼相對。

李郎華飲茶動作微頓,桃花眼輕瞇,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但那只是一瞬,他垂眸飲下茶,再擡頭,他又恢覆嬉皮笑臉模樣,笑問道:“本王說錯話了?”

李姝敏銳捕捉到李郎華的變化。

果然是生而尊貴的天潢貴胄,哪怕身為階下囚,他依舊半點受不得辱——當面子被拂時,他會驟然起殺心。

李姝目光涼了涼。

殺心?

也要看她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李姝撩起垂在臉側的發,微笑問道:“皇叔以為呢?”

李郎華似是被嚇到了,頗為誇張地縮了縮脖子,看了看李姝,小聲試探道:“那就是本王說錯話了。”

李姝斜睥著李郎華,靜靜看著他的表演,敷衍笑著,沒有說話。

見李姝不說話,李郎華眸光閃了閃,片刻後,他站起身來,向一旁看戲的季青臨拱了拱手,笑瞇瞇道:“都怪小姝這裏的酒太好,本王經不住誘惑,多吃了兩盞,季小將軍莫怪。”

季青臨臉色微變。

原因無他,李郎華在說“經不住誘惑”幾個字時,聲音咬得重,瀲灩桃花眼遞向李姝,仿佛誘惑的不是李姝的酒,而是李姝本人,明明伏小做低在向他賠罪,卻被李郎華弄得像是暗送秋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季青臨很快摒棄——不,不是暗送秋波,是波濤洶湧的綿綿情意湧向李姝,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動作極盡浮誇。

看著這一幕,季青臨額頭青筋直跳,砰的一聲放下茶杯,然而就在這時,李姝的聲音再度響起:“既是醉了,皇叔自行下去休息便是。”

“本宮許久未見小將軍,有許多體己話要與小將軍說,皇叔在此,只怕不大方便。”

李姝話裏的袒護一覽無餘,季青臨心裏好受許多,劍眉輕揚,順著李姝的話對李郎華下逐客令:“楚王殿下,請吧。”

季青臨話音剛落,李郎華目光驟冷,像藏在人間的妖突然揭去人/皮露出原本面目,張開血盆大口將人啃食幹凈。

季青臨到底在戰場刀口舔血數月,早已不是最初心無城府的少年,無數次死裏逃生的警惕讓他下意識心中警鈴大作,輕瞇眼,與李郎華對峙著。

劍拔弩張間,李郎華卻笑了起來,道:“小姝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與本王同吃同住無話不談的小姝了,心裏存了事,連皇叔都不願意告訴。”

“也罷。”

李郎華輕嘆一聲,似是有些感傷,唏噓說道:“本王走便是。”

李郎華彈了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步三回頭往殿外走,戀戀不舍的模樣仿佛頗為放心不下李姝,生怕李姝在季青臨面前受了委屈一般。

殿內緊張的氣氛被李郎華的言談舉止消弭於無形,季青臨卻沒有就此放松下來,反而更加警惕,低頭沈思片刻,向李姝道:“李郎華不能留。”

“好大的醋味。”

李姝眸中精光輕閃,揶揄笑道:“不過幾句玩笑話,也值得小將軍要楚王的性命?”

“並非幾句話的緣故。”

見李姝誤以為自己吃醋殺人,季青臨劍眉微蹙,道:“此人狼子野心,非一般人所能駕馭。”

話剛出口,他發覺自己的話實在傻——李姝豈是一般人?

殺父弒君,廢舊法,立新政,甚至推行女子與男子一樣入仕為官,盡管她的出發點是為了維護自己地位,但她目光之毒辣手腕之果決,委實令人嘆服。

莫說當世女子有誰能與她相較,就連當世男子,也實難與她齊肩。

她有女子的嫵媚細心,亦有男子的豪邁英武,大夏百年,只出一個長公主李姝。

匯聚九州之靈氣,山川之毓秀,花為貌,月為神,秋水為骨。

“我擔心你。”

季青臨只得改了說辭,身體微微前傾,握著李姝的手,湊在自己臉前親吻著她手背,放緩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不怕他,但他是楚王,也是廢太子,留著他,終究是個禍患。”

他的動作輕柔又小心,近乎朝聖般虔誠,饒是心思難測如李姝,此時也無端心軟一分。

李姝回握著季青臨的手,眉目軟和下來,溫聲道:“我知道你在擔心甚麽,只是他剛在朝堂上幫我推行新政,我便殺他除後患,如此過河拆橋,是否太過狠辣?”

季青臨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臟了你的手。”

“我來殺他。”

李姝眉梢微揚。

季青臨道:“當初祖父逐我出季家,皆因我行事莽撞所致,而今我平叛益州,立下赫赫戰功,想來對祖父已有了交代。”

季青臨的話說得極為得體,絲毫不提是因為喜歡她才被逐出家門,只說錯在自己,李姝聽了,心中頗感欣慰,直率純粹之人,容易傷人又傷己,而今他卻斂了會傷害到她的鋒芒,打磨成處處為她著想的圓潤,此等細心,如何不叫人安心?

“我本欲見你之後便回季家向祖父認錯,求他讓我認祖歸宗,重回季家。”

少年人執起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然後擡起頭,劍眉星目滿滿是藏不住的歡喜:“季家以戰功立世,大夏武將隱隱以季家為首,我以蓬萊季家季青臨的身份喜歡你,想來會讓攻擊你的人有所忌憚,也讓你的新政推行的順利些。”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寫的有點倉促,這裏做了下調整~

PS:最近在想收尾的劇情,所以有點卡QAQ

等捋順思路就會加更辣!

小可愛們給我一點點時間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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