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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入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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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準備《量子位與計算機》的教學材料,林知夏在網上搜索了全球頂級大學的相關課程。

斯坦福、麻省理工、普林斯頓、加州伯克利等等眾多世界一流名校經常會把課堂筆記、課後作業、考試習題公開在學校的官網上。這些學校開設了多種多樣的與“量子計算”相關的課程,涵蓋了各種量子算法、模擬、通訊、編程實戰內容。

林知夏一目十行,快速地掃視了各個大學的教學方案。

她仔細地回憶了從前讀過的書籍和論文,又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撰寫《量子位與計算機》的教案,精心設計每周作業,順便做好了課堂PPT,標明了所有參考文獻。

到了2016年三月份,林知夏的名字被公示在全國人才名單上,學校也公布了“擬錄用人員名單”,正式與林知夏簽訂特聘合同。林知夏拿到了“副高級職稱”,等同於副教授。不過,這份特聘合同是有年限的,五年之內,如果林知夏的學術表現不佳,學校有權取消她的特殊待遇。

合同生效的第一天,林知夏就憑借“教師個人賬號”登錄學校官網,提交了一份“新開課程申請”,上傳《量子位與計算機》的電子版教案和PPT文件,等待教務部的審核結果。

與此同時,學院還在積極地幫她籌備課題組。

學院的一位領導建議林知夏從今年開始招生,因為林知夏是十幾篇SCI一區文章的第一作者或獨立作者,又有專項的科研基金,還和國外幾個頂尖實驗室保持了密切聯系,研究生跟著她學習,各種資源都能沾一點光。

林知夏很願意招收碩士生。

至於博士生……

根據林知夏的特聘合同,她有招收博士生的資格,但是,她覺得自己經驗不足,尚需學習,暫時沒有多餘的心力培養博士。

2016年的三月下旬,林知夏所在的大學舉行了“碩士研究生覆試”。

今年二月份,初試成績公布的時候,不少同學就提前聯系好了導師。

林知夏雖然名聲在外,但她的教師主頁在今年三月份才更新,壓根沒有學生找她,最後還是系主任的助理給她推薦過來一個學生——那學生名叫詹銳,二十四歲,畢業於北京的一所985理工大學。

詹銳是個男生,身高不到一米八,長相秀氣白凈,性格比較內向。

本科畢業後,詹銳在北京工作了一年,辭職回家考研,分數超過了初試線,但他一直沒有主動聯絡任何一位導師。

為什麽呢?

因為他天生是個結巴。

他面朝系主任的助理,支支吾吾道:“明、明天面試,老、老師好……”

詹銳費了半天勁,總算講完一句話。

昨天晚上,詹銳剛來到省城,今天就想拜訪一下系主任,為明天的面試做些準備工作。系主任的助理曾經給他打過電話,似乎對他的學術背景有一點興趣。

但是,此時此刻,那位助理卻說:“你好,詹同學是吧?我有印象。我看過你的簡歷,學習成績好,基本功紮實。哎,我們的招生名額滿了,你去林老師那邊問問吧。林知夏老師是交叉學院特聘的年輕教授,發過‘機器學習’的頂會論文,你本科學計算機,和林老師有話聊。”

詹銳記住了“林知夏”這個名字。

他總覺得很耳熟。

詹銳掏出手機,在網上查找“林知夏”,搜索結果讓他嚇了一大跳——這麽年輕的老師,科研成果居然這麽厲害。

這天恰好是個雨天。

天幕陰沈,烏雲湧動,斜斜的雨絲飄蕩在偌大的校園內,枯黃與青綠色的落葉在寒風中飄零一地。詹銳打了個噴嚏,抱著一沓文件,四處尋找林知夏的辦公室,最後總算在“前沿交叉學院”的辦公大樓裏找到了。

詹銳的一頭黑色短發被雨水淋濕,一綹頭發黏在額頭上。他用紙巾擦幹了水珠,急匆匆地前往二樓,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一圈,忽然聽見一個男人的笑聲:“林老師,我來看你了。我是譚老師。”

詹銳循聲往前走,剛好和譚千澈打了個照面。

譚千澈今日穿了一身西裝。他高大挺拔,英俊非凡,氣質不俗,格外引人註意。他站在林知夏的辦公室門口,詹銳就從他身邊走過,本本分分地打起招呼:“老、老、老……”

“老什麽?”譚千澈被他逗笑了,“我們都還年輕得很。”

詹銳慌忙解釋道:“我、我我口吃。”

譚千澈打量他的全身上下,輕而易舉地看穿了他的身份:“看你這樣子,是今年的碩士生吧,想找林老師?好眼光,你就是林老師的開門弟子。”

窗外的雨聲更大。

雨水陰冷而綿長,越過屋檐,飄進了室內。

林知夏關掉窗戶,端起一杯純凈水,很溫和地招呼道:“請坐吧,你們喝飲料嗎?”

譚千澈毫不見外地坐下了。

去年九月,譚千澈拿到了物理學院的教職。眼下,他不僅是林知夏的同門師兄,還是林知夏的同校同事。聽說林知夏被特聘為交叉學院的教授,譚千澈特意挑了個日子,親自來到林知夏的辦公室道賀。

然而,林知夏卻對譚千澈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嗎?下次還是先發郵件預約吧。你平時要是有急事找我,我不一定在辦公室。”

譚千澈正準備和林知夏聊一聊她的量子平臺建設,聽林知夏這語氣,似乎不太歡迎他,他懶得自討沒趣,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要走了。

臨走前,他的手機連響幾聲,他接聽電話,喊了一句:“寶貝。”又說:“今天忙,改天吧。”

林知夏提醒他:“學長,你還記得那一年你躺在醫院裏說過的話嗎?”

他留下一個筆直的背影,淡聲回應道:“都過去了。”

詹銳呆呆地望了他一會兒,又聽林知夏說:“同學你好,我能不能看一眼你的簡歷?”

詹銳回過神來,雙手交出簡歷。他明明比林知夏大三歲,卻沒來由地自動代入了晚輩的身份。他緊張地搓起手指,滿手都是微潮的汗水,暗恨自己怎麽沒做一點準備就敢來找交叉學院的副教授呢?

他仿佛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整個過程其實只有幾秒鐘。

林知夏放下簡歷,認真醞釀了一番,才說:“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我這裏有紙和筆,你可以在紙上寫字、寫公式。”

詹銳點頭答應道:“好,好。”

詹銳的面試就這樣開始了。林知夏一共出了七道題,題目的難度不斷上升。

起初,詹銳游刃有餘,後來,他陷入思考狀態。他在紙上打草稿,面前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逐漸變涼。日光越發昏暗,烏雲遮天蓋地,辦公室裏的一盞吊燈光芒更盛,他不浮不躁地繼續解題,腦內靈光一閃,總算寫出一個答案。

林知夏驚喜之餘,更認真地鼓勵他:“你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知識點也掌握得不錯。”

詹銳靦腆地搓了搓手,揚起嘴角笑了笑。

林知夏又問他:“你的英語怎麽樣?碩士階段,你要讀很多英語論文……”

詹銳誠實地說:“我六、六級六百四十分。”

林知夏打開書桌抽屜,拿出一篇人工智能方向的英語論文。這篇論文描述的是“圍棋機器人阿爾法狗”的算法框架,詹銳從未讀過這篇文章,但他明白“蒙特卡洛樹搜索”與“深度增強學習”的基本原理——這兩種算法都是阿爾法狗的支柱。

詹銳花了半個小時讀完論文,心裏很沒底,就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副算法流程圖。

林知夏看過他的流程圖,評價道:“可以的,很不錯了。”

詹銳站起身,想和林知夏說點什麽,但他大腦空白,實在找不到話題,傻楞楞地朝她鞠了一躬。她輕笑一聲,詹銳瞬間面紅耳赤。

林知夏面不改色地說:“你不用這麽客氣。我希望我們能平等交流。你的學術基礎挺好的,學院面試應該沒問題,你不要緊張,明天正常發揮就行了。”

詹銳背著黑色雙肩包,向後退了一步。

他打算和林知夏告別,早點回到住處,準備明天的研究生覆試。於是,他說:“今、今、今……”

詹銳想說:今天謝謝林老師了。

但是,林知夏誤解了詹銳的意思。

林知夏以為,詹銳要談經費問題,卻不好意思開口。

林知夏大大方方地概括道:“我們學校給所有專業的碩士研究生發放獎學金,每人每年八千元,報銷書費、路費、醫藥費。國家會給碩士學生每月補貼六百元。我也會給你開工資,你放心……論文也不用擔心,我有不少項目和課題。導師和學生是互相選擇的,你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系我,我每天都會刷新郵箱。”

詹銳離開辦公室時,腳步還是輕飄飄的。

外頭的雨停了,雨水順著屋檐滑落,“砰”地一聲,砸到他的頭上。他擦了擦臉,掏出手機,給自己的本科同學林澤秋打了一個電話。

林澤秋是詹銳的本科室友,也是詹銳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林澤秋問他:“你找到計算機工程系的系主任了嗎?”

詹銳的心情就像雨後初晴的天空一樣明朗。他告訴林澤秋,他換了一位導師,那位導師非常年輕,學術成就很高,人也很好相處,沒嫌他講話不利索,特別有涵養,特別尊重學生。

林澤秋聽完這一番話,內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的腦海裏有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我的本科室友會不會淪為我妹妹的學生?

想起這個妹妹,林澤秋的心情就很覆雜。

他的妹妹林知夏又有好幾天沒回家了。

最近這一個月,林知夏收到了安家費和各項津貼。她終於攢夠了首付,經常抽空在大學城附近看房子——這就讓江逾白有了可乘之機。

每天傍晚,江逾白都會把林知夏接回他的家。他總是準備了豐盛的晚餐,還對林知夏說:“吃完晚飯,再走也不遲。”

林知夏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但是,晚餐過後,江逾白往往又會策劃一些充滿樂趣的活動。他們會在露天泳池裏戲水,觀望城市的夜景和星空,或者一起坐在書房裏,椅子挨著椅子,互不打擾地安靜工作……林知夏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喜歡和江逾白相處,甚至有一點樂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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